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当踮着脚尖冲越过人群冲她挥了挥手。
“呀！保温桶？这么正式吗？快让我看看你做了什么菜！”
前一秒还在巴拉她保温桶的丁当，下一秒就变了脸色。
身后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
她随手整理好口罩，“抱歉了姐妹，神外在四楼，你只能自己过去了。”
“病……”
不等徐嘉予开口，丁当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
徐嘉予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眼身后大楼，一咬牙快步走向电梯。
“你好，请问林墨琛林主任在哪个诊室？”
“挂号信息。”
导医台的护士连头都没抬。
“我不是病人，我是……”
徐嘉予抿嘴，“林墨琛的太太”这几个字仿佛有千斤重，她没能说出口。
导医台护士却抬起了头，从眼镜上方来回打量着徐嘉予，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
“小姑娘贵姓。”
“徐……徐嘉予，是急诊科的丁护士长让我过来的。”
护士大姐点头，拨通电话说了几句，然后异常热情地站起身，“来来来，我带你过去。”
“林主任很忙的，他人好，一心为病人着想，只是对待其他人……”
“哎呀！反正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你们这些主动的小姑娘了！医生接触的都是病人，择偶面很窄的，只要主动，医生都是很好追的……”
护士大姐似乎很有经验。
话音刚落，就听见林墨琛的声音从门诊室里传来。
“5号手术室紧急手术，叫陆仝赶快过来。”
“患者男性，54岁……”
徐嘉予根本没有准备好，林墨琛就领着两个白大褂从她跟前闪过。
明明还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停下脚步，就如同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消失不见了。
徐嘉予：“……”
护士大姐尴尬地笑了笑，“原本看没有病人了，想让林主任吃口热乎饭，谁想到又赶上紧急手术了。
“你看，林主任真的很忙。要不，你把东西留下，你放心饭我一定帮你送到。”
徐嘉予紧紧握住保温桶的手柄，沉默了一会摇摇头。
“不了，反正我没事，就在这等等吧，手术多久能完？”
*
徐嘉予是被林墨琛叫醒的，在下午一点半的时候。
林墨琛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眼神仍旧看着手里的病例，见她不说话这才抬头，目光落在保温桶上。
“家里人生病了？”
“没！没有！”
不知为什么，眼前的林墨琛好像变了个人，身上那种又冷又疏离的气质仿佛回到了昨天送她回家的时候，让她下意识想要后退。
“那你这是……”
林墨琛合上手中病例，双手抱胸看着点她。
徐嘉予一愣，连忙将保温桶推到林墨琛面前。
“昨天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但……不管怎么样你都帮了我大忙，这个人情我不能不还。”
“听丁当说你整天很忙没时间吃饭，我刚好闲着就做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好像很喜欢吃红绕肉和咖喱土豆，就随手做了几个菜。”
“所以，你大老远跑过来等那么久就是为了给我送饭？”
徐嘉予拘谨地点点头。
“谢谢你帮我。”
林墨琛下意识捏了捏眉心。
“以后不要这样做了。”
徐嘉予咽了咽口水，看到林墨琛紧皱的眉头，又想起刚才护士大姐的话。
她真是丢死人了，林墨琛明明那么讨厌她，昨天回微信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她一定是疯了才上赶着还人情！
委屈莫名窜上心头，鼻头也跟着酸了。
“抱歉，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以后不会了。这么突兀过来给你添麻烦，抱歉。”
她没敢抬头再看一眼林墨琛，径直跑出办公室。
林墨琛皱眉，望着眼前保温桶里的红烧肉半天都没回过神。
“爸爸！红烧肉你没有放老酒和红枣啊？这肉也不够甜啊！”
徐博远从厨房探出身来，身上挂着围裙，脸上也是笑嘻嘻的，目光越过小嘉予看向身后的小墨琛点点头。
“小琛不爱吃太甜的，你就把红烧肉让给小琛，爸爸给你做了可乐鸡翅！”
小嘉予恶狠狠地看了小墨琛一眼，“哼！都怪你！明明比我大还什么都要迁就你！”
“哦呦！囡囡说什么见外的话？小琛就大你一岁三个月，你们是同龄人！好伐？”
林墨琛记得清楚，那年他刚上小学，被外祖父送来H市，徐嘉予是他的同桌和邻居。
徐叔叔人非常好，做得一手好饭菜，还是考古队的领队。
徐嘉予的妈妈是幼儿园老师，长得白净，还会弹钢琴，每次跟他说话，都蹲在他跟前看着他的眼睛，声音非常温柔。
天知道那时候的他有多羡慕徐嘉予。
现在回想起来，他在徐家蹭饭的那些年，红烧肉都是他喜欢的口味。
长大后他考入S市军医大，口味也变得越来越嗜甜，北方版的红烧肉他确实很久都没吃过了。
徐嘉予做的仍旧是记忆中他爱吃的北方口味。
“呦！林主任！今天竟然有人给你送饭？我还怕你没饭吃又饿肚子呢！刚才那姑娘真漂亮？又是主动来追求你的？”
“哦呦！咱们小林主任青年才俊，就是招小姑娘喜欢！”
林墨琛闻言下意识起身，端起保温盒两三步迈到垃圾桶边就要往下倒。
“刘主任是觉得我没饭吃很‘可怜’？”
开玩笑的刘主任见状，撇着嘴讪讪地走了。
林墨琛脑袋里却突然闪过刚才徐嘉予那双泛红的双眼。
手中的红烧肉和咖喱土豆，肉香与咖喱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早已饥肠辘辘的五脏庙发出强烈抗议。
不知过了多久林墨琛回过神，将手里的菜放回原位，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不知道徐嘉予用了什么牌子的保温桶，保温效果极好，最下头的鸡蛋汤还是滚热的。
这顿饭他吃的干干净净。
直到晚上加班结束，肚子都没有咕咕叫。
“哎呀！小林回来了？这么晚又加班啦？外头大暴雨，也没打把伞？哦呦！当心感冒啦！”
住在老房子最大的感受就是经常能碰见父母的熟人，老人们关怀很温馨，却总是让他有种父母还在世的错觉。
“叮咚——”
电梯门开。
女人眼睛在看他的那一刻微微放大，然后慌乱地抹干了脸上的泪痕，提着行李箱下了电梯。
错身之间徐嘉予没有看他一眼。
直到电梯关闭前，她依旧愣愣地望着前方。
电梯门“唰”地关上。
“叮咚——”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一瞬间，林墨琛按下了开门键。
“徐嘉予，这么晚了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