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这岂是待士之道?!”
嘭!
欧阳衮一掌把《邸报》拍在了案上,而脸色阴沉。
他知道,天子这是盯准了他们这些南直士族的家业。
“王震泽、顾士廉都不救我们的吗?!”
“朝中那些君子也都要坐视天子从此获得大量白银,而掌控天下钱权,使我士人地位从此一落千丈吗?!”
欧阳衮在园子里踱步着步,吹胡子瞪眼地诘问着,一时不由得又一巴掌拍在了一立在面前的长条太湖石上。
看着自己积攒下的偌大家业,自己这秀雅奢华的园子。
他一想到这些要收没入官,就心疼不已。
他现在很希望王鏊、顾清这些同乡的士大夫,乃至朝中的文官能够帮他们。
因为素来狂悖傲慢以至于当年做太仆寺少卿时,就敢向为朝廷养马的百姓收取正常马价银十倍火耗以肥己的他,在这一刻也是真的怕了。
“杨新都真是选了一位好天子啊!发动贱役之人对付我们!”
而恐惧之余,欧阳衮也怒火更盛。
尤其是想到天子还下旨威胁他不要企图毁坏家财,他就更气!
“陛下这是盯准了我的家业啊!”
“这一下子,害得老夫毕生积宦乃至祖辈数代经营之产,将要落入内廷啊,这叫我如何去九泉之下见列祖列宗啊!”
“呜呜!”
欧阳衮气急败坏之余,也突然崩溃地蹲地大哭。
欧阳衮正哭着,其次子欧阳禄走了来,冷着脸,还举着火把道:
“爹不必哭泣,刁民结社,大兴奴变,士风堕落,奸臣敛财,才会这样的!”
“总之,南直完了,天下也完了!”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自己先烧了这些家财,让那些奸臣刁民一分也得不到!”
“儿子已经让他们准备好火油火把!准备彻底烧光所有珍宝!”
“烧不了的,就全部砸碎或沉入河里!让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欧阳禄说着就冷声笑了起来。
啪!
欧阳衮则直接给了欧阳禄一巴掌,怒目看向欧阳禄。
“不准烧!必须保证家里的一针一线都不能毁掉!所有地契房契账簿必须保存好!”
欧阳衮接着就怒吼道。
欧阳禄一脸不解地泪水盈眶起来,也大声问道:“为何不能烧?!难道真要那些奸臣白白得去吗?!”
“烧了,我们就都死无葬身之地啊!”
欧阳衮痛声说了起来,然后把《邸报》递给了自己次子:“你自己看!”
欧阳禄接过《邸报》看了起来。
“暴君!”
欧阳禄看后实在忍不住骂了这么一句。
啪!
欧阳衮又给了他一巴掌:“放肆!你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欧阳禄闭了嘴,只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说:“可是,他真的很刻薄!”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欧阳衮愤然道。
欧阳禄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
他才问道:“父亲,我们真的要家破人亡了吗?”
欧阳衮苦笑了一下,以沉默回答了他次子的问话。
接下来。
欧阳氏是真的没敢毁坏半点财货。
而待燕山卫的人来后,就把所有的账簿和契票交给了燕山卫的人。
朱厚熜后面又补了旨意,燕山卫负责审讯抄没,勇卫营则负责戒备与维持秩序,东南总督的人负责监督,锦衣卫的人负责暗查东南总督的人有没有认真监督,以确保这些士族的家财真的都被全部抄没。
燕山卫的人以及东南总督署以及勇卫营的人到后,基本上就会开始对这些士族进行一番严刑拷打,以问明所有情况。
不过,由于这些士族子弟多数都是不怎么具体管家务的,争气点的,只读书举业,不争气点的,皆只会斗鸡走马、嫖妓宿娼。
所以,多数时候都是为他们具体管事经商的家奴在接受严刑拷打。
“啊!”
“我说,我说,账簿上那一百万石白米不是粮食,其实是白银!是我们当家大爷为瞒着老爷故意假称为白米的!”
常熟。
秦侍郎家的管事家奴就在燕山卫的人审讯下,不得不交待出了记于账簿上但没有查抄到的一百万石白米。
但审讯这士族家奴的燕山卫官兵自然懒得多问这些士族家狗屁倒灶的内部之事,只在这家奴如此回答后,就问这家奴把银子具体藏在了哪里。
这受审的家奴回答后,官兵们倒真的按其所指抄出了一百万两白银,各个都是铸造大冬瓜的白银。
而这些士族子弟很少直接受审,但他们还是都被拷押起来,押去了福建,准备到时候被全部运去东莱挖矿垦荒。
他们的家奴自然也一样都要把押去挖矿垦荒。
一时间,南下的人流不绝,而运抄没款北上的船只也络绎不绝。
这些抄没款皆将成为朱厚熜接下来扩大银元发行量的资本,以解决一直以来大明朝存在的民间“钱荒”问题。
同时,这也让朱厚熜眼下不必再担心没钱的问题,而只需要操心如何把钱花得更好。
自然,朱厚熜的大婚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在经过一番繁琐的礼仪后,朱厚熜也终于在清宁宫见到了自己的皇后姚淑君。
红烛摇曳的暖阁内,朱厚熜看着被掀开盖头后的那张精致白皙的脸,倒也不禁有些心醉,而微微一笑起来。
而姚皇后也不禁抿嘴莞尔,满脸羞红,但眉间又有些窃喜之色。
对她而言,所嫁天子倒也正是年华正好的翩翩少年郎,自然也会欣悦于心。
朱厚熜也没矫情多言,在与姚皇后喝了合卺酒后,就挥手让王春景取下了姚皇后头上那看上去沉沉的凤冠,然后屏退了王春景等侍女:“剩下的,朕与皇后自己来,不劳夫人费心。”
夫人是明室宫廷里对身份较高宫女的一种称呼,上至太后天子下至太监宫女皆这样称呼。
王春景倒是颇为意外,因为她今晚本有引导天子和皇后交合之责。
为此,尚衣监特地给她临时培训了一下,让她看了不少天下有名春·宫图画大师唐寅的作品。
这使得她最近一直心火炙热,尤其是今夜,更是口干舌燥,心乱如麻,但她没想到天子不让她教导。
她也只得带着侍女退了下去。
而她只在退下去时,看见天子自去了自己玉带后,又去卸了皇后绣带。
翌日。
晴空朗照。
朱厚熜强行拉着皇后起了床,然后,就扶着走步困难的皇后一起见了两宫太后。
接着。
朱厚熜就与皇后在清宁宫见了同时纳为妃嫔的二妃九嫔。
当这些妃嫔出现在朱厚熜面前后,朱厚熜一时还是不由得吞咽了一下。
因为这些妃嫔都太绝色了!
而且各有特色,说不上谁更美,虽与皇后的雍容端庄气质不同,但见之确实都让人忘俗,尤其是其中几个虽然年岁不大,但发育很好,明显有着先天娇媚的特质,能勾人魂魄的那种。
好在,朱厚熜尽管以前没接触过多少绝色美人,但胜在后世影音传播技术发达,他在网上见过不少,所以倒也不至于忘形过度,以至于把持不住,当场就要白日寻欢,从此只做一不问朝政的昏君。
他还是定得住的。
甚至,他在这些妃嫔给他敬茶时,都没像历史上的嘉靖一样,会一时忍不住也把眼睛在一妃嫔好看的手上多留一会儿。
“果然是在考验朕!”
但朱厚熜还是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尽管朱厚熜意识到了,但当天,他还是因皇后不愿频繁承受恩泽而临幸了顺妃薛氏。
接着晚上,他又临幸了宸妃张氏。
“不能再这样了,得戒色!”
朱厚熜在连续三日后,猛然意识到这样不好,决定控制欲望。
可到底是年轻血气恢复的缘故,就隔了一日,他又忍不住去了后宫,把一没选入妃嫔序列的新进宫娥于御花园树林里给临幸了!
没办法。
朱厚熜不得不承认,新选的宫娥姿色也属于上乘,再加上,他知道这后宫对如今大婚后的他没有任何道德约束,也就还是破了例。
只事后,朱厚熜才悔恨不已,决定必须克制住。
但待到了第三日,王春景来伺候他就寝时,他不由得再次内心蠢蠢欲动起来,而突然从后面抱住了王春景。
“皇爷?”
王春景一时心慌气短地问了一句。
朱厚熜没有说话。
但王春景也没有反抗,反而转身,主动热烈地回应起朱厚熜来。
尽管朱厚熜这些日子没少破瓜,但似乎还没王春景熟练有技巧,使得他竟招架不住,不得不中途喊道:“夫人,别急,别这么急!”
乃至到了次日,朱厚熜在被王春景伺候好后,也不由得对她说道:“夫人,你昨夜真让朕意外呀!”
说着。
朱厚熜就突然将眼前一成窑花瓶摔在了地上。
铿的一声。
花瓶碎了一地。
朱厚熜倒不是对王春景昨晚的行为生气,而对自己和天下不想让他改革的护礼旧党生气。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守旧官僚以认真选妃的方式让他后宫艳丽多色的手段,的确太厉害。
让他这个少年在没有任何制度和道德约束下,很难把持得住。
甚至……
他自己都因为想到大明现在反正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危机,而且人都是会死的,对百姓也没有必要太在乎,只要他们能活得下去就行,自己兢兢业业地为天下百姓越来越好,也不过只会追求到一些死后的虚名,甚至可能虚名都没有,且死后得到什么虚名又有什么意义呢,而开始觉得还不如老老实实做一个太平帝王,享受太平生活,适当修修补补算了。
这种想法一来,就会让他斗志急速下降,而越发不能对眼前秀色把持得住,使得他每每事后,才知道自己还有许多利国利民的正事没有做,还有许多关乎国计民生的情况没有去过问。
朱厚熜也意识到大婚前,自己还会因为潜在道德约束控制得住好逸恶劳的本欲,但大婚后,因为皇帝雨露均沾以延子嗣是这个时代所禀赋给他的责任,上至太后下至身边侍女皆不会劝谏他,连经筵讲官也不会觉得这不对,而开始控制不住只想安逸生活的心。
所以,他突然摔了花瓶,需要用一声裂空的脆响,提醒他自己。
不过,朱厚熜毕竟来自后世,对中华在明亡后所受的屈辱还有着记忆。
所以,他到底还有一颗壮大民族的心,因而即便声色能一时迷住他,他也会在短暂满足欲望后,又在内心泛起想要改变民族命运的斗志来,因而才会在没人责备他的时候自责,才会愤怒而作出摔花瓶的举动,没有像历史上的许多太平时期的帝王一样,真的因此就彻底沉沦。
王春景自然不知道朱厚熜内心所想,只觉得是因为自己昨夜表现得太过放荡让天子不满,也就当即跪了下来,诚惶诚恐道:“皇爷容禀,奴婢昨夜那样,都是唐寅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