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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卧底的第十四天

    住院,一种让身心都得到休息的疗愈行为。

    加上医药费警视厅报销和带薪休假的优越条件,以及当事人只是受了轻伤的前提,简直和度假没什么区别。

    理论上,萩原研二应该很快乐。

    “能不能把我送进icu住几天?”萩原研二拉住主治医师的衣角苦苦哀求,“氧气瓶、心电图、心脏起搏器都可以给我安排,我能承受的住。”

    主治医师使劲挣脱他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骚扰行为:“不可以,请你自重!”

    萩原研二不死心:“退一万步说,就不能给我的右手打个石膏吗?虽然你看不出来,但我的右手真的好痛,痛到吹口气就要断了。”

    主治医师:“那你死死拽着我不放的是哪只手?”

    萩原研二低头一看,不动声色地松开有力的右手,换上有力的左手继续拽。

    “放弃吧萩。”松田阵平坐在病床边削苹果,头也不抬地说,“就算你左手右手都断了,用嘴叼着笔也一样能写。”

    写他拆弹不穿防护服、开泥头车闯红灯追尾、擅自征用儿童乐园充气垫的检讨。

    三万字,每份。

    只有第一份检讨是萩原研二自己的锅,剩下是他欠浅早由衣的债。

    松田阵平削了一个完美的苹果,他欣赏片刻薄如蝉翼的苹果皮,切下一半苹果咬在嘴里,另外半边递到旁边。

    “啊呜。”浅早由衣张开嘴,就着他的手咬住脆甜的苹果。

    萩原研二纠缠医生未果,一转头看见两人瓜分他慰问果篮里的大苹果,心碎了一地:“我才是病人。”

    “不穿防护服的家伙没资格吃苹果。”松田阵平又从果篮里摸了颗黄桃,问浅早由衣,“吃不吃?”

    “吃吃吃。”浅早由衣积极点头,“我看到梨了,梨甜。”

    松田阵平:“行,我削完桃再来削梨。”

    “你们两个剥削鬼。”萩原研二酸酸地咬住笔头,绞尽脑汁在检讨中解释浅早由衣开泥头车创死全世界的合理性——合理个鬼,她只是想飙车而已,说了多少次不要用警视厅内网看狂飙。

    浅早由衣:对不起嘛,你知道我从小没有私车,琴酒的保时捷又不许我上手。

    她之前出行都是蹭其他人的车,根本摸不到方向盘,驾照白考。

    好不容易有开车的机会,开的还是连琴酒都没开过的警车,她当然要狠狠开个爽,闯两把惊险又刺激的红灯。

    反正检讨不归她写。(吹口哨.jpg)

    浅早由衣口里咬着苹果,左手拿黄桃,右手拿香梨,努力地连吃带拿。

    松田阵平削水果削上瘾,他顶着萩原研二幽怨的目光把果篮里带皮的水果全削完,摆了好大一个果盘,推到女孩子面前。

    “吃吧。”他和颜悦色地说,“都是你应得的。”

    松田阵平余光看见萩原研二写满受伤的眼眸,冷酷地问:“检讨写完了?”

    弱小无助可怜还没有水果吃的萩原研二哽咽一声,继续咬笔头。

    浅早由衣抵不住男人可怜兮兮的紫罗兰色眼眸,偷偷塞过去一颗圣女果。

    她:吃吧,不够还有,太酸了我不爱吃。

    她超慷概。

    “对了。”松田阵平用胳膊肘捅捅浅早由衣,“你手机给我看看。”

    “干嘛?”浅早由衣警惕,“查岗吗?这是男友特权,你僭越了。”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松田阵平恼羞成怒地磨了磨牙,“别装傻,我知道你肯定拍了。”

    “炸弹犯的笔录,你绝对有备份。”

    一起在警校进修半年,他可太清楚浅早由衣违法乱纪的本性了。

    “你要是向目暮警官举报我,就等着被一起拖下水吧。”浅早由衣先恐吓一句,再把手机解锁,点开相册。

    萩原研二丢下没写几个字的检讨,脑袋凑过来。

    松田阵平双指放大照片,逐字看过笔录。

    不出他的意料,犯人故意引爆炸弹果然是对警察的报复行为。

    至于他的动机……松田阵平看完笔录,头顶缓缓长出一个问号。

    据笔录记载,炸弹犯被逮捕后非常激动,大声嚷嚷:“都是警察辜负了我!”

    他神态之激烈令拥有丰富情杀经验的目暮警官一个激灵:天呐,别是警视厅某人玩弄了人家感情吧?

    嘶,萩原研二这小子别的不说,桃花是真的多,听说他有随地大小撩的恶习……

    目暮警官面露惊恐,越想越有道理,他回忆起病床上虚弱又坚强的黑发青年——多俊一小伙子啊,男女通杀!

    目暮警官:“这位犯人,你冷静一下,说清楚到底是谁辜负了你?”

    看笔录看到这里的萩原研二:冤,我冤。

    太有魅力难道是他的错吗?而且他撩的明明是小由衣这样漂亮可爱的女孩子,臭男人不要登月碰瓷!

    幸好炸弹犯没有说出萩原研二的名字,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险些被自己炸死的警察是谁。

    “管他是谁,只要死的是警察就可以了。”炸弹犯用无所谓的语气说最讨打的话,全然不顾他周围全是拳头比沙包大的警察,有种不顾自己死活的美感。

    看到这里的松田阵平:“他被打了吗?”

    “怎么可以滥用私刑呢。”浅早由衣义正言辞地说,“他只是自己不小心摔倒在地,脑袋在地上托马斯回旋三周,被路过的实习生不小心踩到小拇指踢碎蛋蛋而已,警视厅绝没有谋害他的意思。”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好的,我信你。

    后面的笔录是炸弹犯夹着双腿做的,他急着就医,不敢再用废话挑衅虎视眈眈的实习生,老老实实交代动机。

    原来他还有一个同伙,爆炸案是他和他的朋友一起设计的,目的是搞钱,拿到赎金。

    拿到赎金后他们就停止了炸弹计时,但此时电视台的转播却说炸弹还没有停止。

    炸.弹犯表示他的朋友天真善良,想要把让炸弹停止的方式打电话告诉警察,但可恨的警察竟然利用了朋友的善良,使用反追踪技术找到了他天真的朋友!

    他的朋友慌张逃跑,不幸被车撞死——这一切,都是警察的错!

    “所以我又打开了关掉的读秒器。”炸弹犯义愤填膺地说,“都是你们逼我的!我要报复,我要复仇!我是黑暗,我是蝙蝠唔唔唔!”

    “新来的实习生是蝙蝠粉。”浅早由衣解释说,“这里的语气词‘唔唔唔’是犯人嘴里被塞了沾满呕吐物的抹布后发出的声音。”

    杰哥同款,尝了都说好。

    萩原研二不理解,但他大为支持。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即使被追捕,也要遵守交通法。”浅早由衣感叹,“交通机动队的含金量还在上升,要是我当初去了交通科……”

    “死心吧。”松田阵平打破她的幻想,“昨天过后,你再也别想摸到一把警车钥匙。”

    浅早由衣:切,小气鬼。

    三人谁也没共情炸弹犯和他“天真善良”的朋友——谁家好人自.制.炸.弹勒索警察啊,自首都不给你减刑。

    “幸好他被逮捕了。”萩原研二松了口气,“这种反社会型罪犯,倘若放他逍遥法外,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无辜牺牲。”

    “说不定我们两个都死在他手上了呢。”松田阵平开玩笑似的说,被两个朋友同时瞪了一眼。

    “他的犯罪行为极其恶劣,应该今天就会被转移到监狱。”松田阵平伸了个懒腰,“希望一切顺利,可别中途杀出个劫车的。”

    “别乌鸦嘴,小阵平。”萩原研二笑骂了一句,突然响起的铃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小由衣,你的电话。”

    在萩原研二看清联系人之前,浅早由衣划开接听键,边听电话边站起身:“喂?是我。”

    从萩原研二的视角看过去,只看到浅早由衣平淡地点头:“我知道了。”

    她挂断电话,拎起随身的挎包:“突然来了工作,我先走了。”

    女孩子弯腰拿起果盘一颗草莓,笑着抵到萩原研二唇边:“好好养伤。”

    “啊,好。”萩原研二眨眨眼,咬住唇边的草莓,酸甜的汁水淌过齿间。

    黑发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外,松田阵平接到爆破组的工作短信,随后离开。

    另一边,神态颓然的男人坐在警车后座,被两个警察夹在中间,手腕上拷着金属制的手铐。

    他低垂着脑袋,已经在想未来被关进监狱的日子。

    像他这般社会危害极大的炸弹犯,警方绝不可能帮他减刑,一生都要被严加管制。

    如果能够逃出去就好了……他一定会用最恐怖的手段报复警察……呵呵,绑架1200万人质如何?场面一定非常震撼!

    如果有人能救他出去,他愿意为对方制作无数炸弹!

    炸弹犯想入非非,突然,原本平稳行驶的警车一个踉跄,惯性使他脑袋重重砸在椅背上。

    “砰!”

    他眼冒金星地抬头,警车又遭到二次撞击,子弹打在车窗上,炸出碎裂的蜘蛛网。

    “趴下!”押送警察大喊,“有人劫车!”

    玻璃碎片划破炸弹犯的脸,他眼中涌现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有人来救他了!

    有人看到了他的价值!

    警车在接二连三的撞击中车门下瘪,窗户玻璃碎了一地。

    一只手粗暴地拎住炸弹犯的衣领,硬生生把他扯下车。

    “啊!”被手铐铐住的手在大力下脱臼,他疼得眼前发晕,又被重重丢在地上。

    “沿着这条路向前跑。”沙哑的男声说,“接应的人在路尽头的车上等你。”

    “救你出去,你日后就是组织的人了。”

    组织?炸弹犯不知道男声口中的组织有多大能量,可他们敢劫车,敢光天化日之下劫警车!

    男人跌跌撞撞地沿着小路向前跑,道路尽头,他果然看见一辆车无声无息地停在路边。

    “太好了!”炸弹犯慌不择路地坐上副驾驶,劫后余生般瘫软在座位上。

    驾驶座上的人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葱白的指尖搭在方向盘上,不言不语。

    待他坐稳,车辆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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