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府。
怀宁几分不安地站在外头,等候侍女回来。
她悄悄打量着里头,苑内侍从皆静悄悄的,而云昭所在的厢房里,也没有一点动静。
片刻后,传话的侍女回来,抱歉道:“怀宁殿下,我家殿下正与江郎君议事呢,不知何时结束,怀宁殿下还是回去吧。”
怀宁公主仍未挪动半步:“无妨,你与长姐说,我便等她议事完毕。正好,我还有一些关于今晚接风宴的事情要与长姐说。”
怀宁心知自己在这里光等,等到天黑了都不一定能见到云昭。但若搬出接风宴来,云昭怎么都得同意。
侍女果然露出犹豫之色,踟蹰着又往房中走去。
见人走远,怀宁没忍住,大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小世子不由笑她:“这么怕她,真是你长姐吗?”
怀宁横他一眼:“别乱说。”
她复望向苑中,神色中有几分憧憬向往:“长姐她……并非一般人。”
而厢房内,听完阿竹回话的琼华脸色顿时紧张起来。
她可以骗骗与云昭不熟悉的其他人,怀宁却不好说。
琼华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次,与阿竹吩咐道:“你先带公主他们到偏厅等候,然后去寻程安,让他悄悄进来。”
阿竹应是,连忙退了出去。
而此时,仍待在安济坊的二人尚且不知自己撒的谎已被揭穿,更不知府中出了点小状况。
云昭听着江聿风所言,面上神色不由凝重起来。
她看了眼正在煮的粥,轻声:“难怪……我道就算受灾严重,以杭州的财力,还不至于只有这点余粮。原来是那群商会囤粮叫价,要发难财。”
她指尖在灶台上轻点,眉头锁起:“依你先前所言,恐怕平南王对此并非不知情,这可难办了……”
“今晚筵席时,得多探问一番。”
江聿风颔首,腾起的白色雾气氤氲他面容,多添了几分雪色清绝。
云昭眸光流转,忽拉住他手,笑道:“三郎,你可愿意配合我演出戏?”
江聿风瞧着她笑容。便觉得她十分不怀好意。
他下颌微微绷紧,谨慎道:“什么戏?”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江聿风于她面上凝眸,想要看破她的心思。
但不知是不是易容过后的缘故,云昭此时的心思更难揣测,眸中流露出的,几分调笑几分认真。
如今不在洛京,或许云昭真有事所求呢?
他犹豫片刻,便俯身凑去。
云昭眸中流过狡黠之色,她当即勾住了江聿风脖颈,正要凑上去,却见江聿风神色微变。
她以为是自己的举动吓到了他,可下一瞬,云昭便感到腰肢被紧紧揽住,旋即周围景色模糊为线状的颜色,凛冽寒风迎面而来。
云昭反应了几息,便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噤声埋入他怀中,由着他将自己带走。
李婶带着柳二等人匆匆赶到后厨时,只见到了一锅仍在熬煮的米粥。
若非亲眼所见,还与他们说过话,李婶几乎要以为方才那对男女,是自己的幻觉。
热气腾腾见,她忧心忡忡。
柳二倒是没心没肺,还凑上前瞧了眼,道:“李婶你也别太担心了,他们既然真的帮了你,想来没安什么坏心。”
李婶叹了一声:“可方才那两人,一看就不简单,如果他们与官府有什么关系,这里恐怕护不住他们了。”
柳二对此不以为意,他目光扫过四下,忽然一顿。
“李婶,你看这是什么?”
柳二无比小心地拿起放在灶台边上的几锭银子,捧到了李婶跟前。
他欣喜若狂:“婶子,有了这些银子,咱们又能撑一阵了。我看,说不定那两人,就是来帮我们的贵人!”
李婶却并没有如此乐观,她眉头皱了皱,小声嘱咐:“快收起来,别让人看见。”
柳二慌忙将银子塞入怀中,听李婶接着吩咐道:“今日的事情,不得告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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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内,仍在偏厅等候的怀宁有些坐不住了。
她几次起身,似乎想直接去看一看,却又会在走到门前时退回来。
如此往返数次,她终于忍不住,推门往外去。
但先前为她传话的侍女却拦在了跟前。
“怀宁殿下恕罪,只是殿下尚未传令,婢子不敢放人进去。”
怀宁公主盯着厢房,神色几经变换,随后变得颇为复杂。
她拉过那侍女,小声问:“你实话告诉我,长姐真的是与那位江郎君在议事吗?”
怀宁有意在“议事”二字上落了重音,其中意味深长,侍女脸色微红,还是坚定点头:
“是,殿下的确是与江郎君在商议要事,这才耽搁了时间。”
侍女有心为云昭与江聿风解释一番,可惜这话落在怀宁耳中,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她纠结地拧眉,捧着手炉的指尖轻轻抠着上头的雕饰花纹。
难道真如那些人所说,这位江聿风与长姐间,有一些不可为人道的事儿吗?
怀宁胡思乱想的功夫,不远处的厢房门却开了。
她抬眸望去,见一女郎戴着幕篱走到外头,后头有一郎君低着头出现,与女郎行过一礼后,便匆匆离开。
他走得太快,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怀宁眸中闪过几分疑惑。
她对江聿风不算熟悉,但今日也匆匆一瞥过。她依稀记得,江郎君似乎……还要再高瘦些?
但人已走远,怀宁总不好追上去看。左右在自己眼前,长姐已经出来了,她连忙上前去。
然随着怀宁的靠近,“云昭”却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怀宁见着自己长姐如此反应,不由疑惑:“长姐,为何你不摘了幕篱,是身子不舒服吗?”
“云昭”摆摆手,回身走入房中。
怀宁心中疑窦丛生,但思及这还是在平南王府内,几番犹豫后,还是跟了进去。
明明是白日,房中却门窗紧闭,昏暗得如同夜晚一般。
怀宁小心跟着的时候,“云昭”却已躲到了屏风之后。
她想再靠近,阿竹却挡在了前面。
“怀宁殿下,殿下道数日疲累,得了咳疾,唯恐过了病气,怀宁殿下还是就在这里略坐一坐吧。”
话音刚落,屏风之后就相当应景地传出几声咳嗽。
怀宁一眼一眼扫着屏风,对这番说辞,相当不相信。
而屏风后,琼华一手紧攥着幕篱,一手则紧握着一瓶药粉,手心不住冒着冷汗。
她心中无声哀嚎。
殿下……你快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