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蜜月期的第三周。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两个人去远足,散步,之前的事就像个小插曲。
轻飘飘地揭过。
卡文迪许只记得艾丽西亚说他长得很完美,是她见过最英俊的人了。
其他缺点通通过滤掉。
他们一前一后地牵着帽带。漫步在绿色的原野上,微风荡漾。
他看她雪白的裙摆被吹起,鼓着风烈烈的模样。
她侧过头,裹在头上的面纱,兜住那张面庞,和鼻尖朦胧的弧度。
突然跑过去,紧紧地揽住她,低头笑着,“艾丽西亚,艾丽西亚!”
他的妻子,他的堂妹,他的爱人。
她可爱的像小云朵。
“你好吵。”
艾丽西亚皱着眉。
她今天快被他吵死了。
他话好多。
他们聊着哪里可以入画,聊着入秋后的树林,和远处湖泊的光影。
从高处往下看的放牧的羊群。
卡文迪许如愿地把她引到了那片烂泥地,打横抱住她,大步越了过去。
艾丽西亚发现她堂兄更高兴了。
他一会难过,一会开心,她都看不明白他了。
“放我下来。”
“不放……你亲我一口。”
他飞速地亲了她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把人放下。
腰间的触感消失,艾丽西亚站在那。
看着他上扬后又平稳的笑容。
他总是这么戏谑,轻佻地笑,满含着轻蔑与嘲讽。
但现在,却满是纯粹的快乐。
他拿着帽子,眯着眼。
艾丽西亚歪着头,也勾了勾唇。
他过来唇角蹭蹭她的脸。
两个人沿着树林这边的小路,走回去了。
……
卡文迪许后知后觉他恋爱了。
当他在这个晴天,心情格外雀跃,还哼着军乐的调调时。
他才发现,啊,原来我是恋爱了。
我爱上了自己的妻子。
爱情是对情人才能有的,对出身体面的妻子,更多的应该是尊敬。
卡文迪许本来打算的爱,也只是对家人和妻子该有的关爱。
他却陷入真正的爱情中了。
他一下读明白了那么多的情诗。
他焦灼地看着她,又满怀欣喜。
爱是多少奇妙的东西啊。
……
用过晚饭后,卡文迪许坐在她的脚边。
两个人烤着火炉,他在壁炉里烤吐司,洋洋得意地宣布说没有谁能比他烤得更好了。
他迫不及待地要给艾丽西亚,展示他所有最好的一面。
像炫耀的孔雀。
艾丽西亚正好想到了她在别人庭院里看到的一只只,雄赳赳地开屏,从印度那带回来的。
她摸了摸她堂兄的黑色头发,他似乎更高兴了,不好意思地眨眨眼。
他头发纯黑,不是太软,有着波浪的弧度。
卡文迪许十几岁时,那时候男人还习惯留长发,束在脑后,不像现在这样剃短。
那时候他,是一头罗马式黑发的美少年,没梳起来,单披在肩上时,衬出张姣好的莹净脸庞,并浓郁纯粹的深蓝眼眸。
身材青葱,刚抽条的嫩柳,十分瞩目。
他现在大变模样。
美男子的面容还保留着,身材更为健壮,宽肩窄腰,一副长腿,完全的男人形象。
他俯在她的膝上,细棉布的裙摆和蕾丝碰着脸颊。手指绕着她的缎带。
他试图和艾丽西亚回忆起过去。
“你还记得以前的我吗?”
“什么时候?”
“我像你这样的年纪,比你还小些时候。”
艾丽西亚认真想了想。
“你总是臭着张脸。”
那时的卡文迪许比谁都要倨傲。
可偏偏在他堂妹来温布尔登庄园和伯林顿府后,就得被派过去,在边上照顾好,面面俱到,生怕这个小不点出什么意外。
他难以置信。他就这样被当成了男仆?
卡文迪许想了想,有点难堪。
确实这样。
他帮她做事,满足所有要求,同时真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他最讨厌小孩了。
在遇到艾丽西亚这个麻烦鬼后,他第一次没了想有个弟弟妹妹的想法。
他爱跟她斗嘴,热衷逗她,又嘴硬毒舌,伦敦大小所有的贵族多少都被他嘴过。
人们都说,艾丽西亚.安妮.卡文迪许小姐简直是全英国最完美的淑女。
他不屑地撇撇嘴,那你是没看到她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全然漠视的模样。
噢,这好像也不算缺点。
卡文迪许露出最灿烂的笑容,“那现在呢?艾丽西亚。”
他试图弥补过去冷淡了,艾丽西亚都亲口说,对他没什么记忆的那几年时光。
“你还是别笑了。”
艾丽西亚把她堂兄过于明媚的嘴角,恢复了原位。
威廉.卡文迪许无精打采,他还是没弄懂,艾丽西亚喜欢什么。
……
艾丽西亚今晚拿的书里,有一本彼特拉克的《歌集》。
这个意大利诗人,对爱人劳拉的爱情和单相思,促使他一生为她写就了366首诗歌。
吐司最后被卡文迪许给烤糊了,大抵是他要研究怎么笑起来最好看。
他皱着眉,不可思议地要再烤一次,艾丽西亚把书递给他,让他读书。
他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为什么是这个?”
艾丽西亚支着头,她今天梳的罗马式的半披卷发,在脖颈笼着光晕。
她以这副尊容,念出了他上次阴阳怪气的那句,
“我在尘世看到天使之姿,以及人间难寻的超凡之美。”
“艾丽西亚!”
他脸红了,他这两天的行径,属实太过幼稚小气。
艾丽西亚古怪地看着他,“怎么了?你最近不是在读彼特拉克吗?”
卡文迪许想起他还没说明。
他低头随手翻了一页,念了出来。
他和艾丽西亚一样,精通希腊语拉丁文,法语德语意大利语,他还会俄语西班牙语,奥斯曼土耳其语,这多亏那几年的外交生涯。
他不无知,但他找不到怎么让她喜欢他。
这成了卡文迪许今天脑海中困惑的难题。
“此刻万籁俱寂,风儿平息,
野兽和鸟儿都沉沉入睡。”
他轻轻地念着。
“点点星光的夜幕低垂,
海洋静静躺着,没有一丝痕迹。”
艾丽西亚半靠在沙发上,听着他动听的语调。她堂兄总想把一切都做到完美,他的外形声音容貌,无一都不修饰成最美好的状态。
“我观望,思索,燃烧,哭泣,
毁了我的人经常在我面前,给我甜蜜的伤悲。”
卡文迪许忍不住了,他决定向艾丽西亚承认。
“我其实是在画册里看到了这个。”
“什么?”
他放下诗集,低头拿了出来。
他一直带在身上,在马甲内里的口袋里,叠的方方正正。
他那么以为的一个原因,还是因为,艾丽西亚保存了那张情诗的纸条。
以及那句“致丽莉娅。”
艾丽西亚接过去看了看。
她懂为什么他要一直念那么傻的诗歌了。
“谁写的?”
“啊?”
卡文迪许懂了。
在他想挽救前——
“是罗比吗?”
他接受了他妻子这么亲密的称呼,他在想这是艾丽西亚的朋友。
“是。你不会……”
卡文迪许再次后悔了,原来艾丽西亚她——
她脸上带着好奇,
“我从来没看过。被夹在了画册里吗?”
“嗯。”
他自暴自弃着,贴着她的腰。
她瑟瑟地缩了一下。
罗伯特.伯德特比她大两岁,今年十九。
据说是前年年底,突然过来找她,礼貌地说了一番话,无非是关于天气茶点之类,第二天脸色苍白地来看她,最后再也没见过了。
他被送去爱尔兰那边读书了。
卡文迪许一下懂了。
他酸到磨牙,他哼哼地看着她。
他拼命地想那时候他在哪里。
艾丽西亚记性比他好,说他忙着律师见习,还没来参加他答应她的一场板球赛。
“啊。”
“你不讨厌我吗?”
“没吧。”
大概一直知道她堂兄有多不靠谱,她能数出许多,大事面前他又可依靠起来了。
她说罗比笑得比谁都多,他是个漂亮男孩,脾气很好,他喜欢读书,性格安静。
因为他非要问罗伯特.伯德特身上的优点。
卡文迪许让她止住。
他听不下去了。
“……他说话有点结巴。”艾丽西亚说完了。
他看着她,她突然想继续说下去。
他眼圈又有点红,夜里火光边,他脸上就镀了层金色,柔软,没那么锋芒毕露。
他半跪在她膝间,抬起头想吻她。
她躲开,他样子更郁愤了。
他不喜欢她夸别人。
但他没说。
他找寻她的嘴唇,坚持不懈。
……
“艾丽西亚!”
他要放弃了,他们玩着追逐的游戏。
他终于要泄气了。
艾丽西亚让他坐上来。
他板着脸,但是听命。
他们坐在一起面面相觑,他抿着唇。他不由得坐得离她更近。
她的长裙落到他的脚面。
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他想吻她,可她已经拒绝了。
艾丽西亚描摹着那张俊美的面庞,每到这时他就连带着神情一起,很是生动。
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
他在看她。
艾丽西亚想到他平时吻他的模样。
她起身,膝盖搭在沙发上。
他仰起,困惑地望着她,嘴唇饱满鲜润。
她抱住他的脖颈,低头,施舍地给了他一个吻。
艾丽西亚只是想吻他,就吻他了。
他却为这样的主动,不知所措。
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回吻着。放下的手揽上。
他们在沙发上接吻。
摸索后,尝试着。
倒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