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军区以前不能使用通讯设备,明信片这种东西,也曾风靡一时。
茗因一张一张地翻看。安达清秀的字迹令人眼前一亮。
这些明信片上写的都是安达个人的小记,像是随手一些,将日记记录在上面。
茗因心中有些触动。
这些明信片上承载着她的日常琐碎。
终于翻看完了。
茗因拿起一旁的信,拆开。
她没有立即去看,而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
她怕自己触景生情,怕自己忍不住流下眼泪。
茗因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将折好的手写信展开。
亲爱的茗因,执政官阁下: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凌云星了。
我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我想,我应该是回不来了吧。
您是一个理性的人,总是教我们“先家国,后臣子”,所以,我用的是敬称。
我有必要和您道一声,谢谢。
因为有执政官,我才可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因为有执政官,我才能拥有一个安全感富足的避风港。因为有执政官,莱卡洛特共和联邦才会如此安定,稳定。
即便,这些都已变成过往云烟,转瞬即逝了。
茗因,舞司现在统治着这一颗星球,我无法带着孩子在这里生活了。虽不知道以后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够再见,但我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依旧可以看到你阳光般明媚的笑容。
我想,这应当不是一个正式的道别。
对了,我的孩子,她已经出生了。
她叫茗安,结合了你我的姓名。我想联邦上下国泰民安,这不仅是你的愿望,也是我们共同的愿景。她是个女孩儿,小名,就叫小光。是夜商秦想的。他是孩子的父亲,也是家庭的构成者,我想,总得也给他一点面子吧!
说来也觉得好笑。最终成全我们两个的是你,但我对夜商秦并没有特殊的情感。孩子是唯一能绊住我们的东西,要是可以,我不希望茗安长大之后,会重走我的老路。
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不在身边,我在军区和你们一起长大,在战争之前,对家庭没有任何概念。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家庭的责任,是担当,是勇敢。我总想把我从前缺失的一部分为小光补上,茗因,你觉得,我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母亲吗?
你的安达。
茗因合上信,将微微泛黄的纸放在面前的桌上,愣了很久。
发呆,足足发了有三分钟的呆。
安达是多么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
小的时候她们两个,还有岩君、舞司、常识,几个人在一起疯玩,到了饭点都会自主回家。而在军区的安达和常识却和他们走在相反的方向。
岩君和安达不一样,岩君的父母至今不明,她是被臻年和茗澈救回来的,是皇家的私人医生。父母对岩君不差,岩君也和茗因一样,感受到了相同的爱。
只有安达。
不敢想象,安达一个人,是如何熬得过这些年来每一个漫漫长夜的。
茗因身子向后靠,将头仰起,盯着天花板白茫茫一片,不知不觉间,一滴热泪顺着眼角流下。
安达...已经走了。
她已经死了。
茗因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都在啊!太好了,我们回办公室聊!”
“茗渊各项条件都还不错,从第一天刚入校的那个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了。”
“茗因,刚刚那场会的会议纪要我已经整理出来了,晚点发到你终端里——下次可别再让我做这个了啊!”
“......”
初次带茗渊进军区这会儿,大多都是安达一个人在打点,帮她隐瞒。
可笑的是...现在连茗渊都不在自己身边了。
果然,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茗因靠在椅背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听着微微的风声从耳边呼啸过去,万般感慨。
两行眼泪不住地往下滴。
她一定要找到让安达离奇被杀害的幕后真凶。
茗因暗暗下定了决心。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事情是她想做却做不成的。
这天晚上,收拾完安达的遗物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
也许,安达也不会知道。
有那么一天,地球上会有一个人,为她的离开而哭泣,而流泪。
...
岩君照常要给茗因上药。
今天茗因来的有些早,在岩君的实验室里。
岩君还没来。
茗因坐了一会儿,忽然看见隔壁门中那几个巨大的实验水箱。
门大敞着,心还真是大。
茗因起身,观察了一周。
一个人都没有。
她慢慢向实验室里走近,忽然,砰的一声,大门关闭了。
顿时,她吓得整个人都往回缩了一下。一向来不关的门这会儿竟然闭上了,除了感应故障没有别的原因,万一被人发现是她导致的,那后果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你找我吗?”
一个稚嫩的童音。
茗因转头的那一刻,看见了那位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小女孩。
那个鲛人异种。
茗因又惊又喜,即便心有余悸,可还是蹲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和这女孩儿面对面,离得这么近。
“我......没有,我就是来看看。”
“你注意我很久了,我看见了。”鲛人女孩儿道。
茗因不可否认。
女孩儿脸蛋白净,没有任何化妆品的修饰,简直让人感到惊讶——世界上竟然存在这样美的小孩。
鲛人不愧是鲛人,比其它异种都要好看百倍。
“你找我吗?”
她又重复了一遍开始的问题。
茗因沉下心,问道:“这里就你一个?”
“其他哥哥姐姐都出去开会了,这个时间只有我在这里。哥哥姐姐跟我说了,叫我不要乱跑,怕有人会发现我,所以我把门关上了。姐姐,我好像之前见过你,你就是联邦以前的......”
“快...!快别说这个!”
茗因眼睛瞪大了,拉过小女孩的手臂,捂住她的嘴不让她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她想说的是联邦执政官。
童言无忌,但这个可不能挂在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