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信城么？”
“明天再去，都快十一点了，现在还瞎折腾什么？”
徐名远随手关掉了台灯，给她撵到了一边躺着去。
“哦……”
小杨枝是个没有主见的小丫头，徐名远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就连来禹阳这样重要的事情，也是小杨枝一直在问个不停，直到给徐名远问烦了，才带她过来的。
酒店的窗帘不知为何都是如此挡光，只有上方的空调荧光数字发散着暗淡的光，让徐名远只能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在16年后，跨地区的大地产商都难做，何况是偏安一隅的徐名远。
当时绝大多数做地产的商人，都在寻求转型时，而徐名远重资产都压在地产上，自然是其中的一员。
想转型，就要寻求合作。
徐名远当时的资产勉强算是优质，但里面有雷，搞不好就会爆了。
其实爆了也不算大事，就是资产缩水，不至于伤筋动骨。
真正让徐名远伤筋动骨的是与瑞龙集团合作的一笔生意。
当时徐名远负责建立厂区，瑞龙集团负责出设备，共同在南溪开发新区建设新的机电厂。
但项目干到将近一半，徐名远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迟迟不见瑞龙集团出设备的资金。
刚发现时，徐名远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瑞龙集团横跨矿石，船舶，机电等业务，在九十年代就是大型的重工企业。与他合作的人，还是瑞龙集团董事长的孙女，应该不至于差这点设备钱。
不过徐名远还是长了个心眼，托人去查了下签订合作的单位。
结果出乎意料，往上游查了数家公司后，发现合作方并不是瑞龙集团，而是瑞龙置业。
虽然前后仅差了两个字，但瑞龙置业仅是挂靠关系。看似是打着瑞龙集团的牌子，其实是可以随意剥离掉的轻资产。
随着更为细致的调查，徐名远最终发现，这个董事长孙女也并非是掌上明珠，而是一名不受重视的旁支。
在看到合同上明明白白签的优先收购权的条例，徐名远终于是幡然醒悟。
对方或许想要建厂不假，但真正目的是在拖时间，拖到徐名远资金链断开的那一天，打的是空手套白狼的如意算盘。
一想到南溪招商办就招来了这么个玩意儿，徐名远想打人的心思都有了。
再想到自己一个劲的往人家的圈套里钻，徐名远差点吐血三升。
之后就是打扯皮官司，垫付了材料，工人等费用的徐名远，资产缩水了近乎一半。
而小杨枝到底是不是那个坏女人，其实徐名远也有定论。
有可能是，但也有可能不是。
毕竟和曾经的优雅端庄，举止大方的女人比起来，胆小可怜的小杨枝与之的差距，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从气质，到谈吐，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
哪怕是长得很像。
然而听到徐军说杨红玉嫁了一个姓辛的人后，徐名远再怎么不想承认，但事实结结实实摆在眼前，她只能是面前的小杨枝了。
一个骗子妈，想养出一个骗子女儿并不是难事。
可是小杨枝还会骗自己吗？
徐名远认为绝对不可能，毕竟两年前他什么都没有，还非常丢人的从小杨枝手里的抢钱吃饭。
然而现在徐名远也有了疑惑，难不成是杨红玉早就看出了他前途无量，让自己的女儿提前布局？
这也太吓人了，真不至于下如此重注吧？
悉悉索索，窸窸窣窣……
在徐名远沉思良久后，十分安静的黑夜里，忽然有了动静。
一旁的小杨枝靠了过来，动作十分轻微，生怕吵到他。
紧接着冰凉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胸前，冰凉的小脚丫也是如此，搁到了他的脚腕处。
被冰到的徐名远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顿时，脖颈处平缓的呼吸停住了，小杨枝屏住了呼吸好久，才略带急促的小口喘息着，继续刚才没做完的小动作。
小杨枝是侧身躺着的，将徐名远碍事的胳膊小心的抬了起来，穿过她的肩头，搭在了她的后背上。
等做完这一切，搂住了徐名远的小杨枝，终于传来了舒缓惬意的叹息。
前后的时间差不多花费了十几分钟，就为了获得一丝小小的慰藉。
就小杨枝胆小怕事的性子会骗人？
徐名远就算是想破脑袋，也觉得是天方夜谭。
曾经尺度拿捏的恰当好处的女人，总捏着一条线，让徐名远是求之而不得。
现在主动往自己的被窝里钻，完全不设防备，还要徐名远驱赶，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她的人生轨迹，她的思维心理，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人了。
小杨枝只是小杨枝，不会是别人。
总之，现在的她一定是无辜的。
徐名远不想再去思考这些破事了，下意识的搂紧了乖乖巧巧的小杨枝。
觉察到臂弯里的小丫头身子一僵，徐名远连忙放开了手。
这下她更僵硬了，像受了惊的山羊，手脚都成了木头。
“你往我这跑干什么？”徐名远问道。
“我，我……”杨枝吭哧吭哧的，终于说了自己提前找好的理由：“哥哥，我冷……”
这不算说谎呀，自己是真的很冷嘛……
“空调遥控器呢？你怎么给调低了？”徐名远问道。
“太热的话，哥哥你晚上会掀被子，容易感冒的……”
见哥哥并不介意搂着自己，杨枝也放心了，可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却未有缓和的意味。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如此，虽然说的是真话，但没把最重要的话说出来。
她似乎天生就有如此本领，就像两个好爹妈的基因，早已给她刻在了骨髓里。
见小杨枝如此细心懂事，徐名远终究下了决定。
“明天见你妈妈，你要去吗？”
“哥，我是不去么？”杨枝回问。
杨枝虽然学起东西来笨笨的，但是很会察言观色，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你想她吗？”徐名远平淡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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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杨枝犹豫了片刻，才给出了回答。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想还是不想，给个准话。”
“是有一点想的。”
杨枝在他的臂弯里蹭了蹭，示意自己在点头。
“一点就说明是不想了，那你就别去了，我自己去看下，给你徐叔带回来。”
杨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嗯，哥，我听你的……”
没有任何主见的杨枝，终究是让徐名远给出了答案，哪怕她心中并不情愿。
徐名远很明白，小杨枝肯定是想她的妈妈了，也想去见一见，毕竟和她在一块生活最久的人就是杨红玉。
“我不让你见妈妈，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了？”徐名远问道。
“没有的……”
杨枝从未觉得徐名远不近人情，只是有些难受。
“没有考虑清楚就说没有？”徐名远笑了笑，说道：“你啊，就是个任人摆弄的木偶，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等你有了主见，可以独立思考的那天，无论做任何事都可以自己做决定了，哪怕是坏事，我都不会拦着你了。”
“嗯。”
杨枝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
其实杨枝觉得自己早就有了主见了，就比如说现在。
轻轻的往前挪了挪，一半的身子都快趴在他身上了。
可是哥哥说自己没有主见，那就没有吧……
伸手去摸了摸小杨枝的脸蛋，发现她并没有掉眼泪，徐名远稍微放下了心，看来杨红玉两年未回来看她，早就哭干净眼泪了。
不过明天就说不准了，如果不让小杨枝看一眼的话，肯定是要偷偷抹眼泪的。
可是让小杨枝哭一场，也比被杨红玉带走好吧？
如此乖巧的小杨枝，真给她送回到了杨红玉手里，教养成了日后做局坑人的女骗子，徐名远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然而小杨枝真就是那个女人吗？徐名远还有一件事没有确定。
“小杨枝。”
“嗯？”
杨枝正在思索呢，忽然听见徐名远在叫自己，不由的呆愣了下，平时都是自己这样叫他的。
“问你件事。”
“嗯。”
“这个，你左腿后面。咳咳，就是靠着屁股那，是不是有颗不大点的小痦子？”
想起曾经那个女人如同出水芙蓉一般从泳池里钻出，随即披上了方巾盖上身上，优雅的和自己谈事情的那一幕，徐名远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啊？我，我不知道呀……”
杨枝都没注意过这件事，虽然身子是自己的，但她不可能将每个位置都看到。
随即蹙眉思索着，哥哥为什会问这种问题？心中不免猜测他是不是以前看到过呀？
然后杨枝的脸蛋腾的一下开始发烫了，不用照镜子都可以猜到，自己的脸皮一定是红成猪肝色了。
“要不……我去看一看？”
杨枝还没有这般大胆的说出让徐名远来瞧瞧，只好自己说了。
“看个屁，赶紧睡觉了。”
徐名远觉得自己是和小杨枝呆久了，脑袋也秀逗了，能问出这种问题。
索性给始作俑者丢开，摸着黑找在床桌上到了空调遥控器，给空调温度调高了。
“……”
杨枝在被窝里滚了个圈，觉得自己好无辜呀，莫名其妙的就被踹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