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罢了便走了,前脚刚出,后脚书房里便恢复了平日的安静。
后院的景观灯朦朦胧胧地透过窗户,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低沉地传来几声响雷,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淡淡的忧伤拂过茗渊心间,他隐隐感到了一阵难过,像是空虚,更多的,则是不安。
嘀嘀嘀。
茗渊身上两个终端,其中一个正在发出一阵阵低低的震动。
是常识发起的视屏通讯。茗渊犹豫了一秒,接通了。
常识坐在桌前,身上仍然整齐穿戴着军装。
“有什么事吗?”茗渊问道。
常识叹了口气。
“我看你今天好像有事要问我,说吧。”茗渊看他叹气,从他眼神中好像看出来了点什么。
常识也不拐弯抹角,也没有过多追问茗渊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些地方。
“我记得我们与帝国首战的时候,你驾驶茗因改装过的战舰和帝国交手,可是为什么,效果并不显著?”
茗渊沉默了半晌,静静望着眼前显影出来的三维人像。
常识又道:“基因武器的功能强大在于,发射之后,即便仅仅覆盖的地域只有亿万分之一,也会迅速蔓延至全部。不要小看茗因的科研技术,她喜欢将一件事做到极端。茗渊,你当时真的是用基因武器来对抗帝国的吗?为什么帝国与我们交手的过程中,我们没有看到任何异样呢?”
茗渊缓缓开口:“不,我发射了,我也确实听了茗因的话,用基因武器来对抗的帝国。但是,我射偏了。”
听到“射偏”两个字时,常识眉头拧得紧紧的。
“可是我记得你的射击水平一向来很厉害,你的射击技术曾经在军校拔尖,这些我都了解过。这下在战场上,怎么会射偏呢...”
茗渊低下头,隔了好久才道:
“其实,是我故意射偏了。”
常识脸上神情极为复杂,他笑了笑,但又笑得有些勉强。
“...为什么?”
“基因武器会影响生态平衡。”
“你怎么知道?”
“因为所谓‘基因武器’中的基因,是由我提供的,是以我为实验体,其中的利弊我自然知道。还有就是。当时我在星舰上,你和茗因的对话我全都听到了,所以我知道基因武器一旦发射,将会破坏整个自然界的平衡。但我又不得不遵从执政官的话,按照她的指令来做。”
“你倒是有心思。”常识嗤笑了一声,又长长舒了口气,接着说道:
“是啊,要是你当时真的顺利发射这‘基因武器’,我们的仗也不会打这么久。但我很感激你,保住了生态界的平衡。”
茗渊不再说话,他心里很难受,难受自己这是第一次忤逆了茗因,没有按照她的要求来走,可又存有一丝侥幸心理,他这样的行为,是正确的。
“夜商秦分给你的小助理冬岚现在在我军区打下手,她叽叽喳喳的确实有点聒噪,我让她尽量不要来找你,好让你多休息。不过,茗因找得怎么样了?有线索吗?”常识接着问。
茗渊否认了。
两人不再过多交流,结束了通讯。
-
不知不觉又是三个月过去,熬过了漫长的严冬,到了安达的顺产日。
凌晨一点,茗渊还没入睡,终端的铃声打破了这阵沉寂。
岩君局促的声音从中响起:
“茗渊,安达要生了,我现在在他家里,眼下这件事情茗因交代过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也不能闹大。但现在夜商秦也不在,你方不方便过来啊?要是方便的话,现在速来!立刻马上!”
茗渊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内心是陌生的。
他对女性生育的概念只在于自己破壳的一瞬间,所以并没有别的关于这些的常识。
“啊...?我...”
“废话少说!赶紧过来!”
岩君说完,背景传来安达痛苦的呻吟。
茗渊吞了口口水,想也没想就跑下楼梯,跑出门。
庄园
佣人们上上下下手忙脚乱地忙碌着,茗渊刚一进门,就看见眼前一派景象,又听见二楼房间里传来岩君的破口大骂声:
“干什么吃的!干不好就滚出去!净会给我添乱!”
佣人从哭丧着脸从楼上跑下来,撞到了茗渊。
两人对视了半秒,佣人连连道歉:“对不起茗渊将军!我不是故意的!”
“茗渊来了?赶紧让他上来!”岩君从房间里跑出来,双手举在半空中,白色的橡胶手套上全是血。
茗渊悬着一颗心快步跨上楼,犹犹豫豫地跟着岩君进入房间,刚一进门,便闻到股很大的血腥味。
“岩君...岩君...我的孩子...我肚子好痛!”安达痛苦地呻吟,撕心裂肺地哭喊让茗渊瞬间对“生育”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但当他鼻尖再次飘过那阵血腥味后,茗渊的心重重跳动了两下,一瞬间有些恍惚,只感觉自己眼前映入了一片血红。
看见安达身上身下深绿色的手术床单全都被鲜血染红,他不受控制地吞了口口水,好在岩君经过他身边取止血纱布时又轻轻撞了他一下,才把他拉回现实。
茗渊连忙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穿戴好那边的手术服,然后洗手消毒,你来帮我打下手。”
岩君抬了抬下巴,看向一旁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两件衣服。
“没办法,这是茗因的原话!安达的事情必须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不能外传!当下这个节点,就连舞司都可能对我们产生极大的威胁,总之,先生了再说!”
岩君忙得一刻都停不下来,毕竟整个“产房”里只有她一个医生,其余的佣人就算是来了也只是打酱油。
茗渊以来,岩君就立刻把他们赶出去了。
可茗渊毫无医学知识和概念。
就这样忙碌生产了半天,安达累的浑身都是汗,脸色苍白,渐渐地连声音都轻了,小到几乎听不见。
茗渊为安达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余光瞥到身旁的岩君,只见她眉头紧蹙,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最终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