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她被师傅带到了那里,认识了那个叫炎的男孩。
“我叫炎,你叫什么?”炎眨着一双漂亮的单凤眼笑嘻嘻的看着她。
“月。”
他们的相识就是这么普通,之后便一起练习、一起做事,在那个地方,沒有亲人,也沒有朋友,应该说是不允许有朋友。
小小的她和他,便互相帮助,渡过一个又一个难关,虽然辛苦,却视对方为最好的朋友。
相识一年的他们,在一次内部比赛时,分开了。
一个小小的错误,他救了她,自己掉下了悬崖。
小小的身子,苍白的脸、轻柔的笑,还有那句‘月,要多笑笑才好看’,如风的身影快速下落,直至云海里,沒有一个人救他,无论她怎么哭喊求他们,都沒有一个人救他。
从此后,她活着,他消失了。
她再也不怕看到血,不再扳着脸,他说她笑起來好看,她笑给他看。
五年了,她以为他死了,做梦也未曾想过会再遇到他。
夕月心中的悔恨无处发泄,她是有机会救下他的,却眼睁睁的看着。
“炎……”她想问,你好吗?
她想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说,谢谢你!
她想说的太多太多,最后只汇成一个字,他的名字,不,那只是他的代号。
炎!
原來他叫风寂,是神风谷的少谷主,原來她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人。原來他一直在她身边,而她却视而不见。
怪不得在景阳城,他会帮她,怪不得在安定城时,他会放过她。
她以为,是锦,他不想与锦动手。原來,原來……
“你早就知道是我,为什么不认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
眼中酸涩,有液体流出,她却沒有感觉,只觉得心中有一种情绪需要宣泄,不然她会压抑至死。
“我,让你哭了?”风寂抬起手,蹙着眉,想抹去夕月的眼泪,手抬到半空却沒了力气,夕月赶紧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
然而眼泪却像是找到了方向,不要钱的往出涌。
夕月所幸也不去管它,趴在风寂的肩头,微微抽泣。
“我该怎么才能救你?”她的声音微哑。
这几年已经习惯了戴着笑容的面具,虽然在哭,她脸上的笑意却未减一分,只是声音微微颤抖。
她救不了风寂,救不了他……
墨无尘回來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人。
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神色大变。
风寂的胸口插着一支利箭,鲜血染红了他半个身子,脸色苍白却带着笑意。
夕月正趴在他的肩膀,无神的眼,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喃喃自语。
“夕月……”墨无尘随手将手中半死的人丢在一边,快步走向夕月。
他想将夕月的身子拉开,然而入手的冰凉让他一惊,“夕月,夕月,你怎么了?”
他也才离开一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从未看到过这样的夕月。
她是活泼的,是可爱的,甚至是迷糊的,捉摸不透,然而却从未见过她这样的伤心过。
“夕月……”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柔,许是阳光太过刺眼,呆呆的夕月终于抬起头。
空洞的眼神、惨白的脸色,无一不诉说着,她刚才经历过的惊心动魄。
“无尘……”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叫他名字,墨无尘却感觉不到欢喜,只觉得一阵失神。
她从未如此脆弱过,是因为他吗?
墨无尘看向风寂,他神色安然,显然死时很安详,这箭是谁射來的,夕月为何如此悲伤?
他们的关系还好不到这种地步吧?
夕月迷糊着醒來,便听到一阵争吵声。
“墨公子,既然你知道她是我师妹,就让开。”流云高傲的神色丝毫不减,语气也比较冲,完全不将墨无尘放在眼里。
“就在这里等。”墨无尘來來去去就这一句,硬是不让流云进去。
他刚才是试着问了一句,流云就承认了她和夕月的关系,他舒了口气,夕月,夕月……
“你怎么在这里?”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夕月出现在他们面前。
墨无尘回头,见她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神色却很平静,甚至带着他熟悉的笑容。然而此时的笑容却让他觉得刺眼。
他蹙了蹙眉头,“怎么起來了?”
夕月摇了摇头,看向流云。
流云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才笑着过來拉她的手,“师妹,你可醒了,再不醒我就要被他给气死了。”
“他到底是你什么人,竟然不让我进去看你。”
“你怎么了?是谁伤了你吗?”
几句话,夕月便知道了几件事,墨无尘知道了她们的关系,她心生疑惑,他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刚才一直和他在一起,幸好身上的东西早已毁掉,那他现在应该不知道这些才对。
第三,她应该怎么解释她不与流云相认的原因。
第四,既然关系已说开,她就不能与他同行了,否则会引起怀疑。
说起來复杂,其实也只是一瞬间.
“墨公子,我想和我师姐聊聊。”
墨无尘转身离去。
“嗞嗞嗞……”流云一幅可惜的模样,上下打量着夕月,道:“师妹还真是心狠,人家墨公子对你可是有情有义呢!”
“风寂死了。”夕月沒头沒尾的來了一句,流云撇了她一眼,“死就死了,一个废物而已。”
她说得很淡,沒有什么意外的情绪,夕月垂眸沉思,看來和流云无关,那会是谁呢?
见她不说话,流云有些不快,“师妹,可别怪我沒提醒你,管好自己的嘴,不然后果可不是你我能承担的。”
“不用你操心。”在流云面前的夕月,话语总是很冷酷,仿佛一个失去所有温暖的人。
“不是我操心,是他担心你。”流云轻笑,“虽然姐姐不喜欢你,但你让他担心,姐姐当然要关心你啊!”
夕月垂眸问道:“锦,他还好吗?”
她不知道他來这里到底为了什么?她初时以为是为了自己,现在看來……
她心中苦涩一笑,他们都非自由身,乞能这样随意。
“咯咯咯……”流云看着她的眼睛,“他会很好的。”
她并沒有多说什么,但夕月却感觉她和锦瑟的关系并非她所认为的那么简单。
也许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转念又一想,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同样沒有告诉锦瑟,她为谁做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永远不会伤害她,她也不会伤害他,这就对了。
有时候,想象总是很美好,美好到让人以为,这就是天荒地老。
然而,有些美好,转瞬间便破碎成沙。
流云离开了,并沒有和夕月一起,墨无尘沒问,带着夕月再次上路。
“夕月,风寂是?”
夕月的眼里闪过浓浓的悲伤和悔恨,这是墨无尘从未见过的。
似乎來到这里之后,他见到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冷漠、尖锐、悲伤,许多许多,原來藏在那张笑颜下,还有这样一张面孔。
这是他的感觉。
“有人想杀我,他又一次救了我。”夕月的声音平平淡淡,沒有一丝起伏,只是那笑意却淡得让人心疼。
墨无尘嗯了一声,沒有说什么,都怪我回來的晚之类的话。
他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给她听。
风寂是神风谷谷主最小的儿子,幼年失踪,回來后倍受宠爱,聪明伶利,学什么都快,这样的他更加受谷主器重。
然而却遭到他大哥的嫉妒,从小便看他不顺眼,风寂一直很喜欢他大哥,便处处忍让,在长大后,甚至长年在外,就是为了表达自己无意神风谷谷主的位置。
初时,他大哥也相信他了,后來,谁知谷主出了意外,急召风寂回去,风寂为了怕大哥猜忌,只是偷偷回去看了一眼自己的爹,得知他无大碍又一次离家。
谷主派人出來寻他,许是知他心思,只是将代表神风谷谷主身份的风铃交给他保管,并沒有让他回去。
此事不知怎么被他大哥得知,让他交出风铃。
“如果是这样,风寂应该会愿意给他哥才是,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墨无尘说完,发出疑问。
夕月叹了口气,“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去跟踪风寂吗?”
墨无尘心中一惊。
“我想我们跟错人了。”
从他们队伍中最先离开的是两个人,后來风寂才跟去的,那而他们错以为那两人在商议事情,其实不然,是风寂甩开最先那两个人,和自己人接头,随后和他接头的那人离去,夕月和墨无尘跟了上去。
而最先出來的那两人显然一直藏在那里,为了迷惑他们,一人先行回去,最后那人待他们跟踪那人之际,又悄悄潜了回去。
他们之所以沒有提风寂的事情,显然是发现了夕月和墨无尘,将错就错,让风寂引开他们的视线,打消对自己的关注。
好深的算计!
而夕月和墨无尘果然转移视线,重点关注风寂,而忽略了其他人。
如今回头想想,也许那人就是利用和风寂接头的人,來陷害风寂。
这样一來,风寂的死,和他不愿交出风铃的心思就有所解释了。
他的大哥,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