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许南音站在墙角不动,整个就一弱小无助可怜的样儿。
裴灼唇角似浮动了一丝极浅的无奈的笑,后脑勺贴着衣橱壁,仰着头,沉默了几秒。
“裴荣出车祸的确是我幕后指使。”
“我亲自去收买货车司机,我亲自去勘察车祸地点……每一个环节都是我亲自参与,我不想出任何一点纰漏。”
“那天我提前等在隔壁街,车祸发生后,我乔装去现场,亲眼目睹裴荣躺在血泊里的狼狈样……”
“裴荣当时还没完全失去意识,他还睁着眼,我就故意走到人群最前面,走到他面前。裴荣认出了我,第一次我看见他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想求救,却根本说不出话,奄奄一息动弹不得……”
“我像看蝼蚁一样,终于把他踩在了脚下,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场面,那是我人生中最兴奋,最满足的时刻。”
听着他语气的兴奋,许南音不由脊背发凉,大气都不敢喘。
他果然是个变态,能对自己的生父下这种死手,丝毫不内疚还有一种嗜血的兴奋……
这就是他所谓的秘密?
许南音兴致缺缺,冷声说:“你说完了可以走了。”
“我8岁那年,阿晗才5岁,天天缠着我玩。有次我们捉迷藏,我藏到了爸妈卧室的衣橱里。我在里面睡着了,他都没找到我。”
然后……
裴灼是被一声诡异的叫声惊醒。
他刚睁开眼,就从衣橱门窄窄的缝隙里看到,爸爸正拿着一把沾满血的匕首用力刺向四堂叔的胸口……
一刀又一刀,裴荣捅了四堂叔整整八刀。
四堂叔惊恐地瞪大了赤红的眼,鲜血从他胸口瀑布一样流淌,他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嗬嗬的叫声,整个人像条死鱼躺在地上,挣扎几下不动了。
八岁正是知道一点什么又懵懂年幼的时段,小男孩两只手死死捂住了嘴,小身子像在冰窖里冷的不停发抖,一张小脸吓得铁青。
眼泪早就吓得失禁了,但他知道不能哭,不能被爸爸发现。
可裴晗来了。
保姆抱着哭闹的裴晗敲开了门,“爸爸,哥哥藏在衣柜里是不是……”
裴荣三两句就哄走了裴晗,然后,走向了衣柜。
衣柜里,小裴灼躲在衣服下,整个人蜷缩成小小一团,却还是因为不停颤抖被裴荣一眼锁定了。
保护自己的衣服被一把夺走,眼前的爸爸不再是平日里那个笑容温和,从不发脾气的爸爸。
爸爸满手的血,手里的刀还在不停滴落血珠。
房间里充斥着刺鼻的恐怖的让人想吐的腥味,是四叔公的血的味道。
“阿灼……”爸爸对他笑了:“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小男孩满脸惊恐,根本说不出话。
“你知道,为什么你四堂叔必须死吗?”
小男孩流着泪木讷地摇头。
四堂叔和他们一起住在老宅,四堂叔很疼他和阿晗,他们不是最亲的亲人吗?为什么爸爸要杀死四堂叔?
“因为他竟敢和爸爸抢财团的股份!”
裴荣的脸色变得狰狞,咬着牙像是地狱里的厉鬼:“爸爸才是裴氏未来的主人!任何人,只要敢和我抢,就一定得死!”
“什么亲兄弟!”裴荣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就算是亲儿子,我也一起杀!”
爸爸疯了!
爸爸要杀他!
小裴灼终于惊声尖叫起来:“妈妈!妈妈救我……”
裴荣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掐住他脖子,重重地将他的头往衣橱壁上撞。
鲜血模糊了视线……
剧烈的疼痛让他发抖。
他看到,爸爸举起了那把滴血的锃亮的尖刀刺向他的身体……
“阿灼!”
门外,妈妈的声音传来。
“老公,你怎么锁门了?阿晗说阿灼在里面,你开门……”
裴荣死死勒住了小男孩的脖子,镇定地编谎话支走了秦霜。
然后,裴荣松开了小裴灼的脖子,极其嫌恶地瞪视他一眼,权衡着现在杀他会不会引火烧身,导致事情彻底败露……
毕竟秦霜疼这个儿子疼的厉害,再加上二叔公也看重这个长孙,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思忖片刻,裴荣脸上露出了一丝几近变态的笑。
他一把拎起瘫软在地,已经奄奄一息的小裴灼的衣领,像拖一条死狗,拖到了倒在血泊里的四堂叔面前……
裴荣把刀塞进了裴灼手上,“捅10刀,一刀都不许少!”
小裴灼顿时吓得又从地上爬起来,小小的身子不停颤抖抽搐:“我不!我不要!爸爸我不要杀人……”
“你必须杀!”裴荣一把掐住他脖子,飞溅着血的脸上满是狰狞神色:“阿灼,你不杀他,爸爸就杀了你!”
“你记住,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只有杀掉别人,你才能生存!无论那个人是谁,挡了你的路,你就一定要除掉他!”
裴荣开始倒数,“三、二、一……”
在数到一时,他抓住小裴灼握刀的那只手,重重地再次捅向了四堂叔的胸口。
手上迅速爬满黏腻的滚烫的血液,耳边是爸爸恐怖的笑着数数的声音:“一刀、两刀、三刀……”
忽然,四堂叔睁开了眼。
那双充血赤红的眼越睁越大,嘴巴张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小裴灼的玩具房里,专门有面墙摆满了数不清的汽车模型,每一个都很精致,都是四堂叔到处搜集起来,特地送给他的。四叔公曾经把小裴灼抱在怀里,说长大了要亲自教阿灼去开赛车……
在裴灼后来的人生中,无数次午夜梦回都能记起四堂叔倒在血泊里,震惊望着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