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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哪个明君禁不住这样的考验?

    但他父亲薛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薛佑只知道,是举人王大老爷让他带女儿来,还早在一年前就明确要求他不得嫁女,否则就要他全家摊派很重的徭役。

    所以,他不得不把自己女儿留到现在都还没议亲,也拒绝了很多登门来问的媒婆。

    举人王莹也很意外。

    靳懋仁在这时拉了王莹袍服一下,让他也跪下。

    王莹只得跪下,且在事后才问靳懋仁原因。

    靳懋仁则说:“就是要让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尊贵无比!这样将来进了宫,才能显得与众不同!”

    靳懋仁说着还笑道:“但愿陛下过不了这美人关!”

    护礼派们的确不是真的希望朱厚熜锐意革新。

    尽管他们嘴上要致君于尧舜。

    但他们实际上是希望天子的权力欲不要那么大,可以垂拱放权给士大夫。

    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法再用礼法约束朱厚熜。

    而整阴谋又风险太大。

    毕竟,当今天子的谨慎让他们也畏惧此道,也怕这样做反噬自己。

    这让他们不得不也跟朱厚熜一样,尽量用阳谋为主。

    所以,他们借着朱厚熜选妃这事,利用自己在基层的控制力,阻止民间适龄女子中的绝色尤物提前出嫁,而力求天子将来能娶到大量尤物,进而乐不思政。

    即将被护礼派用美人来考验的朱厚熜,于这一天,也向袁宗皋问起为自己选妃嫔的事。

    “臣选了一些,皆知书达理、温婉大方、气质样貌也是上品。”

    “他们本不欲送女候选,但在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后,倒也愿意让女候选,而未议亲。”

    “这是臣请女画师所绘画像以及名册,名册上有她们的家世情况。”

    袁宗皋把一本册子与一沓画像递给了朱厚熜。

    朱厚熜展开画像看后,倒是不由得看了进去。

    “他们皆是因为知道陛下虽年少但老成,且励精图治,还怀慈爱仁德之心,故希冀其女能入选,为陛下诞育子嗣!”

    袁宗皋见此笑着说了起来。

    朱厚熜则袁宗皋这话笑了笑说:“先生的意思,朕明白,无非是怕朕将来沉溺于美色。”

    “但请先生放心,朕不是经不住考验的人。”

    “这世上没有哪个锐意革新的君父会禁不住美色的考验!”

    “如果有,那只能是他本身锐意革新的意志不够强,而朕可不是不够强的人,因为朕的志向,是志在九州万方!远迈汉唐!”

    朱厚熜知道这个时代的成化以后的士大夫,已经推崇重现汉唐文化,所以也就这么说了起来。

    袁宗皋听后不由得拱手:“可惜臣老矣!”

    袁宗皋说着就不禁咳嗽了几声。

    朱厚熜则让人把袁宗皋扶着坐了下来,让人给袁宗皋沏了一杯润肺的蜂蜜茶。

    袁宗皋道了谢,且瞅了朱厚熜一眼。

    想到这个自己陪着长大的少年天子,依旧对自己尊敬有加,袁宗皋内心自是感动不已,但他不由得还是起了天子大婚后就请辞归乡的打算。

    因为他自觉身体依旧难以支撑,何况,现在的天子也足以应对诸多变故,也比自己想象的要老道,便起了尽早回乡归养的念头。

    朱厚熜虽然对袁宗皋说是对美色不会经不住考验。

    但食色性也。

    他此刻的思绪,还是难以遏制地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些画像。

    其中……

    有一幅的确温婉倾城,让他仅通过画像就难以忘怀。

    而也有一幅或许是因出自锦衣卫官籍的缘故,倒也气质清雅、英姿非凡。

    当晚。

    朱厚熜就因为春心萌动,而做了旖旎的梦。

    所以,早上醒来时,女官王春景就因朱厚熜要换里面的裤子,而不禁问道:“那里又流了?”

    朱厚熜瞅了她一眼。

    王春景会意,只微红着脸,去开了衣柜,拿了衣裤出来,放在了御床上,而自己则放下了外帘幔,抿嘴候在了外面。

    没一会儿。

    朱厚熜就走了出来。

    王春景对此已是司空见惯,也就正常地撤帘,然后弯腰铺床收拾。

    朱厚熜则因此无意间瞥见了她的背影,而只觉她进宫后倒也越发丰腴婀娜。

    一时。

    朱厚熜不由得强转过了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道:

    “得稳住,一切都得等大婚后再说,即便大婚后也要节制,不能再像前世一样,因为这事被查!要培养点别的爱好为好,比如看星星。”

    一想到此。

    朱厚熜就来到外面对太监麦福说:“传钦天监的人来!”

    于是,待朱厚熜吃早膳时,钦天监掌监事华湘就来到了御前。

    大明宫廷的早膳极为丰富。

    《中外起居杂仪》记载,宫廷早膳米食有蒸香稻、蒸糯米、蒸稷粟、薏苡粥、西粱米粥等,面则有发面、烫面、油茶面、撒面等,包子鹿肉包、羊肉包、海鲜包、野藗包、野雉肉包等。

    朱厚熜用的比较简单。

    这天早上,他就只是一碗薏苡粥和两个羊肉包子做早膳。

    在吃完早膳后,朱厚熜就问着华湘:“你们一般都以什么观星?”

    华湘回道:“用浑天仪。”

    “用浑天仪怎么看?”

    朱厚熜又问道。

    华湘回道:“主要用浑天仪里面的窥管,偶尔也会用望远镜。”

    “望远镜?”

    “你们何时造的此镜?”

    朱厚熜听后大为惊讶,顾不得接过王春景手里的清茶漱口,只起身走出中殿,来到了他面前来。

    “回陛下,不是臣等造的,是自唐末以后便有。”

    华湘回道。

    朱厚熜更加好奇:“真的?”

    “回陛下,《纂异记》就记载:黄巢陷京城南,唐王氏有镜,六鼻常生云烟,照之,则左右前三方事皆见。王氏向京城照之,巢寇兵甲如在目前。”

    华湘回道。

    朱厚熜忙对麦福吩咐道:“去取此书来。”

    麦福拱手称是。

    当晚。

    朱厚熜还特地来了钦天监。

    当他看见钦天监天象台上的浑天仪和浑象仪时,就被这两个散发着机械感与金属光感的仪器给吸引住了。

    朱厚熜就让华湘教他用窥管观星。

    华湘便教了他。

    朱厚熜看了看后,就不由得暗自称道:“这才是天子该有的玩具!”

    随后。

    朱厚熜就让华湘给他看望远镜。

    他是真没想到唐末以后的古代中国就有望远镜。

    这自然跟他知识面不够广有关系,也跟科学仪器的发明在古代中国不是主流所以不受重视有关。

    毕竟连苏颂等发明的富含机械钟原理融合观星、记时、天体演示为一体的水运仪象台和多人纺织的水力大纺车以及远洋航船技术都能失传,何况其他技艺。

    “看的还不是很远,应该改进。”

    朱厚熜在试了望远镜后就又问:“你们钦天监可还有什么厉害的仪器?”

    麦福在一旁听后有些惊讶,因为他没想到自家皇爷对这个也会这么好奇。

    而华湘也同样惊讶。

    同皇帝突然单独召见他这个钦天监时,他就为此大为惊讶,他没想到天子对天文也这么好奇。

    现在天子又问还没有什么厉害仪器,他自然得想办法让天子满意。

    所以,华湘就回道:“臣仿造了个唐时的水运浑天仪,敬献于陛下。”

    朱厚熜便让华湘带他去。

    华湘就带着朱厚熜到了他的钦天监掌监值房,给他看了自己的水运浑天仪。

    朱厚熜发现这水运浑天仪是靠水利驱动,关键是有齿轮带动,犹如天文钟。

    朱厚熜便问道:“此浑天仪为何没代替眼前的?”

    “回陛下,此浑天仪虽以水力驱动,但不及郭守敬将浑天仪和浑象仪分开后的测量准确。”

    “真正准确的还是宋时苏颂所造水运仪象台,但这个臣目前还造不出来,只造得出来唐代的。”

    华湘心潮澎湃地回答道。

    他预感到天子对这方面是真感兴趣。

    朱厚熜道:“水运仪象台?”

    “是的,陛下,臣有其所传手稿图册。”

    华湘回道。

    朱厚熜便让华湘给了他。

    朱厚熜看后,瞬间就被图册上面的各种齿轮和传动装置吸引住了,淫心肉欲也早已被冲淡不少,而忍不住伸手摩挲着图像:“真是壮观啊!”

    “你现在的加官是什么?”

    朱厚熜问了华湘一句。

    一般钦天监掌监监正到一定资历后会加官各寺少卿乃至侍郎,有得圣宠的甚至会加到尚书。

    华湘听后忙激动不已地道:“回陛下,臣现在忝为光禄寺少卿!”

    他知道,皇帝这是要给自己升官,所以就内心激动不已。

    朱厚熜听后则对麦福吩咐说:“传谕内阁,钦天监掌监华湘献图有功且为监事甚勤,加官工部右侍郎!”

    “臣谢陛下隆恩!”

    华湘忙跪了下来,大拜在地。

    朱厚熜则让他站起了身,嘱咐说:“让你加工部右侍郎官,也是要你务必召集工匠把水运仪象台造出来,即便一时造不出来,也可以先借此原理造个记时装置出来,这个记时装置尽量小,以机械齿轮和机械传动为主,姑且以机械钟称之,精度要尽量高!”

    “若事成,朕会不吝封赏。”

    朱厚熜说道。

    华湘忙拱手称是,一脸奋意。

    因这晚天色的确不错,满头星辰,璀璨如漫天萤火,朱厚熜便继续用浑天仪看起星辰来。

    钦天监监副韩昂则在一旁看见此情景后,于当晚回家时,就来了大学士蒋冕这里,向蒋冕告知了今天的事:“陛下今夜在钦天监观星许久。”

    蒋冕听后不禁拧眉沉思说:“也就是说,陛下喜欢看看星星?”

    “我也不知道,但陛下今日明显在钦天监龙颜大悦。”

    韩昂回道。

    蒋冕道:“你先回去,继续看看,看看陛下是不是真喜欢看星星,还是只一时兴起!”

    “是!”

    外朝官员一直都很关心朱厚熜的喜好。

    如今朱厚熜来钦天监,因钦天监的人是这个时代的技术官僚,也就没有被全部换掉,所以就容易有护礼派的人把这一情况散播出去。

    当然。

    朱厚熜其实也不介意让天下人觉得自己喜欢天文地理。

    且说。

    天下官僚们虽然依旧在努力地了解和影响朱厚熜,乃至在选妃上都在尽可能地让朱厚熜将来拥有更多绝色的美人,以至于乐而忘政,但是他们如今还是不得不面对在继续进行的改革。

    对于正在被清丈的南直官绅们而言。

    尽管他们已经在理智地告诉自己别跟朝廷斗,要因为朝廷有大兵在这里知道收敛。

    但每天看着自己诡寄飞洒的隐田被百亩百亩的清丈出来,补缴的税银一笔又一笔,他们的内心还是在感性上越发的承受不住。

    “大爷,我们在景家的三千亩田被清丈了出来!”

    “大爷,我们在蒋家的两千亩田也被清丈了出来!”

    “大爷,江宁传来消息,我们在应家的五千亩田近日被清丈了出来!”

    ……

    王莹就在见了靳懋仁后,因为听到自己管事家奴隔三差五地就来汇报说,自己家的隐田有被清丈出来,而需要缴税,也就十分烦躁,当场便把案前一瓷器直接摔在了地上:

    “有完没完!”

    底下家奴皆不由得噤若寒蝉,不敢再报。

    恰巧。

    靳懋仁这时也再次来了王家,看见王莹这一幕,就不由得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真是一刻也受不了!”

    “朱希周、郭勋这些奸臣酷吏,苍天怎么不收了他们!”

    王莹很是气愤地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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