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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是我心甘情愿

    “大夫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小姐千万要撑住!”

    流烟在前方带路,转过半个府邸,终于回到了秋水苑。

    进入院中的萧条景致,无多余的奴婢小厮伺候,根本不能想象,这里居然是一个小姐的住处?

    裴忌眼里愠色渐浓,风雨欲来。

    进入室内,他动作轻柔的将沈鸢放在床榻上,吩咐流烟先将她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也好方便大夫查看上药。

    “奴婢知晓了,谢谢裴都督!要是没有裴都督,我家小姐恐怕真的会死在老爷的鞭条下!奴婢给您磕个响头!”流烟感激涕零,跪地叩谢。

    裴忌面上表无表情,心里却乱成一团。

    想说的话终是咽下喉咙,淡淡道了一句:“她命大,死不了。”

    流烟一时没反应过来。

    再抬眼时,看见裴忌已经跨出房门,站在孤寂的走廊上静静候着。

    血迹擦拭干净以后,大夫也及时赶到,伤口的痕迹深浅不一,旧伤新痕重叠,触目惊心。

    流烟忍不住哭出声来,惊动到裴忌,他以为出了什么事,下意识跨进房门,正好看到那些狰狞的伤疤。

    他眉心皱的厉害。

    大夫很快出来,交代着里面的情况:“三小姐身上的伤深浅不一,每日需要敷两次药,伤口处一定要保持干净,避免感染。”说到一半,他捋着胡须顿了顿,小着声音问:“三小姐以前是不是遭过毒打?”

    裴忌颔首。

    大夫感慨的摇着头:“日后,大抵是不好配夫家了。”

    裴忌心中波澜起伏,过往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呈现。

    在认识她以前,那些痕迹就已经存在。

    站在镂空梨花图案的窗前。

    他喉结轻滚,声音也显得哑:“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经历过敷药的叮疼,沈鸢已经没有力气,仿佛所有的精力都被抽干。

    她趴在床上,眼睫未动,沉默着没有回答。

    “母亲说,你与薛昭私奔了。”

    裴忌甚至不敢去回想,那段时间他是怎样过来的。

    明明准备了满腔的质问,站在她面前时,竟一句指责的话也说不出。

    沈鸢苦笑着回答:“裴都督想要听怎样的答案?”

    裴忌眼神稍黯,黑眸中的光点稀疏破碎,像是一件被落下神坛的残次品。

    “江窈,我很难过。”

    再次听到被尘封的名字,沈鸢的神情有些恍惚。

    一股说不出的酸痛,汹涌的涌到了喉咙处。

    “裴夫人说的没错,我的确与薛昭私奔了。裴都督也不用装模作样的怀念以前,我一介卑微草民,没资格让都督惦念。”

    这不是裴忌想要听到的答案,脚下像是被钉住不肯离开。

    沈鸢察觉出他的情绪,自嘲一声笑道:“当年在青州城,是我高攀了都督。如今重回正轨,在不久的将来,都督会迎娶婉宁,而我则另嫁良缘,岂不两全其美?”

    裴忌果然被惹怒。

    他抬眼,满目猩红,尽力压制着情绪,声音很轻的回答:“不是你高攀,是我心甘情愿。”

    沈鸢心上一颤。

    随后听到他离开的声音。

    沈鸢忽然有了一丝错觉,恍若回到青州城的时光。

    她鼻子一酸,强忍的眼泪立即夺眶而出,润湿枕头。

    裴忌离开后不久,沈逸和沈琅结伴来到秋水苑,见到沈鸢时,彼此都显露出一分心疼,但更多的是指责。

    “你明明知道裴都督是婉宁的未婚夫,怎么任由他抱着你离开?沈鸢,你最好不要在婉宁的婚事上动手脚,否则我要你好看!”

    沈琅依旧毒舌,说出来的话与冷漠的沈庸没什么区别。

    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沈鸢有气无力的看着他,眼神淡漠:“二哥的意思,是还能让我更惨?”

    沈琅欲争辩,被沈逸抢先劝道:“阿鸢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温柔些说话。”

    他走进几步,静静凝视着床上虚弱的人儿,不提及受罚时的情形,也不提起有关裴忌的字眼。

    如往常一样,温和的眉眼道:“京中有一种叫做润雪膏的药物,擦拭在身上,可让女子肌肤如雪,恢复如初。改日,我给你寻来好不好?”

    沈鸢没有回答,沈琅又想质问作妖,被沈逸赶了出去。

    房中只剩他们兄妹二人以后,沈逸轻声叹息着,显得有些无奈:“你在怪我方才没有阻拦父亲,对不对?”

    “兄长方才离我远远的,像在看戏。”

    “君臣有别,父子也一样。即使我再想护你,也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他深深看着沈鸢,语气里带了些无能为力。

    “兄长用不着跟我解释。挨打这件事,我早就习惯了。”

    沈逸微顿,眼眸温和的望着她笑:“那我给你补偿,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出钱或者出力,我都可以。”

    他的嗓音让人有一股安全感。

    沈鸢认真想想,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先记着吧。”

    “也好,等哪日想好再告诉我。”沈逸伸出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温润道:“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好好养伤。”

    “谢谢兄长。”

    凝着沈逸离开的身影,沈鸢的眼眸渐渐转冷。

    兄长无论待人待事,都一贯柔和。

    方才她受刑时,却置若罔闻的站在一边,眼睛都未曾眨一下,此刻却又在她面前低声认错。

    在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秋水苑外。

    沈琅不满意沈逸的举动。

    “你就是太仁慈了!所以沈鸢才会肆无忌惮的欺负婉宁,平时里吵吵闹闹也就算了,这回事关裴都督,要是沈鸢真的将他抢去,婉宁可怎么办啊?”

    沈逸则摇摇头,觉得沈琅的行为总是暴躁无礼,到了最后,就算有理也总会变得没理。

    他解释道:“阿鸢性格要强,在外面这么多年受了不少委屈,看到婉宁锦衣玉食,备受关注,难免会心中不平衡。你跟我都是做哥哥的,即使偏护婉宁,也得有个限度。只要阿鸢在府上一日,我们就还是他的哥哥,尽量做到跟从前一样吧。”

    越说到后面,沈逸的声音越来越小,连他自己也知道,根本回不到从前。

    沈琅大大咧咧的脑子转不明白:“大哥你说通俗一点。”

    沈逸白他一眼,耐着性子再次解释:“正如父亲所说,今日是阿鸢运气好,才能得都督相救。他们俩从来都没有见过面,谈何来的情情爱爱?都督与婉宁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是事实,不能出差错。要是想就此断了婉宁的担忧,我们得尽快将阿鸢嫁出去。”

    出嫁的时候已有眉目,母亲相好了陆承渊陆大人。

    阿鸢那样的身份,能配陆大人,已经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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