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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自言自语说什么呢?”李春天老师带着两个小女孩进来,看着她的动作笑了:“你的玩偶晒干了?”

    入夏后天天洗澡换衣不说,连玩具都借了肥皂在压水井下面刷洗了好几遍。只是这玩具里面塞了不少棉花,洗完后再怎么拧也只是半干。最后夹着尾巴挂在晾衣绳上晾了好几天,配合着被拧的变形的身体,别提多可怜了。

    祝霜降没见过这两个怯生生的小女孩,“老师,她们是新来的?以后跟我们一起住了吗?”

    李老师环视着宿舍,“再放两张床就太挤了,刚好把隔壁房间收拾出来。”

    以后班上又多了三个同学,其中一个是在火车站被遗弃的小男孩,两个是祝霜降先一步见过,被寄养家庭送还的女孩。

    这两个女孩看着在寄养家庭过的并不如意,一举一动颇有些惊弓之鸟的样子,拍肩膀都忍不住颤抖,生怕下一秒挨打。两位老师看的皱眉,去问行政处主任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也不知道已经转正的谭主任是怎么回答的,反正之后老师们很快回来了,只不过对她们更加耐心了。

    张宁趴在桌子上,用手捂着嘴,小声的跟祝霜降说话:“黄老师对你没以前好了,她只管那两个新来的。”

    祝霜降忧愁道:“中午不会还吃丝瓜吧,都连续吃两个月了。”

    听到丝瓜,张宁的脸色也变了,她难得坚强道:“没关系,还有别的菜可以吃。”

    万幸,可能食堂大厨也吃烦了丝瓜,接下来几天换了番茄茭白还有芋头,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有一天,祝霜降从阅读室里翻出了一本出版于七十年代的菜谱,她大获至宝,每天对着菜谱下饭,回想着上辈子吃过的各式美食,在心里报菜名。

    “看什么呢,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黄婷婷抽走了祝霜降手中的书,“我看看,蒜泥白肉,清蒸狮子头,西红柿黄焖牛腩,粉蒸排骨……”她念着念着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些菜你都吃过吗?你就对着它们流口水。”

    祝霜降摸了摸干干净净的下巴,心想我就是吃过才馋的,还有上辈子吃过的其他美食,连很少碰的奶茶在记忆里都变得香醇起来了。

    第二天黄婷婷休息,但她还是过来了,一把抄祝霜降,带着她就往外走:“老师带你去吃大餐。”

    有些事一回生,二回熟,有些人第一面见还身姿窈窕,第二次见面就已经在养胎了。庄希看着半年多没见,却常常在小姑子口中出现的祝霜降,笑着对她招了招手:“过来摸摸阿姨的肚子,沾点你的福气,让阿姨的孩子以后跟你一样聪明。”

    有史以来,祝霜降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有福气,小心翼翼的把手贴在庄阿姨的肚子上,硬硬的,然后被里面的小宝宝打了一拳。

    她瞪大了眼睛,庄希笑着哎呦了一声,“孩子听懂了,不高兴呢?”

    肚子各个方向都鼓起了包,小宝宝在里面拳打脚踢,黄婷婷一边帮她嫂子顺气,一边说道:“运动天赋这么好,肯定随我哥,希望脑子像你,要是像我哥,就是个傻的。”

    不止庄希,连祝霜降都向亲爱的黄老师投去了不解的眼神,这样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到底谁才是傻的?

    但是论关系亲疏远近,黄老师肯定要近于黄叔叔,不过一面之缘,怎么跟衣食父母相比?庄希纵容小姑子,祝霜降沉默不语,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反正黄叔叔也不知道。

    衣食父母带祝霜降去吃了大餐,给嫂子打包了一份后又买了李子,拎着往回走时,顺便往小朋友嘴里塞了一个。

    祝霜降毫无所觉的咬了一口,李子酸的她脸都皱了起来,黄婷婷看着她乐,“酸吧,嫂子就爱吃这样的,我第一次吃的时候,牙都倒了。”

    祝霜降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的说道:“我的牙也要倒了。”

    “没事,缓缓就好了。”

    祝霜降看着庄阿姨一连吃三个明显还没有成熟的李子,一脸敬畏。庄阿姨其实也不舒服,不然今天工作日也不会请假在家休息,她数着日子:“还好再有四个月就卸货了。”

    “那不是在明年二月底。”

    “你算的没错,”庄阿姨停顿了一下:“二月底,三月初都有可能,就看孩子的耐心了。”

    庄阿姨吃完回房间休息了,黄婷婷带着祝霜降去看了话剧,说是天天看书以后只会照本宣科,总有一天脑子会读木的,还是要感受一下实际的熏陶。

    到话剧院买了最早开场,门口还贴了广告,明显是近期大热门的《救救她》。找到位置坐好,大厅安静下来,帷幔拉开,演出开始了,不过看着看着两人就发现,这话剧没有前提情要,显然不是一场能演完的,她们是半途追更。

    好在演员投入,演技入神,情感动人,根据台词,也能听出这是个什么故事。只是绝处逢生、苦尽甘来恐怕在下一场 ,看得人??神郁气悴、心烦意冗。

    出来后黄婷婷苦着脸说,“失策了,看前听名字就该有预感的。”

    好在下一场不远,虽然是B组演员演的,可是两人一点都不挑,立刻买票看了大结局,主角终于在亲人朋友的鼓励下重新振作、成就新生,迎来了圆满的大结局。

    帷幔合上的时候,现场一片掌声,演员从后台出来鞠躬,掌声变得更加响亮,脱去时代背景,这只不过是一个犯下错误,落入谷地,继而绝处逢生的普通励志故事而已。

    两人溜达着走出剧院,黄婷婷看看昏暗的天空,“现在太晚了,食堂肯定关门了,吃完晚饭再送你回去吧,我们去吃馄饨。”

    馄饨包的像耳朵,一个个浮在汤碗里,她们吃的是四季豆炒鸡蛋,加了猪肉馅的。店里的牌子上还写了很多其他口味,都是上辈子没有尝试过的风格。

    祝霜降呼呼吹着热气,吃的专心致志,摇头晃脑。等两人回到福利院时,孩子们都已经准备睡了,值班老师看了眼小脸红扑扑的祝霜降,对着黄婷婷笑了:“黄老师,带孩子去哪玩了,这么晚才回来?”

    老师们说着话,祝霜降拿了牙刷牙杯去洗漱,洗脸用的是硫磺皂,直接用手上下左右的抹,搓出泡泡后在水龙头下冲干。

    回去时黄婷婷还在,见她回来掏出手帕给她擦脸,“护工说你怕热,现在不是夏天了,以后洗脸要擦干知道吗?”

    “硫磺皂太干了,等下不要忘记涂甘油。”

    她轻声细语,祝霜降听的眼眶有些发热,她低下头嗯了一声。

    “进去睡觉吧,我要回去了。”

    福利院的日子平淡而无聊,不知不觉,祝霜降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她信息表上填的出生于1989年,现在迎来了1993年的新春,她五岁了。

    1993年相比去年,还是有所不同的,比如江东省自己的电视台开播了。当即就播放了一部演着演着就唱起来的电视剧,为了报恩嫁人的白蛇和不知妻子物种的养蛇人已经定居钱塘。

    不过两天,她就吃到了黄老师带给她的红鸡蛋,告诉她自己有了个小侄子。祝霜降磕着鸡蛋,沾了一手色素,她歪头想了想:“可是今天不是才二月十四吗?庄阿姨说要到二月底才生宝宝。”

    “是啊,这孩子可着急了。”黄婷婷对她还记得自家嫂子几个月前说的话习以为常,反正笨的人千篇一律,聪明人各有各的天赋,记性好一点算什么。她一脸心有余悸:“那嗓门大的,屋顶都要被掀翻了,真是听他在家嚎,还不如出来上班。”

    祝霜降在心里吐槽,所以这就是你休息也来这里的原因吗?

    虽然嗓门大,黄婷婷还是很喜欢这个小侄子的。以前黄家人听黄婷婷说福利院孩子,重点分享某聪明小姑娘的事。现在祝霜降跟着听她侄子的事,连他屁股上有红色像爱心的胎记都知道,还画出来给她看,身高体重有了什么变化统统没有放过。

    听说现在庄阿姨天天在孩子耳边说爸爸的故事,务必让孩子对爸爸这两个词产生第一印象,黄叔叔每天笑的牙不见眼,别提有多幸福了。黄婷婷带着一种坦然的嫉妒,为什么孩子的第一印象必须是爸爸,就算不是妈妈,哪怕是姑姑呢?

    祝霜降感叹,庄阿姨真是个睿智的女人,她语重心长的对黄婷婷说道:“黄老师,你相信我,庄阿姨是为了你好。”

    黄婷婷看着她小大人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揉搓着她的脸蛋,直到看到她气的鼓起了脸才放开。

    祝霜降蹲在一边生闷气,张宁脸上挂着泪珠来找她:“霜霜,今年你要跟康康一起去上小学了吗?”她泪眼婆娑的问:“为什么不带我?”

    “因为你年纪小,月份小。”祝霜降的声音闷闷的。

    张宁很快抓住了重点:“可是你不是比我还小吗?”

    “因为我提前学习了,所以可以去。”

    “学习?”张宁犹疑的声音响起,眼泪也停住了:“……去学校是学习,你每天做的那样吗?”

    “嗯,”祝霜降转头看着她:“也有休息的时间,并不是一整天都在学习的。”

    张宁回想起小伙伴一年的作息,每天雷打不动必须看好久的书,然后跟着老师上课,和他们一起唱歌跳舞,唯一玩的游戏是跳房子。下午有时去看电视,到操场上散步看天看地看树看草,说是休息,然后继续看书,一直持续回到宿舍睡觉为止。

    听起来,上学也没什么好的,她的声音更加犹豫了:“在小学里休息也是看电视和散步吗?”

    “我不知道小学有没有电视?”祝霜降诚实的说:“活动肯定不止散步,有别的好玩的,还有很多同龄人,或许可以交到新朋友。”

    祝霜降问:“所以你是不想和康康分开吗?”

    “还有你。”张宁很快道:“我想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可是上学就是学习,还没有电视,不分开的想法顿时没那么强烈了,好像晚一年也没什么。

    “只是分开一下下而已,”祝霜降安慰她:“你看院里其他哥哥姐姐们,每天下午四点就回来了,明年你也要去了。”

    张宁没有再说什么,脚步踌躇的走开了。不一会儿,洛平康出现在祝霜降身边,她无语极了:“你是怎么回事,刚才就看到你在那探头探脑了?”

    洛平康看了眼张宁的背影,很好奇的样子,“你是怎么劝她的?我哄了她好久都哄不好。”

    我劝了吗?祝霜降望天,想了想道:“也没怎么劝,我只是摆事实,讲道理。”

    洛平康脸上的表情定住了,动摇的问:“讲道理?”

    祝霜降眯起了眼:“是啊,讲道理,有什么不对吗?”

    洛平康察觉到危险,飞快的摇头。讲道理没什么不对,只是对象不对,难道是他还不够了解张宁?他挠着头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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