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个卖花的。
徐依童有点懵,有些迟疑地想,这在说她吗?
是个卖花的...
在说她。
卖花的?
徐依童缓缓石化。
-
准备礼物的这段时间里,徐依童也想过,在拆这份礼物的最开始,余戈一定是兴致寥寥的。但没关系,只要他拆开最上面的玫瑰,就会看到下面隐藏的一盒盒小饼干。这时候余戈应该就会很动容了。
每每设想到这个环节,徐依童就忍不住开始有些洋洋得意。
因为,余戈肯定料不到,惊喜还在后头。
就像洋葱一层层剥开,小饼干也是多种多样的。直到他拿完所有的饼干,他会惊讶地发现,最底下竟然还躺着一个小鱼玻璃吊坠。
为了这个玻璃吊坠,徐依童在朋友的手工店坐班似的呆了整整一周,心酸只有自己知。做出的东西,从一开始滑稽的水母,又变成怪物章鱼,在无数次的努力下,终于进化成了一尾漂亮的小鱼。
末了,徐依童只是轻描淡写留了张卡片:【我自己做的哟^.^】
干完这一切,她美滋滋地把余戈有可能的反应想了个遍,或感动、或惊讶、或开心....
千想万想,没想到余戈最后会把她认成卖花的。
徐依童真是有点窒息了。
谁家卖花的打扮得像她这么水灵漂亮啊?
她好悲伤。
……
……
“对了,哥,二婶刚刚打电话给我,奶奶让她把钱给你退回去,她看病花不了多少钱。”
“让她留着吧。”
余诺嗯了声,询问:“奶奶过两天就要来上海看病了,住爸爸家,我们有时间去看她一趟?”
听电话那头迟迟不出声,余诺试探叫:“哥?”
余戈:“再说。”
电话挂断。
余戈站在原地,摸了下口袋,想拿根烟。不过他平时没有抽烟的习惯,所以也不会随身带着。
五十米外有家便利店,他抬脚往那儿走,裤脚忽然被人用手拽住。
余戈低眼。
是刚刚那个卖花的。
她穿着明黄色的裙子,黑色小皮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蹲在小花坛边上。
余戈不知为何,想到了被晒干的海绵宝宝。
她仰头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不记得我了吗?”
余戈默。
连声音都挺像。
看他没说话的意思,徐依童决定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我是徐依童啊。”
余戈仍是没出声。
“就是那个,去你家吃过饭,还不小心砸了你家一个碗的...”徐依童试图给他比划着。
余戈低语:“哦,是你。”
车水马龙的路口,接近晚高峰,还有成群结队的学生路过,堵了一条长长的车流。其中几辆闲着没事,甚至降下车窗往这边行注目礼。
余戈垂着眼,“找我什么事。”
他本来很有质感的声音听着比上次哑,沙沙的,像是感冒的缘故。不过这也不影响其中包含的冷淡。
好像他们根本不曾认识一般。
徐依童有点委屈了,“我来给送你礼物...”
“礼物?”他停顿稍许,似乎不解,“为什么给我送。”
徐依童僵硬地说,“听别人说你喜欢呗。”
什么鬼问题。
她气鼓鼓地想。
除了喜欢他,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难不成还能是她徐依童吃饱了撑的,抱着这几十斤的东西过来消食?
余戈稍稍瞟了眼旁边的花,“谢了。”
两个字让徐依童心里一喜。
“但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徐依童:“?”
他随之将视线转回,淡淡陈述:“我不喜欢花。”
徐依童笑意僵住:“不是只有...”
她想张口,告诉余戈这里面不止是花,还有许多小饼干,很多很多,他一定会喜欢的。但话到嘴边,哽了一半,她又很埋怨,不是他亲自发现的这个惊喜。
就在这么想哭的时刻,她蹲下的这个角度,又正好能看清他骨节分明的手背,有很明显的男性特征,又非常的干净清瘦。
她一下忘了想说什么。
风抚过余戈的衣襟,还未换下的队服被夕阳勾勒了一身的金边,他显得好温柔。
见鬼了。
眼睛没红,脸蛋竟然先红...
徐依童哭不出来了。
她真的有点想反省自己了。
*
包厢里,菜已经上了大半。见余戈独自一个人进来,几人停止了说笑,齐齐望向他。
在左一句‘啧啧’,右一句‘哟哟’里,余戈一言不发,找了个位置坐下。
见余戈随手丢在桌上的打火机和烟,Will用肩膀撞他,挤眉弄眼:“怎么突然抽烟啊,那个美女让你这么愁?”
余戈把他从自己身上拨开,“离我远点。”
“就凶我吧,凶死我得了。”Will语调幽幽。
伊伊打量着余戈,带着笑,顺势问:“咦?东西呢?你没要?”
她尽量说的自然,可还是听得出来好奇。
余戈嗯了声。
“可惜了。”伊伊表情略带遗憾,“童童花了很久时间准备的。”
余戈大约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所以并没有接话。
OG队内其实很少会拿他的八卦开玩笑。伊伊吐了吐舌头,也没不识相地继续说下去。
她本来也料到了余戈不会随意收别人的东西。
作为OG的家属人员,伊伊对余戈的了解已经比一般人多多了。
余戈不是个没礼貌的人,但从客观上讲,他身上确实有些生人勿进的傲慢。或者说,余戈性格本身就是很有距离感的。可以说沉稳,也可以说冷漠。
不管熟与否,余戈都不爱说笑,也不会毫无顾忌地跟人闹作一堆。
除了他的亲妹妹,其余人他好像根本不在乎。
只不过,
伊伊以为徐依童会是个例外。
知道他们已经加上微信后,其实有那么个瞬间,伊伊是不相信的。
当然,对徐依童这个新交的朋友,她真心挺喜欢,也很乐意帮忙。如果她真能追到余戈,伊伊也是喜闻乐见的。
只不过...只不过她也有点说不清自己那些奇怪隐秘的心思。不是嫉妒徐依童,也不是别的。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就是种失望——余戈也不过如此。
原来只要够有钱,够漂亮,余戈也不过如此。
伊伊捋了一下头发,借着喝水,不动声色望向余戈。
他表情依旧平淡,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男人能成为公认的LPL历代级的高人气选手是有理由的。
帅哥千千万,皮相亦有三六九等。但一定要像余戈这样,帅而不自知的才有吸引力。
——被人喜欢好像是件很稀疏平常的事,他不会有一丝得意。甚至与之有关、能够彰显自己的话题,他都没有多说几句的欲望。
因此,也更让人好奇,
这样一湖寂静无波的水,也会为谁掀起波澜吗?
胡思乱想了会儿,伊伊收回注意力。
果然。
余戈还是那个余戈。
高岭之花还是那个高岭之花。
可以被很多人仰慕,可以被很多人簇拥,但永远不会被摘下。
*
夕阳西下,上海像是变成了一个半熟的橘子。徐依童望着窗外飞逝的景发呆。
和主人一样,座旁的粉玫瑰也蔫地可怜。
此情此景,无一不伤感——除了车里的BGM。
《爱情有时很残忍》的DJ曲响起时,徐依童愣了下。
一句‘伤心的泪已淹没漫漫红尘’。
徐依童忍了。
又一句‘仍相信真诚能感动他的心’。
徐依童咬牙转头。
直到那句‘戒不掉卑微的一往情深’出来,她终于抽抽着哭了:“谁放这么缺德的歌啊。”
茉莉坐在副驾驶上,听徐依童声音都带了哭腔,连忙准备切歌。
开车的人呵斥:“别切,让她多听听清醒点。”
徐依童啜泣的声音更响了。
茉莉两头都不敢惹,只能转移话题:“童童,听说淮海路那边又新开了家酒吧,有你最爱最爱的酸奶酒,我们等会去玩玩?”
徐依童大声说:“我不想去,我要回家。”
作为闺蜜团里嘴巴最毒的,蔡蔡向来不惯着她:“回家继续看你的《舔狗日记》?”
“好了好了。”茉莉打圆场,“童童都失恋了,你就别伤害她了。”
“谁说我失恋了。”徐依童反驳。
茉莉瞄了她一眼。
这得有多难过啊,妆花了都没心思补。茉莉递张纸过去,“那你哭什么?”
“我就是在后悔...”徐依童一边擦眼泪,一边抽泣,“要是把他喜欢的小饼干摆在最上面就好了。”
茉莉:“……”
蔡蔡:“神经。”
徐依童懊恼地说着:“你们说,余戈怎么会跟我吃了几次饭,还记不清我是谁呢?我长得有这么普通吗?他会不会是审美有点问题啊。”
蔡蔡开着车,随口接话:“他可能不喜欢女的吧。”
徐依童气死了,“蔡一诗!你真烦人!我跟你聊不下去了!”
“好吧。”蔡蔡换了个说法,“他可能不喜欢你吧。”
“……”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徐依童一下子就闭嘴了。
车厢里安静了几分钟,蔡蔡看了眼后视镜,“怎么不说话了?”
徐依童苦闷地生着气,扭头看向窗外:“伤心了,不行吗?”
那首难听的DJ曲好不容易放完,还没等伤感的情绪酝酿出来,紧接着又来了首凤凰传奇的。
徐依童实在忍不住,开口:“能放点慢歌吗?”
“伤人的人不听慢歌哈。”
徐依童真是受够她的破梗了:“你觉得你自己很幽默是不是?”
蔡蔡哈哈笑了:“这不是看你又要哭鼻子,逗你玩吗。”
茉莉突然想到什么:“对了,童童,要不你问问弟弟?他不是跟余戈还挺像的?说不定能给你出主意。”
“问陈逾征?”徐依童狐疑,“他们像在哪?”
茉莉很笃定:“职业啊,而且男的一般都更了解男的嘛。”
被她这么一说,徐依童又细细一思索,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了,事不宜迟,她直接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给陈逾征发了个:【在?】
见对面一直不回复,徐依童没耐心地拨了个视频过去。
这下倒是很快就被挂断。
他弹了个问号。
徐依童咬牙,仿佛已经能想象到手机那头陈逾征欠扁的模样。
她按捺住脾气,开始打字。
“小征,你帮你姐分析分析,为什么余戈不爱理我呢,你们打电竞的....”
没等这行字刚打完,聊天界面咻地声,又来新消息了——
Conquer:【你怎么知道我跟余诺谈恋爱了?0.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