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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婚姻大事,我听母亲的

    今日虽男女分席而设,但宾客众多,为了节约地方,席面与席面之间只用了帷幔相隔。

    而沈鸢的位置正坐在靠近帷幔的一侧,此时另一侧,刚好坐着裴忌,一抬眼,就能看到她。

    “我觉得这个位置很好,宴席快开始了,沈大人请入座吧。”

    裴忌婉拒了美意,沈庸也不好勉强什么,只好招呼着其他客人落座。

    不远处的水云台上丝竹声起,曼妙的舞娘款款入眼。

    沈鸢无心赏舞,只觉得身后的方向像是有一道灼热刺眼的目光。

    她静默了几秒,准备借口不舒服先回秋水苑,正要起身时,陈氏抬头笑着看向她,同身边的妇人介绍道:“那便是阿鸢,小的时候她经常在你们府上玩耍,还记得吗?”

    华贵的妇人含笑望向沈鸢,看到小小的丫头出落成大姑娘时,满意的点点头。

    沈鸢不得不起身行礼,然后坐下。

    她似乎已经猜到陈氏与妇人接下来的内容。

    “阿鸢刚刚回京,一切都还不太熟识,前些日子独独问起我,说怎么不见承渊哥哥?他们兄妹俩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比咱们当母亲的都深。这好不容易回来,阿鸢心里念着呢!”

    见陈氏笑得合不拢嘴,沈鸢默默垂眸。

    妇人与陈氏是手帕交,也是将作大匠陆承渊的母亲王氏。

    聪明人都听得懂场面话。

    王氏自然也听话了话外音。

    想起儿子承渊,她的笑容浅淡了些,低声道:“阿鸢她恐怕还不知道承渊的事情……若是她没有意见,我作为母亲肯定是支持的。”

    前些年,陆承渊全权主理修缮皇家宗祠的时候,手下的工人偷工减料,导致祭拜的时候宗祠坍塌,六皇子被压在悬梁下失血而亡。

    皇上震怒,罚了陆承渊,最终因为他是难得的工匠人才,宽宏大量饶了一命。

    陆家虽侥幸留着,但陆承渊就此……

    沈婉宁听到陈氏和王氏所言,便知是想让沈鸢嫁给陆承渊。

    她眸中隐隐藏着得意,似乎已经开始嘲笑沈鸢的未来。

    “肯定没意见的!阿鸢,你说是不是?”

    陈氏为了让王氏心安,不顾在场还有外人,急着向沈鸢要一个答复。

    陆承渊的样貌,沈鸢已经记不清了。

    对于婚事,她也没有什么格外的要求。

    吃得饱,穿的暖,不挨打,就行了。

    “婚姻大事,我都听母亲的。”

    沈鸢的语调不高,温柔冷淡,宛如她的人一样。

    见她没有反对,陈氏脸上笑着,眼里却藏了一些愧疚。

    可若是为阿鸢寻一场门当户对的亲事,日后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陆承渊是个好孩子,日后他们夫妻俩好好过日子,不是不可以。

    沈鸢很快捕捉到陈氏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她清楚陈氏以及沈府所有人的心思。

    所以,草草成亲,摆脱他们的偏见,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咣当!”

    “裴都督,你怎么了?”

    酒樽打翻在地,香醇的酒水与裴忌的衣袖融为一体。

    他下意识弯腰拾起,冰凉的酒樽在掌心毫无温度。

    一如那颗捂不暖的心,冷漠至极。

    裴忌擦拭掉袖间的湿润,面上现出神色自若的清淡微笑:“无事。”

    水云台上舞娘退场,杂耍又表演了一遭,引得众人齐声喝彩。

    顾芙蓉不喜欢看这些玩火圈的把戏,央求着沈婉宁去台上表演她最拿手的霓裳舞。

    沈婉宁脸颊微红的摇摇头。

    陈氏疼爱的看过来,轻笑道:“练了那么久的霓裳舞,总不能日日躲在屋子里跳吧?有裴都督在这里,你害羞什么?”

    席上其他小姐妇人们也应声附和。

    “那我便献丑了。”

    沈婉宁起身先退下做准备。

    王氏笑呵呵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口中赞赏了几句:“婉宁聪慧,练习的舞姿自有一番造诣。我瞧着,她如今温婉大方,与刚回来时的可怜兮兮简直判若两人。”

    提到沈婉宁刚回来时的可怜模样,陈氏每次想起都会流泪,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她多留了个心眼,怕王氏为陆承渊相中了婉宁,连忙婉言笑着解释:“婉宁太笨了,比不得阿鸢。你知道的,阿鸢从小就伶俐,你还夸过她呢!”

    陈氏回忆起初见婉宁的时候,她的手上都是冻疮。

    前几年受过那么多苦,以后断不能再受委屈了!

    不管王氏念头如何,只有阿鸢才能嫁给陆承渊,她们倒也算郎才女貌,彼此相配。

    随着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换上舞服的沈婉宁在台上翩翩起舞。

    身轻如燕,肢体曼妙。

    众人的目光随她望去。

    沈鸢静静看着沈婉宁扭动的身影,从容淡定的她,眸中情绪复杂,恨意丛生。

    她并非嫉妒沈婉宁回到沈府。

    沈庸和陈氏能寻到亲生女儿,沈鸢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可偏偏,沈婉宁万不该为了阻挡自己回家,将江家迫害至死不瞑目!

    那是待她极好却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全部死在两年前深冬的夜里,被熊熊大火吞噬,尸骨无存!

    噬骨的记忆似乎又浮现眼前。

    沈鸢眼底泛红,凝着压抑发暗的恨意。

    一舞作罢。

    沈婉宁微微喘着气。

    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演,脸颊害羞的像灯笼,目光不自觉往男席上寻去。

    却一怔。

    没有看错的话,裴忌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而是静静的观望着帷幔对面的……沈鸢?

    沈婉宁拧紧眉心,面目忽然变得狰狞。

    但很快,她想到了一个能羞辱沈鸢的法子。

    “婉宁舞技不精,让各位长辈们见笑了!我的妹妹沈鸢,得过高人指点,精通琴技,还请各位赏脸听一听!”

    水云台上传下来的声音让沈庸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他向来重视脸面,竟也不知道,一向乖巧的婉宁什么时候会说这样的话?

    跟青楼里那些卖艺的女子有什么两样?

    兴许是沈鸢那妮子将婉宁教坏的,对,一定是!

    只有她不明不白的待在外面那么多年,不可理喻!毫无规矩!

    沈婉宁回到席间,见到不为所动的沈鸢,笃定她什么都不会。

    别说琴技了,就算是琴,在外面都不曾见过!

    “母亲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只是想让姐姐在长辈们面前露露脸,也好为她的亲事帮帮忙。要是姐姐不会弹琴,我……我这就去向众位长辈们道歉!”

    跳舞后的沈婉宁脸上红晕未褪,楚楚可怜的话语让陈氏心疼,侧头问沈鸢:“阿鸢,你以前会弹琴的,既然婉宁是想在众人面前引见你,怎么能拂了她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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