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便挥手,让锦衣卫先别动手。
然后。
朱厚熜回头看向永福长公主:“皇姐有何话要说?”
“我,我选择相信驸马!”
永福咬牙回答后,就不由得将手里的手绢捏的更紧了些。
“真的?”
朱厚熜问道。
永福长公主“嗯”了一声。
朱厚熜则看向了段玉红和沈学礼。
“陆炳!”
“臣在!”
而段玉红这里不禁闭眼切齿。
沈学礼则是开心地流出泪来。
“打着问段玉红,她为何冤枉驸马!”
“如果打着都不行,就再用别的手段!”
朱厚熜说着就让永福长公主和他一起进了殿内。
“是!”
“殿下!”
“啊!”
“殿下,您为何不选奴婢!奴婢不过是严了些呀!”
段玉红惨叫起来,且还抱怨起来。
……
……
朱厚熜这里则带着永福长公主来到了吴冬芹这里。
朱厚熜问道:“你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吗?”
“知道!”
吴冬芹捏着拳头回道。
朱厚熜又问:“那与驸马是否有关?”
吴冬芹摇头。
“那与谁有关?”
朱厚熜问道。
吴冬芹道:“奴,奴婢只在暗地里,悄悄听到过段女史和一个公公说起过什么阁老。”
“阁老?”
朱厚熜随即神色凝重。
这是居然跟内阁大臣有关?
虽然,朱厚熜已经猜疑到自己皇姐求赏赐应该不仅仅是其家奴贪婪敢欺其性子软弱,而是可能会与外朝有关。
但朱厚熜在知道可能与内阁大臣有关后,心里还是有种五味陈杂之感。
因为整治阁臣是一件很重大严肃的事。
毕竟阁臣本身就很复杂,他们既是皇帝的近臣,也是外朝的重要领袖。
永福长公主也拧紧了眉头。
她也没想到,自己公主府里的人,居然和内阁的阁老有关系;而一个外朝的阁老也居然会把眼线安插在她的公主府里!
从小在王府长大的她,自因其弟朱厚熜当皇帝而跟着进京后的一年多里,所遇到复杂之事比她之前的一生还要多。
所以,这让一直心思单纯的她不得不再次刷新认知。
……
“是阁老让我们这样干的。”
“我跟监丞闻敬是对食,他让我也听阁老的。”
“他其实早在派去兴王府前,就在内书堂和阁老认识了。”
“他说,阁老那边吩咐了,得让殿下先去要,因为殿下是皇爷胞姐,从选驸马的事又可以看出来,皇爷很在乎这位胞姐,所以只要殿下要了,皇爷就不好拒绝,然后,等皇爷开了这个口子,他们就好挑唆别皇亲国戚去要!”
“这样就能让更多的皇亲国戚乃至各地藩王,把从江南到的那些钱财先大量要走,减少将来变成银元流到庶民手里的机会。”
“他让我也不要太担心,说殿下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我也就这样按照他的意思干了。”
外面。
段玉红吃不了棒打,也就还是如实招拱了出来。
朱厚熜这里则让人把公主府的名册拿了来,让人放在吴冬芹面前,让她指认公主府里哪些人跟着段玉红一起对长公主有大不敬和私自与外人接触的行为,哪些人为长公主受过委屈挨过打。
吴冬芹也都一一指认了出来。
朱厚熜因而也就拿着这份名单走了出来,且听到了段玉红的这些话。
“陆炳!”
“臣在!”
“立即拿了内廷叫闻敬的阉人!”
“另外!”
“黄锦,按照这份名单,除了段玉红,把所有划叉的,全部拖出去,打杀之!”
“打勾的,全部按等级赏银元五十银元到一百银元不等,皆赏丝绢二匹,家人增免役一丁!”
朱厚熜说后,锦衣卫就在一片求饶声和谢恩声中,按照黄锦的点名,把一干公主府不守规则的家奴带了出去。
大明是一个等级森严的世界。
朱厚熜还不能挑战这个世界的秩序规则,自然也不用对一些家奴过多人文关怀。
何况……
在他看来,作为家奴,宫廷底层的人,明明是最需要遵守规则才能最可能保全自己的,却还敢挑战规则,那再待其怀柔只会加剧其本性之恶!
所以,朱厚熜认为,他只需要做到恩赏分明即可,对没有守规则的严加处置,但对守规则且维护规则的予以重赏。
总之,虽刻薄但不寡恩。
随后。
朱厚熜又看向了段玉红。
这时,段玉红这里不得不喊道:“皇爷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朱厚熜也只淡淡吩咐道:“直接打死,抄其家产,株其九族!”
“是!”
“殿下救我!”
“殿下救我!”
段玉红也就被拖了出去,只在被拖出去时,不停地喊了起来。
永福长公主没有说话,只躲在屋内,捂住了耳朵。
一个时辰后。
啪!
啪啪!
随着一连串杖责声传来。
段玉红等就被打死在诏狱那无尽的黑牢里。
“朕早就觉得这公主教引制度有问题,但偏偏这些日子竟顾着前朝的事去了,又觉得推行上百年的制度总有他的道理,不认真调查一下,也不好擅改,但现在想想,有些弊病虽然影响的人不大,但对被影响的人而言,却是拖不得要命之弊!”
“是朕疏忽了!”
“黄锦,传旨司礼监,以后不再设教引女史,驸马见公主不必再通报。”
朱厚熜这里则将永福长公主和驸马沈学礼带回了宫内,且提起了公主教引制度,然后对黄锦吩咐了起来。
黄锦拱手称是。
永福长公主和驸马沈学礼听了则欣喜不已。
而朱厚熜这里就对永福长公主和驸马沈学礼说:“赏银的事,朕打算改成拨成低息贷款给你们,就以年利三十取一的收利。”
“陛下,赏银本就是夫人逼的,我可以不要了。”
永福长公主说道。
朱厚熜背着手道:“皇姐既然上了本,朕就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给,毕竟天下所有皇亲国戚都看着呢,只是朕不能直接给,这样会坏了国家大计,而如只是给低息贷款,则反而不是坏了国家大计,是有助于国家大计!”
“驸马应该明白,一旦将五十万银元以三十取一放给你们,你们拿去哪怕以二十取一的方式放贷,能带来什么意义。”
朱厚熜这么说后,沈学礼则拱手道:
“陛下圣明!这样的话,自是大为助农!”
“毕竟天下百姓缺钱久矣,尤其是北方!”
“偏偏很多时候,百姓也的确需要钱,比如需要出远门如去县城买耕牛的时候,总不能真带着一大包米袋子,也就只能去借贷,以至于乡绅豪右所放利息奇高!”
“没错!”
“所以,朕到时候会给你们低息贷款,但不会直接给赏银,驸马你就预备着这事。”
朱厚熜说道。
“是!”
在这后不久,紫禁城就进入了夜幕。
朱厚熜也如约在清宁宫设下便宴,招待了永康长公主和驸马崔元以及永福长公主与驸马沈学礼。
永康长公主是明宪宗次女,乃朱厚熜姑母。
而其驸马崔元也因在迎立朱厚熜时,没有赞成毛澄所持让朱厚熜从东安门以皇太子礼进京的主张,而被朱厚熜在去年五月加封为京山侯,管宗人府事。
当然。
朱厚熜如此推恩于他,也有让他支持自己改制之意。
而现在。
朱厚熜宣他和沈学礼来见自己,则是为清丈复核一事。
因是便宴,所以也不是特别丰盛,与家常宴席差不多。
朱厚熜在吃了些宫里特制的霜麻兔和两碗菱米粥后,就先对永康长公主与驸马崔元提了一下不再设教引女史的事。
两人也很是高兴。
朱厚熜接着又开口对二人说道:“朕有意,让姑父和沈驸马将来负责清丈复核之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崔元和沈学礼皆大吃一惊。
“你们都知道,眼下在东南的清丈,负责的是勋贵武定侯郭勋和朕调给他的兵马。”
“但复核清丈这事,自然不能再交给他,也不能交给地方官吏,以免地方官吏与地方豪右勾结,故意说清丈不对。”
“这事也就只能再派你们这些国戚带国子监的学生去。”
朱厚熜说道。
崔元这时不由得道:“可是驸马不能干政。”
“这不是政事,这是临时差遣,复核完就回来,就跟让你们代朕去祭祀一样。”
“毕竟按照太祖所定清丈之制,也就十年清丈一次,相当于让你们十年去地方复核一次,也不用长期待在地方。”
“也正因为你们不长期待在地方,平时也不涉政事,所以让你们领着国子监的学生去,也能更好保证清丈结果。”
“何况,你们毕竟是皇亲,与皇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让你们复核,想必也更认真,也能让朕更放心。”
“再则,以你们的尊贵,地方豪右也不好收买。”
“如此,也能让朝廷有个每十年加封犒赏你们,让你们也能进步的机会!”
朱厚熜道。
崔元听后明白了朱厚熜的意思,而觉得天子说的有理,这事似乎的确只有自己这些人做才合适,而这也让他自觉这样会让自己这些驸马能不再畏惧文官,且因此颇为欣喜,暗想以后哪怕要全国清丈,自己也得支持了!
沈学礼甚至有些兴奋,因为他觉得总算可以继续为朝廷做一些事了。
“陛下说的是,只要圣旨下达,臣自不敢不从,也定认真复核!”
崔元这里先回道。
沈学礼跟着道:“臣也一样。”
“那好,姑父既然管着宗人府,就从宗人府选一些年龄适合和算筹能力过关的仪宾进京,到时候一同参与复核,顺便也看看各地官僚和王府选的仪宾有没有认真选出品貌优良者。”
朱厚熜说道。
崔元拱手称是。
让文官征税,勋贵带官军清丈,皇亲国戚复核,是朱厚熜早就想好的策略。
这些吃皇粮的人,无论是哪个群体,都得干活,即便作为皇亲国戚,不能直接负责政务,也要有些临时任务。
朱厚熜这也是向文官们学习。
因为文官们早就创造性的让勋贵外戚们去做一些临时性的祭祀性活动了。
在这个以礼治天下的大明帝国,每年的祭祀性活动很多,所以让勋贵外戚们基本上都会轮到一件祭祀活动,而不会白拿俸禄。
当晚。
朱厚熜就让司礼监把自己这个意思,写成手谕,于明日让文书房交去内阁。
而他自己则在当晚去了西六宫,来了被朱厚熜纳为九嫔之一的万嫔这里。
“恭请陛下圣安!”
万嫔向朱厚熜行了礼。
朱厚熜则微微一笑,坐在了万嫔常坐的榻上,且屏退了左右,说道:“你应该知道朕为何来此。”
“臣妾知道。”
万嫔回了一句,就只得亲自给朱厚熜沏了茶来。
朱厚熜接过茶后就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万嫔则回答说:“有个叫瞿翠香的形迹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