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文斌从两天以来的局面判断出，李亭妮这个市长对教工委和教育局合并的事情并不明了。
倒不是她对这件事不支持，她非常支持，因为这是改革的一个象征。
可她还看不明白省委主要领导的讲话精神，她还把讲话稿里面的主题和别人一样看成是“稳健保守”的主题。
所以她不好公开否定或者更高明的驾驭这次机会当做打开局面的突破口。
那他覃文斌就能看懂？
他当然能看懂。
他电脑上正打开两本书，一本叫《汉书》，一本叫《资治通鉴》。
而且还是他最敬仰的老师点评的。
看着吧，王凤陵这次不吃亏，他覃文斌把电脑吃掉。
没多久，张娅打过来电话。
成了？
没有。
覃文斌一进办公室，张娅就有点惊慌地告诉他，刚从省里的朋友那得到消息，江海市市委宣传部部长亲自送上去的几篇文章，省委办公厅有关领导亲自接收的。
“如果我们错了呢？”张娅惊慌道。
覃文斌一看她桌子上还有一张离婚协议书，她已经签了名字。
于是宽慰道：“大不了我陪你等待王凤陵老死，咱们东山再起也就是了。”
张娅眼睛里马上明亮了。
没什么话比这话更能鼓舞她。
“等！”她立马轻松如常。
覃文斌到底心有不忍，首次摸了摸张雅的脸颊道：“相信我，不要考虑这些小事情。”
张娅使劲贴了一下笑道：“那什么是大事？”
“老局长估计很矜持，这会不回来挑衅，但刘喆这个蠢材一定会过来看他的办公室。”覃文斌预测。
“差点忘了！”张娅连忙从抽屉里拿出手机，让他看了一条短信。
是一个标注着“吴阿姨”的女人发来的。
覃文斌一看就猜到对方的身份。
市教工委机关办公室主任。
正在办理退休的一位老干部。
这位老干部和张娅关系看来不错，也是张娅建立一把手权威的拥趸。
她发短信给张雅汇报：“小心点刘喆，最近找他吃饭的工程公司不少，一天六七顿能吃完？只怕是出去一趟完成一个行贿受贿过程。”
下一条短信里，这位老干部明确汇报：“刘喆在省城商业银行要么有卡要么有人，这两天去了四五次。”
覃文斌人都傻了。
不是，我虽然瞧不起刘喆，可他也不能这么愚蠢吧？
亲自去银行？
他是真不把现在满大街的电子摄像头和银行录像当回事！
张娅猜到他的想法了。
“知道为什么吗？”张娅冷笑着道，“这王八蛋狗娘养的，他把他老婆装进去了。”
张娅的关系网不是一般的大，她在银行那边很轻易就打听到刘喆的存款数量和对方的身份了。
刘喆用的是他老婆地银行卡存的钱。
“到时候连同那个女人一起送进去，这是两个什么东西！”覃文斌大怒。
“不！”张娅抱着覃文斌，贴着他的胸口说，“我打听过，那是个可怜人，刘喆回去一次就家暴一次，完全不把她当人。我们不能伤及无辜，更不能害了好人，她是教书育人的，年年教学成绩全学校第一，可她还尽量让给别的老师，我们绝不能伤害这么好的人。”
覃文斌稍稍一怔。
这下他对张娅也多了几分好感。
她是个很有政治底线的女人。
也是有一定善良心怀的女人。
“好！”覃文斌承诺，再追问，“刘喆下手这么快，看来是迫不及待了，他贪了多少？”
张娅道：“存了六次，一次存三万。”
覃文斌既无语又愤懑。
近二十万的贿赂，这还只是“开胃甜点”罢了。
那这项批价数千万的工程，这些贪官污吏和承包商到底要吃多少？
不把这些乌龟王八蛋搞死，我们农民就没有活路！
张娅笑道：“一会儿这份协议传真回去，估计明天就办好手续了，杜建平不敢说出去，但我可就自由了。另外，以后做这些事你不要去，我让家里去，我不能保护你，但也不能把你害的让人说你。”
覃文斌不在乎。
“我在乎，我可能没法升迁到太高的位置了，我不能让我男人也跟我一样，咱们家总要有个能实现理想抱负的人。”张娅笑道。
覃文斌于是也就没有瞒着她，将李平和胡生广两人的举动一说。
“两个废物罢了，他们的底牌——自以为是的底牌，其实根本就达不到那么高的水平。我估计，两个单位合并之后，他们会被调到别的区县直部门去当领导。”张娅不屑一顾。
下班后，因为局势比较诡谲，所有人都主动加班半个小时。
六点半，大家刚要下班，教委那边来了。
出于覃文斌预料，老局长亲自过来了。
走楼梯一层一层上楼，教工委的几个领导就当张雅不存在一般，堂而皇之地规划接下来教育局的割据。
老局长一身西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
到了领导办公室这层楼，他站在走廊中间说：“这个楼层不好嘛，不太吉利。”
“是，我来过几次，今天下午规划了一下，到时候我们都要搬到楼上办公。东边有一个更大的办公室，足足有一百多平米，完全可以作为机要会议室用，这既然是机要会议室，那总得有个值班人员。”刘喆大声笑道，“书记不值班，我们可不干活啊。”
老局长很高兴，连忙谦虚道：“我也就是为党站好最后一班岗，将来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干部的嘛。”
覃文斌笑而不语。
不给自己留退路的人，往往都不会走到高处。
而且，你们这可是把教育局其他所有人都排斥了啊。
一群人于是上楼去看“自己的办公室”。
牛青云满面红光背着手过来了。
这个蠢货，他丝毫没有料到他在干什么。
径直走到张雅办公室门外，他假装跟毛燕芸打招呼：“毛主任，还没下班？老局长都来了，你们不用等了。”
毛燕芸淡淡道：“我们教育局听张局的，什么老局长，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教育局还有太上皇？”
牛青云目光十分凶狠，斜视着张雅的办公室要和毛燕芸对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