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老爷有个好习惯,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干脆不想,绝不内耗。
反正无非是收获多少的问题,又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可以不用理会。
确认七雄归位之后,展老爷便拨转马头,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不管这七人之后是抢劫“宝药纲”,还是干什么其他的偷鸡摸狗勾当,展老爷都不在乎了。
休息一晚之后,展老爷便奔着宋家村去了。
按原书的时间线,接下来应该是鲁智深和杨志的情节,可这二人都已经被展老爷送去转生了,可以跳过不理,直接去找宋江就是。
这济州小小地方,却占据了水浒全书中大部分的情节所在,也方便了展老爷在这边快速往来。
这宋家村更是和东溪村都属于郓城县,那就离得更近了,不过半日功夫,展老爷便到了宋家村,骑着高头大马,慢悠悠地进了村。
展老爷也不急着去找宋江,只先找了个大些的酒楼,照例丢出一颗金豆子,要了一大桌子酒菜,有一口没一口的在那里享用。
随便吃喝了一些之后,展老爷便挥手叫过来伙计,问道:
“老爷我游玩至此,此处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或者什么新奇事情,且说来与我听听,若是说的好了,自然少不了你的赏钱。”
那伙计便抖擞精神,把脑子里面知道的些许趣事,都添油加醋地一顿胡说,只是这等小地方,又能有什么新鲜东西,不过是些鸡零狗碎的事情罢了。
展老爷大略听了听,没什么新奇玩意儿,便摇摇头,挥手让他自去。
那伙计眼见展老爷兴趣乏乏,心知没搔到贵人的痒处,舍不得那赏钱,低头想了一下,便又说道:
“贵人若是对这些不感兴趣,那小人这还真另有一桩,或许能让贵人开心开心。”
“前些时日,东京那边来了个一家三口儿,领头的叫做阎公,是个好唱曲儿的,自家的婆娘和嫡亲女儿,也一般都是好颜色。”
“他父女三人,本来是过来这边投奔一个官人,结果却不知那官人已经不在了,如今流落此地,以唱曲儿谋生。”
“只是我们这小地方,哪里有那许多风流宴乐的大官人,因此不能过活,在这县后一个僻净巷内权住。”
“贵人若是无聊,不妨让人将那父女三人叫过来,让他们给贵人唱上几句,若是讨了贵人的欢心,随便赏赐些什么,他们也能得些嚼裹,不至于困厄交迫。”
阎公?
这该不会是阎婆惜她爹吧?
“好!”展老爷随手便丢了一锭子银子出去,“这是赏你的。你去把那三人叫来,若是唱的好,老爷我自然另有赏赐。”
那小二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地出了酒楼,快步去寻那阎公父女过来。
似宋家村这等小地方,村子里总人口也没有几万,大家彼此面目都相熟,但凡有陌生人过来,定然是藏匿不住的,不消一时半刻,就全村人都知道了。
展老爷在这里不过喝了几杯酒的光景,那消息灵通之辈就都知道了,村子里来了个超级有钱的大官人,高头大马,人也英俊潇洒,花钱更是如同流水一般,慷慨之极,正在酒楼吃酒。
于是那有心之人,不论是想要巴结贵人的,还是想要捞些好处的,自然纷纷往这边来。
还有那吃曲艺饭的,更是都过来毛遂自荐,想要赚些外快。
展老爷来者不拒,男人来了就上桌饮酒,女人来了就唱曲弹琴。
说得投契,便多喝几杯,那不中意的,便一巴掌拍飞出去,要多洒脱就有多洒脱。
只可惜此地没有太多豪杰,大多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话不投机,三两句便被展老爷都给丢下楼去了,最后还是展老爷一人独酌。
不多时,那小二带着阎公父女回来了,展老爷搭眼一看,便见那阎婆惜虽然衣着朴素,但花容袅娜,玉质娉婷,星眼浑如点漆,酥胸真似截肪,行走间如同弱柳扶风,颇有几分国色天香之姿。
不过只可惜,身上无有彩光。
这倒也是,她虽然在书中有些许戏份,但却算不得什么重要配角,更不是同人文中的主要劳模,若有彩光才是奇怪。
单只论起容貌来,也就勉强入得展老爷的眼,比起那京中权贵附送的各路花魁行首,却又相差甚远了。
不过她依旧有二胜在身,是那些花魁行首比不得的。
一胜在于名号,虽然她不过是区区配角,但至少还有名字留存,好歹也算是个大特,比那无名之辈要强胜得多了。
二胜在于她娘,阎婆惜今年方才十八岁,她娘也就三十余岁,母女二人形貌相似,又都是曲艺世家出身,那身段玲珑剔透,舞姿曼妙无双,最适合展老爷玩那叠罗汉。
唯一多余碍眼的,就是他爹,一个虽然有了几分苍老,但依旧柔弱俊秀的小白脸。
见到这三人之后,展老爷顿时对楼上这些庸脂俗粉不感兴趣了,当即丢出几锭银子,将这些弹琴唱曲儿的都赶走,只留下阎公父女三人。
“你便是阎公?”
那阎公见展老爷问的是他,目光却始终在自家身后的母女身上打转,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脚步微错,将母女二人挡在身后,恭恭敬敬叉手道:
“不错,回贵人的话,小人便是阎公,这二位是贱内和小女。”
展老爷也不生气,目光收回,将手一摆,吩咐道:
“行,那你有什么曲目,尽管唱来,若是唱得好,老爷自然有赏。”
“那小人便唱一曲东坡居士的《浣溪沙》,如何?”
“可。”
于是那阎公便让妻子拉琴,女儿敲板,自家清了清喉咙,开始唱起词来。
古代的词都是有谱子对应的,知道词牌名后,基本就可以照着唱出来,其曲调和未来的流行歌曲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听起来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展老爷早被京中的行首把品味给养刁了,这阎公的唱功在本地或许是首屈一指,但在展老爷听来,也就那么回事。
一曲唱罢,展老爷手一挥,便是一锭银子落入阎公的怀里。
“不错,唱得可以,有几分京城行首的味道了,再来一曲,让你女儿来。”
阎公接过银子,先是一喜,听闻展老爷点歌,顿时便苦起脸来,干笑道:
“小女年幼,唱功不佳,不如便让贱内来唱好了。”
若必须得牺牲一个,阎公宁可选择牺牲他老婆,也舍不得自家的女儿吃亏。
他夫妻二人没有儿子,将来能否养老,多半便要指望这个女儿了。
这花骨朵一般的美娇娘,将来最少也得嫁个大官人才好,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都来都来,一个一个来,先让你娘子唱,再让你女儿唱。”
“唱的好不好有什么关系,老爷我看的就是美人儿唱曲,若是能再舞上一曲,那就更好了!”
展老爷兴致勃勃,连连催促,那阎公不敢拒绝,只好以目示意,让母女两个小心一些。
阎氏刚刚开腔,便听到楼道中脚步声传来,一个黑矮胖子从楼梯上冒了出来,年约三旬,颌下短须,头上戴冠,腰间佩刀,脚下薄底快靴,一身公人服饰,远远地见到展老爷,便满面笑容,作揖行礼唱了个喏,高声道:
“小可宋江,见过大官人。”
“听闻大官人在此吃酒,但凡此间中人都可上桌一叙,小可不才,特来讨一杯水酒,也结交一位英雄好汉,却不知有无这个机会?”
“哈哈……原来你便是宋押司,那可是久仰了,快快请上座!”
展老爷见鱼上钩了,当即收起浮浪嘴脸,热情地将宋江请入座中坐下,殷勤把盏。
这宋江的命定事件,多半便是“私放晁保正”、“怒杀阎婆惜”之类的。
只是晁盖未来如何,展老爷如今也说不准,说不定就落不到宋江的手中。
阎婆惜这么漂亮的母女,杀了也有些可惜。
展老爷想了一下,还是抓紧时间送他上梁山吧,梁山不能没有宋公明,就像3D区不能没有蒂法一样。
宋公明谦逊了几句,便过来坐下。
那公门中人用的都是制式腰刀,长达四尺,他身量又矮,这一坐下,腰刀便捅在了楼板上,颇为碍事。
宋江便将腰刀解了,放到桌上,刚要举杯祝酒,却不防那腰刀忽然一跳,便从刀鞘之中脱了出来。
宋江心头一惊,急忙伸手去抓,手刚握住刀柄,忽然衣袖之上也传来一股大力,和这腰刀旋转的力量相合,带动着他身形一斜,便一刀捅进了正专心弹琴的阎公肚子里。
“啊……”
那阎公平白遭此横祸,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将琴摔了个稀巴烂。
这下子所有人都惊到了,谁也没想到,堂堂的宋押司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杀人。
“我、我……”宋江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那张黑脸涨得都快紫了,左顾右盼,满脸惊慌之色,“不是我杀的,是、是刀子自己动起来了……”
他嘴唇哆嗦着,颤着声音说着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语,偏偏旁边展老爷还在那里拱火,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哈哈……果然是名不虚传,大名鼎鼎的宋公明,果然是个杀伐果断的汉子呀!”
“这老儿见到公明贤弟,居然不纳头便拜,已经有取死之道啊!”
“公明贤弟不必惊慌,不过是一个卖唱老儿罢了,你又没有杀他全家,比网友们差得远了啊!”
“要想成为主角,公明你还得多多努力才行啊!”
“来来来,这边还有两个死剩种,公明你再手起刀落,一刀一个,定然就可以蜕变成为主角了呀!”
“哥哥教你个乖,只要你把苦主也给干掉,自然就没有人去告你啊!”
到得此时,那阎婆惜母女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也顾不得地上血泊中躺着的阎公还能不能抢救一下了,当即把手中的乐器往地上一丢,便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仓惶逃窜掉了。
“别、别走,等等,且听我解释……”
宋江急忙把刀子丢了,上去张开双臂阻拦,但他那沾满鲜血的双手,更让二女惊慌,逃得更加快了几分。
不但这二女逃走,就是酒楼上的其他酒客、小二,也都纷纷走避,生恐宋江杀疯了,把他们也一并砍死。
“别、别……人不是我杀的呀……”
宋江手足无措,有心想要把人拦下解释一番,可只看众人那惊恐的眼神,就知道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念及自己心中的抱负,以及家中的老父兄弟,不由得悲从中来,一屁股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事情就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啊……”
楼上的人都跑光了,展老爷却也不急,只继续坐在位置上,听着那宋江的哭声佐酒。
等宋江哭了半晌,哭声暂歇之后,展老爷才放下酒杯,凑过来往宋江身边一坐,伸胳膊搂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道:
“公明贤弟何必这般作态?”
“不就是杀个人嘛,有什么大不了?”
“男儿当杀人,看谁不顺眼,一刀砍死,这才是英雄本色呀!”
“哥哥我如今正要去那水泊梁山之上聚众造反,听闻公明贤弟的名头,特地前来寻你入伙,正巧遇到贤弟你大开杀戒,果然咱们才是一路人呐!”
“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不妨这便出发,直接去那梁山上快活去罢!”
展老爷的时间多么宝贵呀,哪里有空和他这厮罗唣,直接快进推动剧情,让宋江早点往梁山上赶才是正道,至于其他手段,不过都是些细微末节罢了,不值一提。
宋江也不是傻瓜,虽然没有证据,但心中多半怀疑这事情是展老爷做的,尤其是听闻他说什么造反之类的话语,心中就更是反感,当即一巴掌将展老爷的手拍开,竖眉喝道:
“这刀子突然跳出杀人,是不是你这厮做的?”
展老爷见他不识抬举,非要把事情戳破,也便冷冷一笑,不屑地道:
“刀子是你的,那柄握在你手里,这满楼的酒客,谁没亲眼见到你放手杀人,你就算跟他们说,这人是老爷我杀的,你看他们信是不信?”
“你……”宋江霍然站起,戟指着展老爷,怒目而视了半晌,却见展老爷面无惧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得便又颓然下来,重重一叹,“罢了,可叹我宋江素来爱结交江湖朋友,如今却被这名声拖累,以致被你所赚。”
眼见宋江对他无能为力,只能在那里无能狂怒,展老爷便又哈哈大笑起来。
在那书中,宋江动不动就听吴用的建议,赚了这个赚那个,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轮到他被展老爷赚了。
这便是一报还一报,活该他得此报应啊!
“哈哈……公明贤弟不必这般生气,我如今赚你,你日后也可以去赚别人嘛!”
“咱们上了梁山之后,我便让贤弟坐这第二把交椅,贤弟看上了谁,尽管前去招揽,招揽不来,便如法炮制,也将他们都赚上山来!”
宋江垂头丧气,只是低头不语。
楼下喧哗之声响起,却是那县里衙门中的捕快,得了消息之后,过来抓人了。
那领头的两人,一个身长八尺四五,有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关云长模样,分明便是美髯公朱仝,另一个身长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有一部扇圈胡须,看着就像杀猪的张飞,想必就是插翅虎雷横了。
二人当先上得楼来,却不曾带手下差役,见到宋江之后,便跺足叹息道:
“押司怎地还留在这里?”
“我二人七推八阻,磨蹭了许久,才过来捉人,满想着你早就远走高飞了,可你怎么……”
宋江便苦笑叹息道:
“我若想走,自然也是能走的,可若是我走了,我家中老父、兄弟却又如何,多半要被我牵连,唉……”
朱仝、雷横二人便纷纷赞叹道:
“孝义黑三郎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也!”
又问道:
“押司今日怎地了,可是吃醉了酒么,怎么便突然暴起杀人了?”
“以押司往日的小心谨慎,纵使这唱曲儿的得罪了押司,也该择机拿入牢中,慢慢炮制,怎么今日却这般莽撞?”
宋江侧头深深看了展老爷一眼,却不曾将展老爷这幕后黑手吐出来,只是摇头不语。
展老爷不知道宋江这是惯会做人,凡事留些情面,还是得罪不起展老爷,生怕这奇人异士回头找自家麻烦,也懒得细想这些,只笑着道:
“公明贤弟若是担心家小,那大可不必,老爷我定能将你全家满门都轻易带出县去,不让你孝义之名受损。”
宋江却只是摇头不肯,淡淡地道:
“我宋江堂堂七尺男儿,既然失手误杀了人,那自然没有带罪潜逃的道理。”
“两位贤弟,这便带我回衙自首,由县尊论罪。”
啧!
展老爷看着一副大义凛然模样的宋江,知道这厮心中有些怕了,宁可去做个贼配军,也不想落入展老爷的魔掌。
不得不说,这厮的决定……还真明智!
他若真和展老爷一并上了梁山,想再翻身,可就是绝无可能了!
他能拉拢一批人,暗中和晁盖抗衡,甚至把晁盖给弄死,自家上位,但换了展老爷做山寨之主,那就彻底没戏了。
做一次老二,就得做一辈子老二。
宋江虽然不清楚这些,但明显被展老爷这肆无忌惮的做派给震住了,不想和他这种狂人为伍。
反正他只要打点一番,性命定然是无碍的。
他满天下都是朋友,到处都有人纳头便拜,只要活着,总有翻身的机会。
对着展老爷拱了拱手,宋江跟着朱仝两人下了楼,径自去自首了。
展老爷砸吧砸吧嘴,心中颇为遗憾,原本他还想着,若朱仝两人搞个什么“义释宋公明”之类的桥段,那他就可以去衙门举报此二人“知法犯法”、“私纵人犯”了。
到时候再给那知县时文彬砸点钱,不难把这二人也逼上梁山。
一次解决三个人,多好!
只可惜,计划整挺好,但三人不配合展老爷的计划来呀!
唉,果然就算展老爷成仙了,大脑运算速度堪比量子计算机,依旧还只是凡人的智慧啊!
什么时候能搞个推算的神通出来,遇到什么事情,只需要掐指一算,立即便知过去未来如何,那可就方便许多了。
目送宋江三人走远了,展老爷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兴趣了,便随手在桌上丢了颗金豆子,起身下楼走人。
骑上了高头大马,展老爷左右看看,琢磨着下一站该去哪里。
要不然去阳谷县转转?
看看本世界有没有把《金瓶梅》也融合进来?
还是干脆直接上了梁山,把那王伦给宰了,自家霸占那风水宝地,以后谁来,都得给老爷做小弟,把座次往后排才行。
除非那晁盖、宋江另起炉灶,去别的山头聚义,否则早晚是逃不掉他的手掌心的。
唔……他们会不会真就去另起山头了呢?
万一他们不想做小弟,真就去另起山头了,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展老爷琢磨了一下,还是放弃了直接杀上梁山占了坑位的想法,还是先把各路好汉都弄上山聚义再说吧。
不过如今天色已晚,且先找个住的地方再说。
展老爷捉了个街边泼皮问了几句,就奔着阎婆惜家中来了。
有良家不住,住什么店啊!
那阎公不幸被宋公明宰了,这母女失了当家人,恐怕正是惶惶不可终日之时,正缺一个男人顶门立户。
展老爷这般怜香惜玉的人,怎么舍得看到她们受苦,当然要主动一点,杀上门去,给她们做个主心骨。
书中那宋江给阎公送葬,不过便只掏了十两银子,便得了阎婆惜这般佳人,展老爷比宋江要大度得多,百两千两只若等闲,那多捞一个佳人入手,想来也是理所应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