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寒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吃着饭,她现在脑子还很乱,虽然之前方案计划里就有这样的准备,但真的事到临头了却还是有些茫然。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多想的,甚至仔细思考一下还是挺高兴的。
而她也一直有个梦想,就是怎样打破独孤家的魔咒,作为依附者的魔咒,而如今自己这个孩子说不定就会彻底成为打破魔咒的这个人。
如果是男孩儿呢,就要让他跟着父亲好好学,若是女孩呢,就叫她当一个快快乐乐的女子,不被人欺负也不用承担什么家族的大义。
毕竟就那狗东西的性子,他断然不可能自己的女儿靠着喝药来维持男子的模样,谁要她那么干,他就能把谁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别的不说,至少在这一点上,夏某人倒还真是给了独孤寒十足的安全感,让她至少对孩子的未来没有恐惧,不会担心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辙。
把空碗放到了旁边,她拍了拍手,外头立刻便有亲信走了进来,独孤寒接着说道:“这些日子我要住在这里,县里的事物你就拿到这里来给我处置,若是不打紧的事就莫要劳烦我了。”
“明白了,家主。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去吧。哦,对了。这地方太简陋。去,捐些钱过来,再给这里捐个别院。”
“那家主,该是捐多少?”
“嗯……”独孤寒脑子里的算盘开始噼啪的响了起来:“这次我们赚了不少,我便是拿三成也该有个千万,捐个三百万两吧。这破落的地方叫我住着难受的很。”
“好,我这便去处置。”
“去吧。”
独孤寒打定心思是要在这里稳胎了,但这里的环境独孤寒很不喜欢,钱她有点是,但孩子却可不太好生,冬娘可是说了,就独孤寒的身体,能怀上孩子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赐,若是这个滑了,以后想生可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所以别管这孩子是谁的,如果独孤寒想要安稳的叫这个孩子落地,这些日子她哪里都不能去,就只能在医学院住着。
每日住院费二十两。
当时这个报价出来的时候,独孤寒还以为冬娘是瞧不起她,但没好意思说,而冬娘出去之后也跟旁人聊起来这个事,大伙儿还说冬娘心太黑。
不过冬娘当时是这样说的:“她有钱的很,若不是怕她发脾气,我一日得要她五十两!”
但怎么说呢,冬娘到底还是对有钱人没有太多的概念,当三百万两的票子放到她面前时,冬娘抱着那个盒子不肯撒手,心中已经把医学院规划到了五十年之后。
当然了,独孤寒的住院费也提高到了五十两一天。
“她是真没瞧得起我呢。”独孤寒对前来探望的糖宝儿抱怨道:“这传出去,我这金贵的命一日才五十两,那不得叫人笑话?可我又不好开口,这样你去与她说一声,一日按照两百两的配置给我伺候着,到时只多不少。”
“我看你是烧包烧昏了头。”糖宝儿看着靠在床上逼逼赖赖的小豆芽,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到底是怎的了?突然就病倒了?”
“嗯嗯嗯嗯嗯……”
“你嗯嗯个什么?”
“我也不知怎么说?”
糖宝儿上下打量了小豆芽一圈:“有话直说便是了,有何不敢说的?你是不是得了什么脏病?”
独孤寒没回答,只是嘿嘿地笑,然后身子朝前探了过去:“我有啦。”
糖宝儿的脸顿时垮塌了下来,而独孤寒则继续说道:“哎呀,唐妹妹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是不是不行呀?”
当时那个瞬间,糖宝儿天都塌了,不是因为她有了,而是因为她说自己不行。
在外人看来高冷不可接近的独孤寒,其实是个欠逼,非常欠,一股子贱人气息在她的五脏六腑之间流转,子内而外的散发出来,时不时的爆发一下,然后恶心恶心与她熟悉之人。
嘴欠手欠,哪哪都欠,不管是谁但凡是与她交际深一些,就能感觉出她表里的反差与品德的败坏……
“真的有了?”
“嗯!”独孤寒答应的时候还特意扬起了下巴:“有了,冬娘说已经跟小耗子那么大了。”
“谁的?”
“你猜呢?”
病房里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糖宝儿略微沉思录几秒钟:“太子的?”
“那完了。”独孤寒一拍大腿:“大魏没了。”
“好了,你好好休息,今日我便不打扰你了。”
“好呢,这位姐姐。这些日子县里的事可要劳烦您多费心呢,我这身子沉,有些事不方便干的呢。”
“你好好躺你的吧,屁话恁多。”
糖宝儿起身而去,而独孤寒这会儿却是笑到在病床上翻不起身来,然后便拿出纸币准备继续写她那未完成的。
这东西都掏出来了,刚准备像往常一样开始趴着写书,但突然觉得这么干不行,于是索性穿上了鞋来到桌边,坐下之后又觉得凳子又凉又硬。
“梅儿,过来将炉子点起来,再取个鹅绒的垫子来。”
反正就感觉是一夜之间她就好像不是那个带着大军满世界逮江北世家的独孤寒了,变得又脆弱又矫情。
给点了炉子加了垫子,她又觉得屋子暗,想叫人上去开个天窗,然后还觉得周围颜色也不好看,地上的地板看着也碍眼。
折腾了好一大圈,最后甚至把正在论证药理的药王爷都给折腾来了。
“手,伸出来。”
孙神医叫她伸手,独孤寒老老实实的伸出手去,这神医两指一搭,闭目沉思片刻:“你心火太旺,对养胎不利。这样,我给你扎几针。”
说着孙神医从他的袋子里掏出来三根银针,那银针长有三尺,再长点都快赶上独孤寒高了,看到这针之后,独孤寒腿肚子都软了:“神医……这个要从哪里扎到哪里?”
“从右肩刺入,从左肋穿出。”
听到这个描述,独孤寒顿时起了一身冷汗,这会儿孙神医摸了摸她的脉搏,然后将银针收拢:“嗯,好了。心火下去了,好生养着。”
说完他便走了,而这会儿独孤寒再坐在房间里,还真就不看啥都难受了,沉默半晌之后她一拍桌子:“真是神医啊……”
独孤寒冷静下来之后,看着自己那部书的手稿,越看越觉得不行,索性直接揉碎了扔到旁边,这两年的心血她二话不说直接废掉,接着沉思片刻后终于在新纸上写下来三个字——青楼梦。
至于这青楼梦正不正经,那都叫青楼梦了,那能正经么?她的构思大纲就是一个高门大户家的小姐,自幼锦衣玉食,但后来家道中落还被奸人陷害导致她流落到了青楼。
那会儿独孤寒不会写床戏啊,所以之前的稿子都得废,全靠想象没有实践是写不出好作品的……
而与此同时,夏林这会儿可正蹲在一栋屋子前,正在跟一群乡正上课,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快当爹了,当下他的首要目标是自己暂时接管的这几个县怎么才能安稳的过完这个年。
这几个县早就叫佛国给折腾坏了,六个县户上记录应有两万七千户十一万五千余人,但现在实际上实际人数不到三万人,剩下的人不是当和尚去了就是携家带口的逃荒去了。
地都没了,留在这基本都得饿死。
夏林来了之后,直接先把这六个县的县令全给撤了,换上了他的人临时代管,但这显然已经入冬,地里肯定是没东西了,当下最重要的就是保证明年的耕地稳定。
所以他现在就在跟这么一群乡正开会,开土地分配的会议,毕竟户部审批核查,还有刑部、大理寺的案件审理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完的,地不能荒,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要吃饭呢,虽然已经有相应的应对措施,但相关的方案还是要出来的。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们要尽可能的去各自的乡里说一下,叫在外头的人都回来,在田地没有重新分派下来之前,我保你们人人都饭吃,等田地下来之后,我叫你们人人能分到田。”
其实想要原本丁册上的人全回来也不现实,很多人根本就已经不知道流落去什么地方了,能叫回来的恐怕也只有十至二三,再加上前些年王世充的叛乱和转移,整个河南道都已经洗过三次牌了。
但不管怎样,该有点计划还是要有,不行就从外头补充流民嘛,迁徙这个事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
朝堂上说夏林去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要姓夏,这个可真没错误估计他的能力,他才来这多久,六个县那些乱七八糟的陈年事情都已经被他调理的差不多了,而当下百姓对他的期望值也是极高的。
所以他说话是真的管事儿,这边动员刚作完,下头的人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而从浮梁的物资也陆续的来了,当然还有抽调出来的一万新军也都以雇佣私兵身份来到了这里。
剩下的,就是看卓恒那边动员的情况了,算算日子,大概也就在这十来天恐怕河南道不少失去土地的流民就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