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昭十五年,三月中旬,神京城北,雍瑃街。
连续几日雨天,这日上午天空放晴,阳光明媚。
城北雍瑃街,褪去了阴雨天的萧瑟,路上人流熙攘,两边店铺商货琳琅,掌柜伙计笑颜殷勤。
其中有家新开不久的鸿兴南货店,专门贩卖江南水陆时鲜干货,受到神京百姓追捧,店堂中买客拥挤,生意红火。
这家南货店的老板据说是金陵人,在江南之地颇有根底。
店里不仅贩卖常见的晾晒南货,还有希罕的水陆珍物酵制干货,因此不仅普罗百姓会来采买,官宦豪门也会来店里光顾。
店堂里伙计来回奔走,忙着给选货的买客挑选称重货品。
店铺门口正停着运货马车,一个身材消瘦佝偻的小厮,正吃力将一箱箱货物从车厢搬下,并整齐码放在店门口。
这时一辆宽敞精致马车,在店门口慢慢勒停,那掌柜是个眼明心亮的生意人,一见这马车的气派,便知道是非富即贵。
连忙走出店堂迎了上去,驾车的是两个精壮小厮,都是豪门府邸奴仆装束。
其中一小厮下车,对迎上来的掌柜说道:“府上姑娘要到店里采买,内眷出入不便,可有内堂挑选南货?”
那掌柜一听这话,心中明白,神京之地官宦豪门多如牛毛,这些人家的女眷规矩繁杂,忌讳颇多。
这小厮既说是府上姑娘,必是豪门大户未出阁的小姐,这样的千金更不会随意抛头露面。
笑道:“京城很多高官贵人都是南方人,常有来店里采买,不好在店堂里拥挤,所以店里一向都备有内堂可入。”
那小厮点头返回马车,对着车里低语几声,掌柜见车上下来两个中年仆妇,又扶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少女。
这少女姿态苗条袅娜,身形不过十三四岁摸样,也就刚过豆蔻之年。
她虽戴着帷帽,看不清容颜,但身上衣裙精美雅致,行动举止,娟秀动人,宛如凌波逸尘,别有一股韵律。
仿佛这少女一举一动,都经过长期规矩引导,才能形成这等气韵。
那少女下车之后,手上还牵着个小女孩,不过刚留头的年岁,也生得清秀标致,一双眼睛大大的,乌溜溜转动,甚是灵活。
这掌柜也算见过不少官家千金,却从没见过这等气度,让他有些吃惊。
而且这少女出门马车,不仅带两个小厮,还有两个扶持婆子,甚至还带了个小丫鬟,这等排场非贵勋豪门不可。
掌柜心中愈发不敢怠慢,连忙叫出自己婆娘,让她接待少女进入内堂。
他又对门口搬运货物的小厮说道:“小荣,先不要搬货了,去库房将新到上等南货,各样都取一些到内堂,让贵人挑选。”
那身材消瘦的小厮连忙应了,放下手头的货物,便跑进库房挑选货品。
……
鸿兴南货店内堂,龄官摘下帷帽,俏美秀巧的容颜,让那老板娘见了都不禁一愣。
转而回过神来,神情变得愈发殷勤恭敬,她也是做惯生意之人,一见这姑娘的气派,就知道能做得一笔大生意。
龄官说道:“我听说店里的南货不错,你挑店里最好的过来,我要买一些给家里人用。”
没过一会儿,方才在门口搬货的小厮,已陆陆续续拿来各式南货,将堂屋中间一张圆桌,摆得满满当当。
龄官却在看内堂靠墙一处货架,上面陈列一些南方水陆珍禽南货。
这些珍禽南货或十分稀罕,或有养生滋补奇效,都不是普罗百姓能轻易置办的,都是卖给家资丰厚的高官达贵。
龄官指着货架上一块带着灰黑色鳞片东西,问道:“这种腌制的南方鼍肉,作价几何?”
那店老板娘神情意外,这种鼍肉是南边独有之物,神京本地人士,很少能够认得。
她见龄官虽然风姿绰约,但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竟然这等见闻广博。
她笑着说道:“姑娘真是好见闻,这正是南方的鳞甲鼍肉,不过本店只剩这块二斤重的,且早就被礼部一位老爷预定。
这鼍肉用上等药材腌制,对治疗咽症有奇效,姑娘府上也有人得此症?”
龄官微微一笑:“既然没有存货,也不打紧的事儿,下回店中有了再买便是。”
……
龄官之所以能一眼认出鳞甲鼍肉,不仅是她自小生长姑苏水乡之地,见多了这种南货物事。
而且,这种南方鳞甲鼍肉不仅能治疗咽症,还对滋音开声有奇效,苏扬两地梨园戏人常用鼍肉炖羹,用来保养嗓音。
龄官的师傅当年是江南旦角名角,她便有长期食用鼍肉炖羹的习惯。
龄官小时候跟着师傅学戏,见过师傅给小姊妹们唱曲示范,然后督促她们练声习唱,她身边小案上常放一盅鼍肉炖羹。
龄官因为学戏天赋极高,一向得师傅喜爱,私下里还给她开过小灶,没少分食师傅的炖羹,是她为数不多的开心记忆。
这也是她为何一看这鳞甲鼍肉,就能一下认出的原因。
如今她虽不再以戏艺为生,但是练声唱曲依旧是她的喜好,再说家中三爷最喜欢听她唱曲儿,好好滋养嗓音自然是常理。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急于一时,既然店中没有存货,下次再买就是。
上次她和五儿为贾琮准备下场的吃食,因偶尔提到南方干货容易久存,而且风味独特,贾琮也十分感兴趣。
她们这些人之中,龄官不仅是江南人,小时在戏班厨房做杂役,时常烹烧南货菜肴,对这些腌制南货最为熟悉,所以便自告奋勇出来采买。
她离开那个货架,回到摆满上等南货的圆桌上,挑选六七样南方湖海鲜腌货,便让婆子收拾东西离开。
等到龄官带着人离开,那个叫小荣的小厮,佝偻着腰背,闷头收拾龄官挑剩的南货。
那店老板娘取下货架上那块鳞甲鼍肉。
说道:“小荣,这块鳞甲鼍肉已腌制晾晒,你送到礼部黄大人府上,地址在柜台丙字号账本里……”
……
神京,清柳坊,黄宅。
书房之中,书案上堆满各种书籍,黄宏沧正在伏案翻阅书册,并不时在执笔书写记录。
他已年过四十,两鬓星斑,少年时他也曾光彩耀眼,登第永安十九年乙未科殿试榜眼,才名遍传天下。
曾历经永安嘉昭两朝风云,当年神京大变,上皇退位,新帝登基,他正出翰林院,入六部为官,侥幸躲过清洗牵连。
入仕二十四年,一路迂回跌撞,如今官居礼部右侍郎,虽算不上青云坦途,但也算得上仕途稳健。
但是自从他登上礼部右侍郎之位,朝堂官员皆有私下传言,黄宏沧的仕途,必要止步右侍郎之位。
大周六部官衙,皆设左右侍郎之位,左侍郎才是部衙次官,也是默认的尚书主官的继任者。
右侍郎和左侍郎只有一字之差,虽不能说天壤之别,却是高下分明。
朝堂皆言黄宏沧止步右侍郎之位,不外乎是说他无化右为左之能,无望登上六部文官魁首之位。
这对于只是年过四十,正当年富力强,位列正三品,堂堂榜眼之尊的黄宏沧,无疑是极大的嘲弄和贬低。
但朝官之中有这样的私言断语,也并不是毫无根据的胡言乱语。
追根究底,黄宏沧多年的为官品行,过于清肃严正,不懂进退之法,不知和光同尘,这样的人注定很难在官场登顶。
远的暂且不说,单单这次入选春闱主考官的几位人选,其中位极人臣者,就没有一人是黄宏沧这样的性子。
内阁大学士王士伦,少年成名,仕途早发,懂迂回曲折,善进度有据,城府深沉。
内阁大学生蔡襄有枭士之称,务实求用,不屑孔孟恕道,对待政敌和冒犯之人,历来凌厉狠辣,毫不手软。
吏部尚书陈墨性情圆滑多变,富有智谋,最善曲中求直,明哲保身。
工部尚书李德康,机巧圆滑,巧善钻营,为人处世比才干更出众。
这些人和黄宏沧都是性格迥异,说难听些他们都不是道德君子,但他们都登上主官魁首之位,就很能说明官场潜在逻辑。
单以官场游走之道,黄宏沧比起这些人,差了不止一筹,难上高官捷径,也在仕途情理之中。
但不代表嘉昭帝就不喜黄宏沧这等臣子,因为皇帝可以用其清正,用其忠直。
这次嘉昭帝点黄宏沧为春闱主考之一,就是用黄宏沧的严正,平衡王士伦之深隐,陈墨之圆滑,让春闱大比更趋向公正平和。
……
正当黄宏沧在精研典籍,书房外进来一个年轻女子,相貌秀美端庄,衣装素雅整洁,手中还端着一个茶盅。
说道:“父亲这几日越发辛苦,每日研读典籍到深夜,天不亮又起来用功,也要注意身体,女儿刚煮的参茶,父亲趁热喝。”
黄宏沧看了一眼女儿,微笑说道:“为父自有分寸,春闱大比,关系天下学子仕途前程,圣上点我为主考官,不敢有丝毫怠慢。
本月十六日,春闱主考官与属官就入贡院闭关,春闱试题要入宫御览核定,十八日就要开试,没剩下多少时间。
圣上亲点三名主考官,各自分工不同,大学士王士伦设问出题四书五经时文,礼部天官陈墨编制诏诰表与论断。
为父要为本届春闱出题策问,其中职责不浅。
历来科举试场,学子能过院试和乡试,八股时文是登科的重中之重。
但科举进入春闱,却又有不同,因会试举子为读书人之佼佼者,皆是学养深厚,才情不俗之人。
八股时文设问于四书五经,书经之学是读书人的根基,所以举子在八股文上,虽还有高下之分,却无天壤之别。”
那年轻女子出身书香门第,虽为女子,但幼受父亲教诲,也是个胸有才学的闺阁,听父亲随口说春闱之事,听得津津有味。
说道:“父亲的意思,举人在八股时文上,虽有高下之别,但高者归于同类,并不悬殊,会试录榜排名,策问才是关键?”
黄宏沧微笑道:“你说的没错,但凡能入会试的举子,八股时文都已成火候,不过熟能生巧罢了,考场竞技,已难显真章。
因此,策问之比,对于举子登科才是至关重要。
而且会试之后殿试,也只试策问之学。
策问不单从四书五经出题,还会从百家之学设问,其意可包罗万象。
上问君心,中问咨政,下问民意,既需旁征博引,更需务实而论,既要顾及中庸之法,更要彰显决事独旨。
四书五经乃圣人先贤之学,策问论事是施政牧民之法。
会试三试策论,最能考验一个举子的学识、眼界、胆魄。
策论出题,不容有失,关乎仕途才俊选拔,为父多花些心思,思索拟定考题,才能不负圣上眷顾,不负学人之心。”
那女子微笑道:“父亲可是堂堂榜眼,才名气节,享誉士林,如此殚心竭虑,本年春闱制题,必定不符朝廷遴才之望。”
黄宏沧目光闪烁,有些意蕴不明,叹道:“我几十年仕途,性情所在,只怕再难荣发。
以前虽也曾为春闱属官,但被点选为春闱主考却是首次,对于文官者便是最大荣耀。
此次春闱策问之试,能够精益求精,妥善圆满,为父仕途之路便再无遗憾……”
……
黄宏沧说到这里,心情有些激荡,气息翻涌,忍不住接连不停咳嗽起来,端起女儿送来的参茶,连饮几口才平息下来。
或许是方才和女儿那番闲话,正是黄宏沧的肺腑之言,竟然有些引动心绪。
加上这些时日因策论之题,一直让他殚精竭虑,遍阅经典,苦思冥想,此刻突然心有贯通,连忙提笔在纸上疾书。
他的女儿也是通晓文事之人,见了父亲这等模样,便清楚刚才父女之间清谈,多半触动父亲心中文思。
说不得本次春闱的策论之题,就会就此而出,她心中也为父亲高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让黄宏沧专心奋笔书写。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那女子送进来的滚热参茶,都已触手冰凉,黄宏沧才将将放下手中毛笔。
他端详着书案上水墨淋漓的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遒劲的字体,他神色有些释然,脸上露出微笑。
那女子问道:“父亲是否已经制题成功?”
黄宏沧微笑回道:“已经大致妥当,只需再润色一番就可以了。”
他话才说完,又忍不住咳嗽几声,再去端那参茶,却发现茶水已冷。
黄宏沧有积年的咽症,每到春季,干咳难止,都需要药食保养,不宜吹风受凉,忌饮食生冷,这放凉的茶水,自然不能再喝。
那女子关切的说道:“父亲的咽症还要善加保养,春闱贡院锁门闭户九日,如果咽症加重,又不得出入医治,那就棘手了。
今日鸿兴南货店会送新制的鳞甲鼍肉,女儿让厨娘炖煮羹汤,父亲入贡院前多用几次,也好缓和咽症。”
……
父女两个正说着话,外头书童来报,雍州道御史孙守正孙大人来访。
黄宏沧听了神情微微一凝,问道:“孙大人来访,可曾带了随礼之物。”
书童回道:“孙大人只提了一篮柑橘,说是乡邻入京所赠,带来给大人尝鲜。”
黄宏沧微微一笑,说道:“请孙大人到书房相见。”
一旁的女子心中迷惑,她深知自己父亲为官严正,清廉无私,朝野内外都有名声。
有官员同僚到访,他怎么会问人家有无送礼,这实在大违父亲的本性。
但是听到那官儿只带一蓝柑橘,根本不能称之为礼,他又是神情欣然,请人入书房相见。
要知道一般待客之道,都是请客人到正堂奉茶,请入书房待客,那都是以示亲和之意。
黄宏沧见女儿神情迷惑,便猜到她心中所想,笑道:“孙守正是杭州府人士,当年春闱名入二甲,颇有些才学。
但他出身寒门,并无人脉根底,虽会试排名不俗,但多年来官场蹉跎,之前只是雍州道从七品监察御史。
但此人刚正重礼,忠直敢言,上次威远伯贾琮承袭荣国爵,贾琮之叔贾政有违宗法礼道,擅居荣国正堂荣禧堂,栈恋不去。
满朝官员碍于荣国府旧勋威势脸面,都装作视而不见,唯独孙有道恪守礼法,直言上奏,被圣上赞许,还破格晋官一级。
朝廷上像孙守正这样心怀礼道正气之人,如今已经不多了。
我见他出身微寒,才华不俗,在官场也无人襄助,便向礼部举荐他为本届春闱同考官,想来此次他是来家里致谢走动的。
这次他上门拜访,如果到了金银重礼,那就太让为父失望,只当是看走了眼。
但是他只带了一篮家乡柑橘,说明此人的确有赤忱之心,是可以相交提携之人。”
那女子听了才心中明白,自己父亲是礼部右侍郎,自然对宗法礼道倾力维护。
至于威远伯贾琮的事迹,她多听市井传闻,早已如雷贯耳,自然知道荣国府世袭承袭的故事。
那孙守正所行正合父亲心意,上门拜访又有朴实诚恳之气,怪不得父亲会如此相待。
此时,门外书童来报,孙大人已入了内院,那女子便从书房后门离开回避。
……
书房之内,孙守正进来落座,接了仆妇的奉茶。
又郑重向黄宏沧致礼道谢,两人一起又寒暄了几句,彼此的话题便转到了春闱之上。
孙守正一向沉于下僚,如果不是因弹劾贾政,意外受到嘉昭帝的嘉勉,如今还是个不引人关注的从七品御史。
但凡在朝文官,无不以入事春闱为荣,不要说是主考官、同考官这等显赫之名。
即便做一名春闱跑腿属官,都是极有脸面之事,也是仕途上值得备注的一笔。
像孙守正原先的官位和人脉,因他生性迂直,在神京又无人脉根底,属于爹不亲妈不爱,猫狗都不理你的境况。
虽然因弹劾贾琮,让他意外咸鱼翻身,得了嘉昭帝特意嘉许,将他官升一级。
但是之后朝廷上因自己做引,衍生出各部官员联名弹劾的闹剧,多少也让孙守正看出其中深意。
如果那些官员真的都如此恪守礼道,那里会轮到自己这个七品小官出风头……
他也是寒窗十余年,满腹经纶,金榜高中之人,虽然性情迂直,却不是愚笨之人,自然看出其中究竟,不外乎是圣心所在。
当今圣上将自己破格官升一级,他还不至于糊涂以为,自己真的能简在帝心,圣上只是拿他做个样板和幌子罢了。
甚至孙守正心中估摸,此时风波过后,天子是不是还能记得他这个人,都是两说之事。
如果从此之后,他从一个无人问津的从七品官,再次变成一个无人问津的七品官,也不少什么太意外的事儿。
……
所以,在这种特殊的情境之下,他竟能得礼部高官黄宏沧看重举荐,一举坐上春闱同考官这样的尊位。
即便春闱同考官有十八人之多,但对他这样寂寂无名的小官来说,能名列同考,依旧是莫大荣耀,是得了黄宏沧极大的恩遇。
官升一级虽然难得,但曾经担任春闱同考官,对于仕途长远来说,更说是一笔丰厚同伦的履历。
他在得知这等喜讯之后,心中对黄宏沧感激涕零之下,甚至起过重礼相谢的冲动。
好在他虽性情迂直,但也是个明智之人。
想到黄宏沧一贯严正清廉的官声,他提携自己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官,难道会为了自己的谢礼?
于是,他明智的打消了内心冲动,只是提一篮故乡的柑橘上门拜访,而这等举止却正好合乎黄宏沧的心意。
……
书房之中,孙守正心怀提携感恩,黄宏沧也觉自己识得同道之人,两人相谈默契。
孙守正从未做过春闱属官之事,而黄宏沧为官二十年,曾做过两次春闱同考官,在此道上见闻广博。
因此,孙守正向黄宏沧请教同考要紧事宜,便成了两人谈话的主题。
两人一直聊了数盏茶的功夫,这才收住话头。
孙守正正想告辞,无意间看到黄宏沧书案上码放许多书籍,其中一本摆放在桌角位置,上面写着《刘吉川文录》,心中微微一动。
黄宏沧笑道:“琚舟可曾读过刘吉川的文章?”
孙守正神情有些愧然,说道:“下官倒是听过刘吉川的大名,却未曾拜读,刘吉川的书籍,也一向很少付印销卖,市面上很少能看到。
究其原因,不过是刘吉川曾是前宋之官,当年流落金陵,太祖皇帝称帝之时,他心怀旧朝,曾在民间写文抨击太祖改朝之事。
太祖皇帝胸有四海,旷代圣君,自然不会和遗朝文人一般见识。
不过后人因太祖之尊,但凡授业之师,都回避刘吉川其人。
因此他的文章也就流传不广……”
黄宏沧笑道:“这等如烟往事,都快过去百年,当年太祖皇帝都一笑了之,况且我等后人。
其实,不论刘吉川当年迂腐之举,单单以他的才情文章论道,还是极有可取之处的。”
孙守正问道:“老大人如此说来,下官还真想好好拜读其文,只是刘吉川文录市面上极少,不知老大人购于何处。”
黄宏沧笑道:“这事你也是问到老夫,不然还真不容易得知,此书在神京之地,只有文翰街萧家书铺才有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