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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7章 不安的梦

    只是,她心里拿不准,这会儿想起男人离开前那冷淡的眼眸,忍不住开始后怕了起来。

    杨氏抚了抚沈芸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儿,明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他们本就看不上我们伯府,只怕退了婚,正合了他们府上心意,就算他想报复伯府,也有你父亲和祖母在,秦家欠你祖父一个救命的恩情,他们不会胡来的。”

    沈芸:“那祖母那儿……”

    杨氏道,“娘回头帮你说说情,老夫人疼你,不会怪你的。”

    沈芸紧绷的心神彻底一松,拜别了杨氏,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她睡了重生以来,最安稳的一个觉。

    ……

    可沈栗却是一夜翻来覆去,没怎么睡好。

    她本想在娘家住上三两日陪陪娘亲,因着沈芸那一闹,她也没了在杨氏面前说话的机会。

    再加上沈芸那咄咄逼人要她还她姻缘的模样,吓得她几乎一夜未眠。

    夜里回来,谢言慎沐浴后便回了鹿鸣轩正屋。

    侯府规矩森严,又有婆母的奇怪规定。

    她这个做妻子的,除了初一十五,不能与夫君同床共枕,便挪回了自己在鹿鸣轩的寝屋里,她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被褥里,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总梦见沈芸挽着她夫君的手,冲她得意洋洋的笑。

    而她被夫君扔在黑暗的小屋子里,不管她怎么哭求,他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

    后来惊醒她的,却是夫君的一纸和离书。

    半夜醒来想找人抱抱,说说心里话,身边却是锦衾寒凉,空无一人。

    最后又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梦里换了个人。

    折磨她的,不再是沈芸。

    而是那个冷面阎罗,秦焕。

    沈栗浑身是汗的呆坐在床上,红着脸,双眼茫然无辜。

    春祺听见屋中动静,端着热水进来。

    小心翼翼打起帘子,打眼瞧见的便是自家少夫人那张泪眼汪汪的巴掌小脸儿。

    她立时心疼坏了,“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沈栗回过神来,缓缓弯起嘴角,看了一眼窗外的落雪,“我没事儿,就是做了个噩梦。”

    春祺放下铜盆,不满道,“都怪大姑娘,说那些奇怪的话。”

    沈栗不是个爱惹是生非的性子,听了春祺的话,忙道,“春祺姐姐,小心说话,我们惹不起大姐姐。”

    春祺是个沉稳的,胆子也比沈栗大,“这事儿说起来也够荒唐的……好好的待嫁姑娘平白无故要退婚,难道少夫人真要将咱们世子让给大姑娘不成?”

    沈栗噎了噎,“我不是那个意思——”

    春祺提醒道,“少夫人,如今是大姑娘自己惹了祸事,不管沈家如何来找你帮忙,你千万不要妥协,明白么?”

    沈栗点点头,昨晚世子刻意到伯府来接她,给足了她颜面,她对世子很满意。

    虽然在马车里,世子对她动手动脚,又搂着她抚遍了她全身。

    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夫君,她总会依从他。

    而且,在马车里,他们最后也没发生什么。

    他是爱重她的,只是他是武安侯府这一代唯一出息的男丁,婆母傅氏对他管教太过森严。

    想到傅氏,她有些头疼,起身换了一身淡紫色的袄裙,又粗粗挽了个发髻,连发簪也不敢多插一根,便这般不施粉黛的准备出门。

    傅氏不喜她容貌太盛的妖冶模样。

    可她生来如此,便是不梳妆,那眉眼儿也跟狐狸精似的。

    只要一笑,嘴角两个不大明显的小酒窝,仿佛盛满了这世间最美的汁液,甜腻腻的讨人喜欢。

    进门第二日,她因戴了一根玉簪,受了傅氏的责罚。

    第三日因穿了件颜色鲜亮的裙子被傅氏说了不是。

    后来她便明白了,傅氏怕她打扮得太好看,勾引了世子的心神,影响世子的前程。

    所以,她即便是世子的正妻,傅氏也不许她在世子的寝屋留宿,给她单独分了房间。

    世子最看重孝道,对傅氏的安排也没说什么,默认了下来。

    除了成婚圆房那日,每逢有需求才拉她进他的屋子。

    春祺将厚厚的披风取来,披在沈栗身上,替她拢好衣襟,认真道,“少夫人自己心里要清楚,这样好的婚事,可不能再同幼时一样,大姑娘要什么,你便给什么,随随便便将世子让了人。”

    沈栗俏白的小脸儿簇在白色的兔毛里。

    鼻尖被冷风一吹,便红艳艳,跟个兔子似的,模样格外喜人。

    她卑微惯了,“姐姐放心,只要世子肯要我,我便会一辈子跟着他的。”

    春祺这才笑了笑,“姑娘快去吧。”

    沈栗做了侯府新妇,却并非如沈芸想的那般轻松自在。

    卯时之前起床,要先去伺候夫君,等夫君上朝后,还要去傅氏面前伺疾。

    不过,她在伯府便吃惯了苦,这点儿折磨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从自己屋中出来,拐了个弯儿,走过一条被白雪覆盖的鹅卵石小路,便到了鹿鸣轩的正屋,走到正屋门口,春祺便不能再接近了,只能将手里的灯笼递给沈栗。

    只要夫妻两个不同床,谢言慎便起得早。

    天还未亮,屋子里已经燃了灯火。

    沈栗想起昨儿在马车上男人对她的使坏,心头有些怦怦直跳。

    她敲了敲房门,里头男人便声线低沉的应了一声。

    她推门进去,只见谢言慎已经穿戴整齐。

    沈栗手里没活儿,反而不自在,从紫檀木衣架上取下披风来送到男人身边。

    谢言慎对她还算体贴,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不是让你多睡会儿?”

    “我反正也睡不着。”沈栗贴心地替男人系上披风,微微一笑,“世子。”

    谢言慎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安静,揽了她的肩,“怎么了,瞧着不大高兴?”

    沈栗一个人心惊胆战了一夜,心头总是忐忑不安,她自小不受宠,祖母不喜她长得妖艳,嫌她小小年纪是个狐媚子,上不得世家贵女的台面儿,父亲因着对娘亲的冷落,也想不起有她这个女儿,嫡母是个伪善的,表面上对她们这些庶女客客气气,其实只想让她们做大姐姐和大哥哥的垫脚石,为伯府挣一个前程。

    就连娘亲……也曾因二哥哥,放弃过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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