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春暖啊,你是不知道,我们这小门小户的穷人家庭,哪是随便能吃得起药的人。”罗婶子一是怀疑春暖的医术,二来,确实也觉得买药贵:“镇上两家药坊,百草堂和千金堂的药都贵着呢,没个二两银子别想看诊吃药。我们命贱同,小命自己扛,大命见阎王。”
“是的,药确实贵。”春暖点头赞同:“像婶子这种病如果不吃药也可以,就是注意休息,特别是月事来的那几天更要注意不要劳累不要吃冷饮,摸冷水。”
“还有一个方法,月子病月子治,再生孩子的时候好生将养,也能养得回来一些。”
“生不了了生不了了。”罗婶子乐了:“我今年都四十六了,生了九个,夭折了三个,这几个都是命大的,活下来了。去年年底就回身了,老了,不生了。”
说完自己又笑了。
“看我,一个小姑娘,我给你说这些干什么?”罗婶子快人快语:“好了,春暖,这些瓜秧栽完了,你们先去舀点清粪水浇一下,以后每隔上三五几天浇一点,不要干着了,也不要浇多了。”
“多谢罗婶子。”
看着罗婶子往回走的背影,春暖一声叹息。
罗婶子最后还是没有相信她。
当然,她说药贵也是事实吧。
祖父说得对,妇人们从来没把自己当人看,这些所有的不适没有人将它当成病。只要死不了就硬扛!
春宁按照罗婶子教导的借了粪桶去挑粪。
长这么大,春宁是第一次直面粪坑里的这些东西,整个人都不好了,又臭又恶心。
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这就是种地的生活,他必须要面对。
他不挑粪谁挑?
不可能让阿姐来做。
春宁强忍着恶心舀了小半桶的粪,将扁担插在挑绳上,结果发现扁担怎么也落不到他的肩膀上。
“哈哈哈,春宁啊,你人还没有粪桶高呢。”罗婶子笑道:“粪桶架子再加上挑绳,你确实够不着,你把扁担放在架子下面嘛,这样挑就行了。”
经过罗婶子提点,罗宁总算挑起了粪桶。
晃悠悠的挑到了沙田的田坎上把菜秧浇了。
干完活回来,春宁满头大汗,还一脸的兴奋。
“阿姐,我今天学到了很多。”
“是的,你很厉害。”
单是春宁这一种心态就值得表扬,虽然她不赞成宣传苦难,但是生活遇上了苦难一味的抱怨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勤奋努力埋头苦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她相当,肖家一定会渡过这个难关!
“我也觉得我很厉害。”春宁点头:“我用三天时间学会了爬树,我现在也能和小刚一样爬到树上去摘花了;我学会了卖花饼;学会了与那些掌柜小二讨价还价;学会了挖土种菜……”
春暖脸上带着笑,心里流着泪:阿弟真的真的长大了!
“明天你去码头的时候问问那个绣坊的东家是谁,看能不能给娘她们找点绣活回来做。”
“阿姐,我们可以养家,不让她们辛苦了,做女红伤眼睛。”
“春宁。”春暖知道这是他的孝心:“家是大家的家,而且,这个家要花钱的地方很多,春燕春姝她们都在努力,如果不让大伯母和娘她们做点事儿,她们就会觉得是吃闲饭的,人一旦闪起来了就会胡思乱想。我们不在乎这绣品能值多少钱,是想让她们发现自己也能为这个家做点什么,是让她们有事做,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想别的事儿。”
“阿姐,我明白了。”
春宁知道,家里的长辈们嘴上没说,心里都记挂着流放漠北的亲人。
他曾听春欣说,看到长嫂在偷偷的哭。
春宁就教他,让他多照顾长嫂,把照顾长嫂的重任交给了两岁多的春欣,让他多逗长嫂笑。
果然,长嫂因为要带着春欣就没有多的时间想兄长了。
春宁在码头卖完了花饼,就去绣坊看那些绣品。
“小哥,你这是要买来送姑娘?”
林掌柜是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抱着膀子倚着门柱笑着打趣春宁。
“不是的,不是的。”春宁的脸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子:“掌柜,我娘也会绣花,是想看看您这儿需不需要绣娘。”
“不需要。”林掌柜原以为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买主可以赚点钱,结果来了个想挣她的钱的人。
“现在不需要不要紧。”春宁将娘给他绣的一张手帕拿出来给林掌柜看:“这帕子上的竹子是我娘绣的,掌柜如果有需要找绣娘的时候,我娘可以帮你。”
“这……”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林掌柜看春宁的手帕一眼就愣住了:“我看看。”
“掌柜请看。”
“看运针方法和刺绣技艺,这是蜀绣?”林掌柜上下打量着春宁:“你家住哪儿,你娘是绣娘?”
“我家住安南镇水口村,我娘不是绣娘。”春宁倒也说得坦荡:“只是她喜欢绣,想找点事儿做挣点钱补贴家用。”
林掌柜斜眼看着春宁:你说的话老娘半个字都不信!
安南镇水口村,那是她的娘家,村里妇人她都认识,绣花的本事就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再说了,这小子她一次都没见过。
“你是水口村人?你姓什么?你爹娘叫什么名字?”
小样儿,揭穿你的谎言只需要片刻时间!
“我姓肖,我爹叫肖长青,我娘姓黄。”
“姓肖,肖长青?”林掌柜气笑了:“我说你年纪这么小,怎么不学好,你骗我有什么好处?水口村人哪来姓姓的人?还肖长青,噢,倒是有一家人姓肖,那就是安南镇与码头中间的肖氏大族,他们倒有长字辈的人。你别告诉我,你是肖氏大族的人!”
“我不是肖氏大族的人。”
已经被除族了,肖氏大族看不起他们,他们也不去攀附。
“但我们确实是姓肖,我们不是本地人,是才搬来的,佃的是张老爷的地,房子佃的是左大婶家的。”
“你们是京城肖太医那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