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梓秘书,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后面的人及时接住固若。
固若才没能倒在地上。
而固若身后的那些学生,则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都看在了眼里,满眼都是不敢相信。
元梓没有理会。
在联邦,固若的身份并没有这么尊贵,医区依然是岩君作为署长,具有带头的作用,固若贸然闯进政员们的办公场所,的确是有些冒犯了。
固若的学生们纷纷将固若带下去,一边走,口中还一遍遍地抱怨着:
“怎么能这样?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仗势欺人啊!”
元梓身后的无数政员们,此时此刻都在身后看着这一切。就好像是高台上坐着的判官们,他们的眼神咄咄逼人,充斥着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情绪。
元梓的喉结上下滚动,望着这位在自己面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身穿白衣的小姑娘,颇有固若以前在帝国时的纯情。
啪。
冷不跌的一个巴掌重重落在元梓脸上,元梓后知后觉地看向这个女生,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继而才用手去抚摸自己被打的半边脸。
“我竟没想到内阁竟然是这样的!!”
元梓:“...”
“难道我们这些人连发言权都没有了吗?固若博士是阁下身边的血滴子,我们平常不都是这样工作的吗!元梓秘书,您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女孩儿喊的声音格外响亮,全会议厅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现在不是给你无理取闹的时候。”
“我没有!我就是在阐述事实而已!”
“香雪,你不要吵了,固若博士醒了,你快出来啊!”
外头有人在喊。
这个女生才最后狠狠瞪了元梓一眼,跑出去了。
是啊,这么些年来都是这个流程,那个时候出了事情,往往都不会第一时间先处理个人情感方面,而是因公而论。
“秘书长,现在我们怎么办?”
有人开始问。
元梓低头看着刚刚被茗渊捡起来带到桌面上的那份被打湿了的纸,又重新拾起来。
他看了一会儿,由于字迹已经被水打湿,模糊成了一片,很难看出是什么。
元梓又在心里觉得这份文件有些异常,便交给了说话的那个下属:
“尽量帮我去复原,我想看看它是什么。”
“好。”
-
艾希尼亚行星。
“时间还剩下一个小时,时间充裕,你和47号休息一下,晚点再行动也还来得及。”
“但是师傅,雇主那边不是很着急吗?”
她低头看看时间。终端上面的信号稀缺,形成了一条杠。
这炎热的地表温度几乎要将大地炙烤熟透了,茗因擦了擦汗,觉得身上滚烫。
黑色的大袍盖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了她一张冷白色调的脸庞。茗因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被身边的人握住。
“别着急,既然是师傅说的,那我们听了就是了。”
师傅?
师傅一直都对她很好,有什么好处都是第一个就想到她的。
今天的晚餐有肉,明天会多分下来一盒牛奶,师傅不喜欢吃甜的,就总是把这些好吃的东西留给茗因。
脑海中的那个人脸模模糊糊,茗因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个人一定很亲切。
“这次的雇主想要一只实体带回家,艾希尼亚行星的实体杀伤力、攻击性都很强大,完全是我们的目标对象。”
“怎么还会有人喜欢实体?这是什么独特的癖好。”
身边的“47”号笑笑道。
这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他紧握着自己的手,茗因只觉得自己手心微微出汗,但是又不好意思松开。
“毕竟世界这么大,无奇不有呢。姐姐,要是以后我们不当雇佣兵了,你最想去干嘛?”
47号靠着墙角坐下来,递给茗因一瓶水。
她接过水大口大口的喝,怎么喝都喝不够。天气太热了,身上流汗的速度却怎么都比不过水分输送的速度。
“艾希尼亚行星当雇佣兵这么吃香,一时半会儿我是不会走的,除非...”
除非她要继承妈妈的位置,回联邦当指挥官了。
“除非什么?你快说呀。”
“...没有,没有除非,我会一直留在雇佣兵团的。师傅对我这么好,其他人其实也不是很难相处...2姐很仗义,十五哥人看着凶了点,但是有时候还是肯帮忙的。还有...还有六哥,六哥刀子嘴豆腐心,对我也挺照顾的...大家都挺好,雇佣兵团里的氛围真的很好。”
“但这里有很多实体呀!你不害怕吗?”
没有什么能比人心更可怕的了。
茗因心想。
两个人肩并肩做着,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这些话也被传讯器那头的人听见。那边的人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休息时间到了,继续干活吧。记住,实体可以伤害,但不要杀死!懂了吗?”
“懂的,放心吧。”
茗因关闭传讯器,手一摸口袋,摸出了一把枪。
这斗篷之下的小口袋不深不浅,里面刚好能放下一把枪。
她莫名觉得害怕,毕竟雇主的需求是一只实体,这个请求也太小众了。
她不是第一次和实体打交道,但却是第一次明确了目标要留活口。看似表面上无所畏惧,实则心里还是有些慌张的。茗因一直踌躇不前,额头上、身上的汗冒得更加厉害了。
“诶,姐姐,你不热吗?我看你一直在流汗。”
男孩儿道。
茗因这才注意到他好像并没有和自己穿得一样。
斗篷也是师傅送给她的,并不是说每个雇佣兵的人都必须要穿,而是看个人喜欢。茗因还有另一重身份在,所以她必须依靠斗篷,才能挡住自己的脸不被发现。
“没事的。”
“没事吗?姐姐,可是我看你的衣服都湿了诶,要不还是脱下来吧。”
他说罢,伸手就来拽茗因的帽子。
没有一点点防备,茗因的脸迅速显现在这个人身边。
男孩的脸,似乎也并不太能看清楚,但他静静观察了自己好一会儿,也并没有说什么。
被人盯着自己的脸的感觉,真不好受。
“你不要再看我了。”茗因别过头去。
“你这么好看,为什么不让别人看你呢?”男孩问道。
“因为不是每个好看的人都希望自己被一直注视着的。我喜欢自己一个人清净一点,不希望别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停留得太久。”
“原来是这样啊。”他似乎明白了茗因说的话。
“但是姐姐,你的脖子上有一个印记诶。”
他边说着,边把自己的手贴了上来,似乎是因为好奇,所以才毫无边界感地伸手来触碰。
茗因此生最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更何况,这个人他触发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底线——自己这辈子最不希望听到的事。
也不明白为什么,心里就是怕。
她逐渐有点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也逐渐分不清这是不是一场梦,内心的不安被无限放大。
“别碰我!!”
茗因尖叫一声开始哭泣,她心里十分难受,喉咙处哽咽,只是一直想哭。
一瞬间,她觉得无比丢人,平常她最不喜欢掉眼泪了,雇佣兵团的人也最膈应别人的眼泪,但是此时此刻的她除了想哭就是想哭。
“你...别哭啊!我看你脖子上有个东西,想帮你弄掉,你不给我看看,我怎么帮你啊!”
“我不需要你帮助...不需要你帮我,你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啊!”
“没时间了呀,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男孩儿忽然笑起来,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茗因明明看不清楚,但还是觉得他笑起来很瘆人。
她别过头去:“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你别跑啊,你别跑啊,你躲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你别跑,你停下来啊,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的。”
“毕竟你要一直留在雇佣兵团,我们无论如何都会再见的...”
“快停下啊,与其被我抓住,还不如你自己停下来呢。”
“你会累的,茗因,你会累的......”
......
无论她到哪里,都会...再见?
茗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不要再见,不想和任何人再见。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只会伤害她,只会揭开她的伤疤,狠狠中伤她。
她不想身上一辈子都背负着“奴”的罪名,她也不是一辈子都想当雇佣兵,以前的她还小,现在的她真的不一样了。
茗因呜呜地哭起来,觉得身上滚烫,疼痛难忍,于是一个劲地打滚,感觉身下像是长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刺,每每一动身体,便都会感到难忍的刺痛。
好疼啊,刚刚在梦里被人碰过的那个地方,真的好疼好疼。
她不敢乱动了。
-
“博士,刚刚医疗舱的情况很不稳定,一直有在发出怪异的响声,数值也起伏不定,偏移得厉害。”
“我听到了。”岩君低着头正在终端上唰唰打字,随后扶了扶眼镜:“我得去一趟会议室,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开会。我要去找顾清山过来,他对这方面应该有了解。”
“博士,您忘了顾清山前面对假假的态度是什么样的了?”
岩君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老子管他怎么想的,假假能激动成这样也有顾清山这个傻叉一份功劳,他今天要是不给我把她治好,我就让他死在这里!!谁叫他一开始死缠烂打让假假进来当博士的?要是没有这些事情,现在你好我好大家好!!”
岩君情绪激动,说着便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外面拦起了黄色警戒线,原以为一个人都没有。岩君欲要往前,不料却闷头撞到了一个黑色的宽大的身影。
“茗渊?你也来了?”
现在正是风口浪尖要紧关头,这个茗渊还到处跑,知不知道舆论的中心就是他自己啊!!
“人怎么样了。”
茗渊自顾自往里走,岩君淡淡地抬手拦住他:
“我可没同意你现在进去。”
茗渊一个人过来的,身边没有带人,岩君确认了一圈,又说道:
“别以为你今天过来一个人都不带,就没有人知道了这件事了。现在最重要的首先是保命,再是处理你和‘假假’的绯闻。茗渊,都是因为你,假假的身份现在也处处遭人猜忌。”
“舞司已经被控制了,还要我怎么做?博-士。”
这两个“博士”,茗渊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
他的嗓音低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咄咄逼人的寒气,每每茗因出了什么事,他身上都会透出一股这样子的气势出来。
岩君不想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