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谁啊?
面色复杂的1002飞回了崽崽身边,那模模糊糊的哀鸣终于不再响动在小胖崽脑海里。
他垂下手,大口大口地呼气。
甲一背着小太子,用上了生平最快的速度。
“放肆!”御前侍卫拔刀相向,各个盯着甲一。
不论是谁,擅自闯入,他们都要阻拦。
小胖崽从后面探出一个脑袋,声音微弱:“让让。”
殿下有令,莫敢不从。
侍卫们将兵刃放回刀鞘,一个个面带疑惑。
殿下这是怎么了?
小胖崽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跟他们说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告诉父父。
威仪深重的帝王高居龙椅,俯视着争执的群臣。
这几日各地祥瑞不断,各种飞禽猛兽扎了堆似的出现。
各地州县来报,都说是盛世之相。
可明熙帝却不这么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今日召集群臣,便是为了此事。
可说什么都有,可偏偏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圣上只觉得都要废话。
明熙帝冷冷地望向几个争得面红耳赤之人,薄唇轻启:“尸位素餐。”
这般时候,还在他面前演戏。
朕对他们,还是太宽容了。
被呵斥的几人低眉顺眼,再不敢言。
往日帝王心情不佳时,他们便是这般作派,显得自己一直都有在为朝堂奔波。
谁知道,陛下竟然知道。
恐怕往日,看他们都跟看猴一样。
圣上正要发怒,就见众人如潮水一般自两边散去。
他微微怔住,就见自己的孩子走了过来。
斜睨几眼那几个暗自庆幸的臣子,圣上踏下玉阶,去牵孩子的手。
手心中一片滑腻,圣上垂眼,看他脸蛋通红。
唇上还有些起皮,心下一沉。
吴中和在殿外就见着小太子了,急急忙忙端了茶水来。
圣上接过,便递到小胖崽嘴边。
如快要渴死的鱼碰见了水,大口大口地张嘴吞咽。
圣上手抚上他的背轻拍,微顿。
又是一阵湿腻。
他别过眼,敛下一切怒意。
“我儿?”关切的眼神,温和的语调。
无一不昭示着他的爱意。
小胖崽缓过气来,扯着圣上衣角:“父父,有天灾!”
满室皆静。
天灾是什么,是风暴,是地动,是滔天洪水。
常常是上苍不满意皇帝而降下的怒火,圣上要下罪己诏的。
小太子这是在哪听来的,放在朝堂上来说,就是变相的不满圣上统治。
众位朝臣们,眼观鼻,鼻观心。
面对着这句会动摇统治的话语,圣上面不改色,只关切到:“我儿如何得知?”
君权神授,只是昔日朝廷为了正统性给自己加的外衣。
久而久之,人们便深信不疑,圣上从来不信。
唯一的信的时候,只有在求漫天神佛保护孩子。
除此之外,便没有了。
“是她告诉我的。”小胖崽指了指天。
太子是仙人转世,这点在大昭已经传遍了。
大昭上下也深信不疑。
如今听了这话,底下人都有些惶恐。
“这是为何?”
“难道是不满圣上?”那人嘴一快,就见众人的目光都移到自己身上。
他顿时欲哭无泪,只是随口一说。
好在圣上此刻,并没有分去眼神。
只是他不计较,会有人为他出头:“来人,拖出去打板子。”
小胖崽气得狠了,双眸如火一般,似乎要将这个人活活烧死。
他以仁善之心扬名,此刻却冷硬无比。
那人在地上哭求,却换不回来小胖崽的一点仁心。
裴杭清讥讽地看着那人,什么话都敢说,真是找死。
菩萨也有怒目的时候。
待那人被拖出去后,朝臣便一一上前。
纵观历史长河,涉及天灾,必然死伤无数。
哪怕是繁荣昌盛的大国,也是伤筋动骨。
由不得众人不重视。
“敢问殿下,上苍可有启示?”
“是何种天灾?”
“在何月何日?”
小胖崽一问三不知。
他只看到了惨状,听见了哀鸣,其他的,小胖崽也不知道。
这下众人的眼神便十分怀疑了。莫不是殿下做了噩梦,胡言乱语的?
看了看小太子有些凌乱的发髻,果然是睡醒了急忙跑过来的。
众人的情绪在小胖崽脑中感知的一清二楚,他知道这样的话,大多数人只信个面上的。
“父父————”小胖崽转身看着自己的父皇,明熙帝什么也没有,只摸了摸他的头。
沉声道:“自今日起,举国上下皆要为天灾降临绸缪,不得有误。”
不用问信不信,做父亲的,怎能不信自己的孩子。
“退朝。”
官员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终是问道:“大人可信?”
“由不得我们不信。”
“这么大的动静,恐怕国库都要空虚了。”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有圣上……”
那人还是没敢说出来。
不是他们信不过,可这样大的事情,小太子嘴一张便说有天灾。
连个预兆都不曾有。
况且这几百年来,大昭的天灾都少得可怜,大多是君王荒淫无道。
裴杭清回了府中,便一刻不停地直奔书房。
他心里是偏向小太子的。
可是正因为偏向,他要考虑的才更多。
毕竟若是天灾未来,那圣上与太子的威望便要大大下降。
牵一发而动全身,圣上还是草率了啊。
圣上是信儿子的,却也不得不做两手准备。
一道道政令下发的同时,圣上还写了罪己诏。
若是此次贻误国事,过错便都是他的。
与他的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他察觉不对,诱骗了孩子,想借他小神仙的名义令大昭上下一心。
这道圣旨,隐而不发。
只待酿成大错,才宣之于口。
圣上也是有考量的,去岁国库税收白银一千五百万两,不富足,但也支撑得起消耗。
大不了从头再来,昔日国库空虚,也是他一点一点攒下的。
小胖崽看着忙上忙下的众人,再看看已经在殿内待了一天一夜的父父。
他摊开自己的手,看着白嫩幼小的掌心:“我想长大。”
我当长大给父父帮忙,不想这样无力懵懂。
当皇帝,真的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