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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小说 > 文豪1983 > 第29章 《潜伏》发表(改)

第29章 《潜伏》发表(改)

    “为人民的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

    ……

    余则成反复念诵这一篇文章,他情不自禁的把其中的人想象成“左蓝”,那是比泰山还要重的人,她是为人民的利益而死的。

    《为人民服务》这一篇文章并不长,可是读来却令人感慨,当余则成读到最后“用这样的方法,寄托我们的哀思……”时,他忍不住靠在椅背上,深深地闭上眼睛。

    和左蓝的所有记忆,如同走马灯一样,在余则成的脑海中盘旋,使得他喉头哽咽,最后落下那句话:

    “寄托我们的哀思,使整个民族团结起来。”

    这是何等雄壮的结尾?平静处却有惊雷!

    余切问她:“李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李小林却道:“还有下面的吗?你下面的存稿呢?”

    “没了,我真是一点儿也没了。”

    “那下面的剧情呢?”李小林追问,却又在最后一刻自己反驳道:“你不能告诉我,你还是不要告诉我好了。”

    “为什么?”

    “我希望我第一次看到这的时候,是你思考后的完成品,而不是瑕疵。这部非常好,余切,我感觉你开辟了一个新的种类——我简直不能容忍其中有任何的瑕疵!”

    之后,李小林开始进行思考起来。

    《收获》曾经是纯文学杂志中的大哥大,现在虽然被《十月》所超过,仍然是国内家渴望的平台。一篇文章要在其中发布是非常难的,就算是李小林看过的文章,也要写出审稿报告,全体人同意才能通过。

    《潜伏》显然是个超长篇,这代表它要在《收获》上连载数月,这是《收获》此前所没有过的。

    但,难道这不值得吗?

    李小林读完《潜伏》时的感受是相同的,她首先注意到的是余切在其中有大量视觉化的描写,这太适合翻拍,然后是剧情设置的精妙,特工生涯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然而随着剧情的深入,李小林已经无暇再进行文艺上的批判。她已经彻底的沉浸入剧情。

    作为一个女编辑,她首先为了左蓝的身死而感到巨大的悲怆,也为了翠萍、晚秋等人的命运而担忧,同时,当她意识到这一人物背后有真实的历史原型——马识途的爱人时,更大的悲痛袭来。

    那才是一个真正鲜活过的生命,当读者正在为“左蓝”这样完美的人不可能出现,而争论其中到底是否是“文学上的符号化表达”人物时,现实却清楚的表明,有那么一个人:

    她既是左蓝,也是翠萍,还是和余则成奋斗到最后一刻的晚秋。剧中女角色所有美好的品质结合起来,竟然也只能和这一个人相等。

    “余切!”李小林说,“你这篇的质量如何,我已经不想再赘述,相信你也听得烦了。”

    “但是你这里要分成三四期来发刊,对我们提出了挑战,我会尽一切努力来争取。”

    这也能是挑战?

    余切有点惊讶。他在《十月》说一不二,是打下江山的大功臣,有些低估纯文学杂志进行连载的难度了。

    “不会发不了吧?要不我拿去《十月》?”

    李小林脸色当即铁青了:“你这篇发不了,我提头来见!《收获》也不要办了!”

    实际上没有发生啥波折。

    在《收获》全体的审稿评议中,李小林把这一文章提前给各组编辑阅读,然后投票表决:所有人都投了赞成票。

    搞得李小林反而问道:

    “这还是有两个挑战的,第一个是我们要为了它连着三四期,空出十多万字的内容;另一个是余则成一开始是个军统的特务,我讲老实话,还是怕大众有所不能接受。万一余切写砸了,我们也要担风险。”

    “余切怎么会搞砸呢?他一直是又快又好!”他们说。

    “好,桂省制片厂拍了个《血战台儿庄》,争取了很多年才能成,而且也有中央上的指导意见……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来扛,如果大众不能接受,或是刚看到前面‘余则成’这个果党小人物,就哭爹骂娘,大家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全体编辑组面容刚毅,没有任何惧色:“就是让《收获》解散也要登这个!”

    “好!”

    李小林把全体编辑组的意见拿去给巴老过目。因为《收获》杂志的总主编就是巴老。

    巴老用了不到一天就看完,激动得给李小林打电话:“这篇意义重大,尽快发表。”

    《潜伏》第一期没有争议的就此上市。

    和两三年前不同,那会儿余切刊登一篇文章,还需要等待一个多月的排版,现在他的地位和印刷技术,已经使得可以在一周内刊登。

    《收获》为这一期特地加刊,加厚,价格当然也贵了不少。

    这一期卖两块钱。

    一本16开的《收获》杂志在84年需要卖1块钱一本,85年涨价到1块2,因为均价极高,通过价格事实上做了读者筛选,余桦评价这本杂志是他“心目中最好的纯文学杂志”。即便是《十月》反超《收获》的现在,余桦还是这么认为。

    为啥?

    无他,太贵了。这本杂志在八十年代卖出了“沪爷价”。

    价格在此时,起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区分作用。这代表读者为了家的故事,真的放弃了吃两斤肉。

    余桦相信没有什么比这种“抉择”,更能够代表的质量了。

    ——————

    沪市新华印刷厂是《收获》杂志的指定印刷厂,在印刷厂中,工人们总是能提前两三天看到内容。

    怎么看?

    其实不容易看。

    16开的杂志排版好之后,根据这个排版来印刷文字。因为用到的纸张实际上是16开的两倍,所以会有两个不同页数的故事在纸张上。

    比如,印刷厂工人小刘看到一本杂志《大众电影》的一页纸,可能左边写的是阿拉伯数字“2”,上面是外国电影《末代皇帝》的照片,右边是数字“29”,上面是陈小旭在《红楼梦》上的个人肖像照。

    15张这样的纸按照顺序跌在一块儿,扣上,装订好,再码开,那就是“1/2/3/4/5……”这样了。

    简而言之,单看你手里面的那一页纸,这一页和另一页是不相关的。

    你要看故事的话,就只能看一半。

    所以,大部分工人们都不感兴趣,只当是打发时间的消遣读物。除非有个神作,你跳着看任何一页,都能让你抓心挠肝,把硬记下来,跟拼图一样把全文最后怼出来。

    今天似乎不一样了。

    杨浦西南,大联路130号,数万平方米的国内最大印刷厂正在运行,场内机器声音轰鸣,同时进行制版、零件印刷、装订和修制等多个流程。

    负责监督印刷的老吴很高兴:厂里面印刷数量创了新高,把临近城市的印刷厂的活儿也抢过来了。

    真要是市场经济了,咱沪市厂肯定是不会垮的。

    老吴哼着歌,慢悠悠的晃荡,检查印刷组的工作。

    忽然,眼睛尖利的他看向一处:“不许怠工,坐着干什么?”

    “呢。”

    老吴凑上前去瞄了一眼:“这是……《收获》?”

    “嗯,可不是?”

    “《收获》有啥可看的,都昨日黄花了,现在流行的是《人民文学》,是《十月》,咱《收获》还是一些老八股,看看得了,赶紧干活儿!”

    “你说的也是!”

    被批评的工人,不情不愿的开始干活儿了。

    但是,随着新的一页印过来,老吴忽然发觉,这条生产线上,所有人都跟着了魔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飘过去的纸。

    “你们都在呢!今天怎么了!”老吴忍不了了。

    大家很委屈:“不是,这……”

    “这怎么了?”

    没人答得出来。

    老吴只能自个儿窜上去,跟着送过来的印刷纸跑,他打眼一看,抓住几个关键词:

    军统。

    地下党。

    刺杀。

    中央大学女大学生。

    ……

    不是,哥们?

    他眼睛也瞪直了。

    ————————

    九月十号,《收获》这一期正式发布,比平时稍微晚一些。

    读者们看到,这一期封面就俩大字“潜伏”,仅次于《收获》两字,而且呢,后边儿还跟了差不多大小的“余切”两个字。

    余切又写新了!

    沪市本地的读者最先接触到这一,看后直接陷入到疯狂。

    没啥红色不红色的,主要是故事太刺激了,太有意思了!

    原来做地下党是这么一回事,没有主角光环,没有伟光正,一个谨小慎微的小人物,在特务窝里面刷怪练级,想办法传递消息。说错了一个字,漏了一个细节,就要用自己的命,或者同志的命来偿还!

    余则成一开始是绝对的小人物,文艺青年,对政治格外天真,甚至远不如他的女朋友左蓝,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却逐渐成为一个顽强的战士,真正为人民而非是他的小家做出贡献。

    我们人人都可以是余则成。

    沪市制片厂有几朵金花,对余切的格外关注。这是个由宫雪、宫莹姐妹俩组织的读书会,专门看一些鸡汤性质的东西,如今已经吸引到吴海雁、赵婧等女演员加入。

    这些女演员看完之后,那是嗷嗷狂哭。纷纷在现场发表自己的看法。

    宫雪对其中某一情节特有感触:“余则成是一个战争年代的普通人,时局逼迫他成为特务,他有他‘小确幸’的一面(小确幸可能是找大冰学的),在面临和左蓝的分别时,余则成留了一封夹在《二月》的信件,将他的爱意倾诉给了左蓝……”

    “我特地把这一本找来看,《二月》原来是作家柔石的,专门讲述知识分子身不由己,为了一两碎银不得不委身于人的故事……和余则成的情况是完全符合。”

    宫莹在姐姐的评论后面道:“余则成太对不起左蓝了,不知道左蓝到底怎么会看上余则成,而且余切还让左蓝命丧当场……喜欢余则成的人,好像总是没有好下场!”

    宫雪不喜欢妹妹的瞎评论:“左蓝是余则成的同志,这个同志要大于个人感情。”

    宫莹却摇头:“我不喜欢这种女人成为男人成长代价的剧情。”

    宫雪是大为吃惊啊。既觉得妹妹敏锐,竟然不是纯胡扯,又觉得隐隐有些歪门邪说:“你不是也喜欢余切吗?你怎么看不上他这么写呢?”

    “我可从来没喜欢过余切,我是因为你喜欢他,我才跟着喜欢的——我不是余切的附庸!”

    这一番话是在读书会里边儿公开说的,其他演员都花容失色。

    而后是几个本地的文艺评论杂志。《沪市文学》首当其冲,其组的主编李子运是杭城会议的组织者之一,他道:“现在去分析这部的技法没什么必要,因为这是余切写的,他是文学院教授技法的讲师,我们都是学他的。”

    “真正让我感到惊讶的,是余切真正理解了信仰这个含义。这里面谢若林有信仰,信仰的是金钱;余则成一开始有信仰,他直白说了,信仰爱情……到底什么信仰是更有力的,作者并不言明,让读者来判断。”

    “我这里只讲一个故事,在渣滓洞中,特务百般折磨地下党,仍不得逞,在执行枪决前的一天,发现地下党仍然在举行民主评议会,学习精神……特务终于感到恐慌,说,‘我永远不可能搞得过他们’,信仰就是比生死更加珍贵的东西!”

    很快,这一的影响力,就不再仅限于文艺圈。

    《光明报》发了一个《信仰之问:写给成年人》的文章:

    “这篇最可贵的是,余切罗列出了一个众生百态……何谓旧事物,何谓新事物,为什么旧的要去,为什么新的要取代,没有一句口号,只有每一次的真实感受。”

    “在这一期的结尾处,余则成看到左蓝的遗体,甚至没有一个悲伤的表情,因为他正处在敌营。我们可以料想到,余则成在这无言的一刻,已经成为真正的战士,余切一定对他大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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