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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0章 装什么?

    “懂我如阿颜,连你都深信不疑,唬住旁人想必是没什么问题。”

    “什么意思?”温时颜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道,“你是说,你根本就没找到证据?”

    他怎么敢的?

    大殿之上,信誓旦旦地叫人去呈郁明月的罪证,还叫嚣了丞相府,甚至顺手挑衅了太子……

    “是啊。”梁绛无所谓地点头。

    温时颜呵出一口气,“等等,所以你一开始并不确定郁明月就是暗放尖覃之人,这一切都是你在席上观察出来的?”

    梁绛笑着晃了晃脑袋,“想什么呢,当然不是,在郁明月去季秋殿假意示好的时候,我就确定是她。”

    他耸肩,继续道,“郁明月拙劣的小计谋很好化解,还可以顺势倒打一耙,可她这人虽然不聪明,杀人灭口的勾当却是手到擒来,一个证人没留下。”

    温时颜嗤之以鼻,“听起来你挺欣赏她。”

    “阿颜醋了?”梁绛得寸进尺地靠近。

    温时颜抬起手臂格挡在两人中间,“三殿下又在说胡话,你我是举杯邀月的知己情谊,来日你就是娶她回来做皇妃,也与我无关。”

    “她不配。”梁绛失了兴致,抓起桌上的花生剥开抛着丢入嘴里。

    呵呵,温时颜心下冷笑,上一世他揽美人入怀的时候,可没觉得人家不配。

    装什么?

    “既然如此,你更要提前与我说明才对。”她将话题拉回来。

    梁绛狡黠地盯着她,让花生砸了额头也不管,“提前告诉你,我怎么看到你想清楚原委后,选择无条件信任我的模样?”

    一想到她恍然大悟后,又狠狠松口气的微妙变化,他就觉得很受用。

    在她心里,他是那般智勇无双,是会救她于水火的人,如此便足矣。

    温时颜不知他的想法,满脑子都在复盘自己先前的反应,那么明显吗?!

    这么说,他其实一直都在悄悄注视着自己?

    她鸡皮疙瘩爬满手臂,忽地又想起了什么,“那等太子反应过来,你打算如何应对?”

    梁绛挑眉,“他?”

    栽了就是栽了呗,他都有些好奇顺风顺水的太子殿下此刻的精彩脸色了。

    他没回答,而是换成了温时颜在殿上打的哑谜,“就像下棋,后手的黑子在满盘皆输前,被猫打翻了棋盘,白子只能自认倒霉。”

    温时颜默然。

    黑子是梁绛,猫是皇帝,白子是太子。

    原本一直看似处于劣势的黑子猛起攻之,席卷全盘,结果猫出手打翻,众人皆以为是白子捡了漏,实则再坚持一下,黑子就会全军溃败,是黑子拿人心做赌,结果笑到了最后。

    瞬息万变的是棋局,亦是朝局。

    这是梁绛的惯用伎俩,她怎么给忘了?

    “那猫呢?”温时颜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僭越。

    梁绛方才转瞬即逝的落寞不似作伪,若皇帝与众人一样不知道梁绛的把戏,他的行为明显是偏私太子。

    “猫怎么了?”梁绛眼底的笑意浸染锋芒。

    见他装糊涂,她更加确认这一年的梁绛还没有偏激到丧心病狂,他还有点人性。

    有人性,就会痛,她偏要拿这把亲情刀反复轻挑他心上血肉。

    “两子对弈,谁胜谁负,全在猫的一念之间,猫已经做了选择。”温时颜装作漫不经心地伸向果盘,反复挑拣,选择一枚正中间的花生,啪唧一声,捏碎它脆弱的外壳。

    :梁绛,你被抛弃了。

    这时,马车忽地停下,车夫吆喝着挥舞马鞭,“哪里来的小畜生?别挡道!”

    “怎么回事?”梁绛问。

    马车夫赶紧回话,“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跑出来只大黄猫,拦住了去路。”

    动物拦路,这条路通常预示着不可行,多数人只能骂两声选择绕道。

    温时颜迅速看向梁绛,手中的两颗花生咕噜噜滚到地缝夹层里,“不……”

    她心中顿感不好,只来得及吐出半个字,就见面前的人嘴角漾起层层不可磨灭的狷狂。

    熟悉的表情,四周光亮尽灭,仿佛千万只来自地府的鬼手掐住她的喉咙,恶心,恐惧。

    梁绛好似自语喃喃,“在天下这局棋上,猫算得了什么?本殿下从不在乎。”

    他脸色骤冷,对外面道,“压过去!”

    “是。”

    温时颜想逃,逃去哪里都好,她不能坐在这辆车上,可她的脖子被掐着,哪儿也去不了。

    “喵!!”

    猫咪短促的一声啼呼之后,温时颜浑身血液逆流。

    耳朵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的感受在瞬间被尽数剥夺,全部精神用来压制她眼眶的酸涩。

    她在幻想什么?她面对的可是梁绛啊,他哪儿来的心?他只有可怕的欲望。

    是她的天真,刺激了梁绛的胜负欲,间接害死了那只猫。

    马车再次停靠,王府到了。

    温时颜强忍着本能的呕吐,不顾下人们讶异的神色,跌跌撞撞地奔进府中。

    关上房门,她才不得不面对自己这一世的真实处境,她可能永远也报不了仇。

    且不算梁绛身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梁绛本身就是个无底洞,越靠近,越遭反噬。

    她三次出手,从身死到被软囚,除了给自己带来重创,对梁绛的影响微乎其微。

    她背靠房门,极力捂住自己的口鼻,无助的泪水掉进指缝里,“娘亲,爹爹,女儿好无能……”

    她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会点医术,两三好友,此生便无所求,为何上天要让她遇见梁绛?

    书房。

    锤石撸着那只黄色大胖猫,不解地问,“温太医这是怎么了?该不会在殿上被吓尿了吧?嘿嘿,胆儿还没猫大。”

    变着法儿折磨了他大半个月,可得有人治治她了吧!

    “幸灾乐祸?要不你以后就继续跟着阿颜?看她胆子大不大?”

    梁绛心情不错地搅和碗里的白粥,今夜饮了不少酒,席上饭菜都是些华而不实的摆盘,哪里是人吃的?

    “别别别,王爷可饶了属下吧。”

    梁绛哼笑,将切好片的烤全鸭刷上浓香的酱汁,推出去,“把这份送到厢房,记住,敲门放门口就行。”

    “是。”

    “等等。”梁绛忽地按住餐盘边缘。

    锤石立马板正地站好,“咋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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