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泽给邱阳舒交代一些重要事宜后,便赶赴隆安县了。
一路走来,魏天泽看到成群结队的百姓正拖家带口、行色匆匆地逃离这片曾经生养他们的土地。
隆安县里几乎看不到几个青壮年的身影,剩下的只是那些年老体弱、疾病缠身或者年幼无助而无法离开的人们。
当又一群村民背着简陋的行囊从魏天泽面前经过时,他忍不住走上前去拦住了他们:“各位乡亲们,请等一下!请问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
被拦下的人群中有位面容憔悴的大娘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魏天泽,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从其他地方赶路过来的,“小伙子,这隆安县咱们实在没办法再待下去啦,只能去北方碰碰运气了。”
魏天泽皱起眉头说道:“可是这里毕竟是你们的家乡,即便去到北方,难道就能保证一定可以找到生计,填饱肚子吗?留在这儿,至少还有亲人和熟悉的家园,还有那片可以耕种的土地。只要勤劳肯干,总能靠着种庄稼维持生活吧。”
队伍中的一名中年男子接过话头:“唉,这位小哥有所不知,这该死的地方年年干旱,地里颗粒无收,连口吃的都长不出来。家里又没有银子买粮度日,继续守着这寸草不生的破地又有啥用呢?”
魏天泽沉默片刻后问道:“假如朝廷能够及时给大家送来足够的粮食和救济银两,你们是否愿意留下来不再外逃呢?”
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嘲笑声。
有人大声喊道:“别做梦啦!县衙的官老爷们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哪还会有人来管咱这些穷苦百姓的死活哟!”
说罢,众人便不再理会魏天泽,纷纷埋头继续赶路。
魏天泽取出文书,沉声道:“我乃京城所遣,受朝廷之命前来救灾。若大家信我,便留于此地,朝廷的银子一月之内必然到达!”
众人皆惊,难以置信地望着魏天泽,问道:“你果真来自京城?”
“正是!朝廷并未放弃大家,反倒有拨款下达,但是银子迟迟未送到,朝廷便遣我前来彻查此事。”
魏天泽一番言辞,终使余下村民打消离去的念头。他们深知,即便迁往北方,前途亦缥缈难测,生在故乡,得朝廷的帮助,日后生计尚可期,便选择信魏天泽一个月。
魏天泽来到衙门前,见大门前杂草丛生。“草民魏天泽求见大人。”
平伯瑞匆忙出来,魏天泽持文书到隆安县的事,他亦有所闻,只是未料魏天泽来得如此之快,刚到便来寻他。
“先生切莫如此,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魏天泽微微一笑:“大人无需拘谨,草民仅有一封文书,身无任何官职,大人直呼草民姓名即可。”
魏天泽随平伯瑞入衙门,不禁好奇道:“大人怎么连一个官衙护卫都没有?”
“要官衙,要家丁护卫丫鬟,要有银子才有人愿意干呐,隆安县连年干旱,田中庄稼绝收,自然留不住人,我这府衙自然也就没人了,府中值钱之物皆被搬空,就剩下这么一个空衙门了。”
“大人,隆安县虽困窘,但身为官员,当以身作则,若连大人都放弃了,百姓又怎么能相信你,拥护你呢?”
言罢,魏天泽便动手除草。
魏天泽既已动手,平伯瑞也只能跟着,叹道:“人都走光了,徒留些颜面又有何用。”
他早就想离开这寸草不生的地方了,奈何自己身负县令,若他走了,有朝一日朝廷想起来了,彻查下来,他未在其位,不好交待啊。
魏天泽问道:“这附近可有什么地方富裕,什么地方能产粮食?”
“据我所知,只有百里外的承平县有粮食,可即便人家有粮食,跟我们也没有关系啊,我们一没钱买,二是人家也不够吃的。”
“大人,你先去写奏折上报朝廷拨款赈灾。”
平伯瑞一脸吃惊道:“你不是朝廷来的吗?你还没有向朝廷说我们缺粮缺银子?”
“草民身无官职,如何请命?”
“我真的是信了你个鬼!“平伯瑞一脸郁闷,他还以为魏天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只管等着粮食来救援即可。
平伯瑞去写奏折了。
次日一早,魏天泽和平伯瑞就前往承平县,打算先借些粮食来撑着。
隆安县实在是太穷了,别说租一辆马车了,连匹马也没瞧见,两人只能徒步行走百里前往承平县。
好在两人出发的时候,有村民知道他们是去借粮,便筹集一些干粮让他们在路上吃。
在路上,平伯瑞担忧道:“我们两长途跋涉去承平县,我担心我们连咸于舟那张臭脸都见不着。”
魏天泽疑惑道:“怎么说呢?”
“我们县穷,没钱没水没粮食,承平县虽然有粮,但是也不富裕,借了我们,他们就没有了,咸于舟肯定不会借我们的。”
他之前也想好好做个县令,为大家想办法,自然也到过承平县借粮,奈何人家不借,他三番五次去跑自然也就没了耐心和信心,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了,因为他也实在没办法了。
两人赶了两天两夜的路,总算是到承平县了。
两人找了点水随便梳洗一番,便去衙门找承平县的县令了。
魏天泽手里有丞相府的文书,即使承平县的县令不想接见他们,也不得不给来自丞相府的魏天泽面子,还是见了他们。
咸于舟一听两人的来意,心中便已明了,果然是来借粮的,脸上立刻露出一副苦瓜相,开始哭诉起来:
“哎呀魏先生啊!你可不知道咱们这儿的情况有多艰难呐!可不是我们不想把粮食借给你们,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你瞧瞧,咱们这边也是遭受着旱灾的折磨,只不过不像隆安县那么严重罢了。要是我们把粮食借给了你们,那承平县的老百姓们可就得挨饿啦!如今呐,大家伙儿都是能省一口是一口,能少吃一顿就尽量少吃一顿的!眼瞅着就要到春节了,家家户户都在咬紧牙关、勒紧裤腰带,想方设法地熬过这一年呐!真不是我们不愿意出借粮食,而是确确实实没有多余的存粮啦!”
平伯瑞站在一旁,听着咸于舟这番滔滔不绝的诉苦,他无奈地转头看向魏天泽,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和沮丧,仿佛在说:“看吧,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咱们这次真的是白跑一趟!”
面对咸于舟如此坚决的拒绝态度,若是他们再继续苦苦纠缠下去,岂不成了惹人嫌恶的地痞无赖了,想到此处,平伯瑞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
魏天泽说道:“大人,既然承平县也不是富裕,何不和隆安县联手抗灾呢?若是朝廷知道两位大人如此未百姓着想,自然不会亏待二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