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师……”
“宗师之意!”
崔垒几人接连低呼。
他们都是心头大震,这燃火使难道战斗中跨过那无形的天堑,直入宗师了?
怎么还有这样的事!
前有一夜入三变境,后有临阵破宗师,竟然让人接连撞上!
谢渊也眉头大皱,眼前的燃火使,给人的威压和宗师一模一样。
她突破了?
如她这等同境无敌的天骄,突破成宗师之后,自然也不是普通的宗师,绝不是邓万、姚亦隆之流可以比拟。
五人刹时心中沉重,不过还是王启文理智的说道:
“她不可能是直入宗师,一定是特殊的秘技,或者这里的某种机关……”
众人尽皆点头。都是见多识广的世家子弟,知道宗师哪怕能够阵前突破,境界的升华也得花费一阵,绝不是这般简简单单。
但是什么秘技,竟能打破这样的界限?
谢渊心中疑惑,然而他们没有时间再讨论了。
漂浮在星夜中、身上甚至散发出几分神圣的燃火使似乎已经完成了身体的变化,身形一闪,如同瞬移般直接出现在了四人面前,一个拳头笼罩了整片空间。
四人心中同时沉下去,齐喝一声,长剑同出,共同接下了这一拳。
让谢渊瞳孔一缩的一幕出现了,四名接近宗师之境的天骄全力合击,竟然只是勉强接下了燃火使这一击,齐齐闷哼,退后一步。
燃火使冷笑一声:
“就这?
“如果只有这般水平,十息之内,你们全部都给我去死吧!”
她身形一闪,骤然隐入了黑暗之中,速度之快,谢渊的眼睛完全跟不上。
他咬了咬牙,知道不能再这样旁观,天隐术中的身形悄然靠近了四人。
燃火使陡然从四人头顶闪现,暴喝一声,一个巨大的拳影如同泰山压顶,直接罩向了四人的头颅!
四人感觉沉重如山的压力从天上袭来,膝盖几乎都有些站立不住,然而此时除了抗下去,并无其他办法。
“喝!”
他们大喝一声,各出绝招,如同面对禁制一般,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
四人都用长剑,四道光芒各异的璀璨剑华陡然升空,仿佛四条长龙!
王启文长剑上纯白光芒爆发,沉凝厚重,至正至刚;崔垒一剑如同雷电,紫色闪耀黑夜;谢维剑如青龙,扶摇直上天空;而卢炳义长剑明黄光芒大作,浑厚稳健,组成最后一道耀眼的剑势。
四道杀招齐出,空中的拳影陡然消散,然而其后的燃火使早就不见踪影。
冷笑声从虚空中散发出来,她嘲讽道:
“这就按捺不住了?你们有绝招,本使亦有。且看这一招!”
四人如临大敌,环目四顾,陡然看向旁边的方向,燃火使如同幽影,静静站在那里。
她拳头仿佛十分缓慢的提起,似乎十分吃力,如同提着整片山峦,抬起整片星空。
白生生的拳头上凝结着一点耀眼不能逼视的光芒,此间夜空的银河之光大作,隐隐照耀着这一拳。
这一拳,已经是这片空间的中心。
“喝!”
燃火使一拳似缓实快的推出,王启文四人感觉仿佛整片星空都向自己压过来,沉重无比的压力,让他们甚至无法呼吸!
他们神色凛然,不敢有任何保留,只得再度祭出绝招,共同抵御这无法抵御的一击!
轰隆隆——
第九层的空间似乎都在颤抖,四人接下这一击,浑身大震,再度齐齐往后面退了一步,面色发白。
世家天骄四人合力,也只是堪堪抵御,甚至受了轻伤,这燃火使跨过宗师之壁之后,强大得让人简直难以置信。
燃火使缓缓收回拳头,轻哼一声,脸上显出冷色;不过一拳轰退四人,这一拳过后,即使是她,身形也稍稍有些凝滞。
黑夜中光芒一闪。
谢渊陡然在她旁边出现,身周是隐入夜空的雾气,长剑如同从黑夜中探出头来的巨龙,咆哮着飞向绝世女子的心口!
“早就等着你了。”
燃火使冷酷一笑,看都没看这刺来的一剑和身前的谢渊,直接砸向背后。
虚空中传来一声闷响,谢渊手中的长剑陡然弯折到极限,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折。
他浑身巨震,虎口大痛,差一点就握不住剑。
谢渊身形陡然借势爆闪,连连后退,而他刚刚站立的位置,燃火使直接出现,一拳砸出,周围的空气甚至都被抽空,起了一阵旋风。
他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没有抵抗,生受了这一拳的真力倒飞而回,恐怕他就直接被燃火使缠上,第二拳就打爆他的脑袋。
燃火使冷冷看了他倒飞之后隐入黑暗的身影,咬牙道:
“滑溜的耗子!”
突破境界之后,谢渊哪怕用云龙九式加上天幻术也瞒不过她的眼,只要在她身周出手,很可能直接被抓住踪迹。
谢渊无声的喘了两下,双眼无比凝重。这燃火使此时给他的压力,胜过以往所有,仅次于无法抵抗的秋风楼主。
燃火使见抓不住谢渊的踪迹,并不纠结,反身又直接找上王启文等四人,一拳一拳的不断将他们轰退,逐渐逼到死角。
一时之间,局势倒转,变了身的燃火使一人就压制四人加谢渊,威势无两。
谢渊只敢在周围游斗,完全不敢正面迎击;他好不容易突破到气血三变境,然而燃火使再度突破,两人就仿佛回到了之前的实力对比,甚至比之前更甚,谢渊不敢稍碰。
如果不是王启文四人已经是这批世家子弟里最顶尖的,个个都是离宗师不远的高手,恐怕此时已经败亡;燃火使的拳头,对宗师以下,真是擦着就死、挨着就亡。
饶是如此,四人也已经颓势尽显,节节败退,不知还能撑多久。
“坚持住!”
崔垒陡然暴喝道:
“我赌这妖女,坚持不了太久!”
其他人心中本渐渐生出几分绝望,闻言被他一激励,又生出几分希望来。
是啊,妖女肯定不是真正突破了宗师,而是特殊的状态;既然是特殊的状态,就不可能持久!
她如此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又能再坚持多少下呢?
燃火使听到崔垒的打气,没有否认,只是冷笑道:
“放心,在我坚持不住之前,你们早就成了我拳下亡魂。”
“那就试试看吧!”
王启文大喝一声,不退反进,陡然递出一剑。耀眼白光如同无双神龙,直刺燃火使眉心!
燃火使不屑的冷笑,一拳便轻易破开这剑势,正要趁他冒进给他重创,心头灵机一动,感觉身后似有微不可查的风声。
她心中有些焦躁,陡然旋身踢腿,却发现这一晃只是虚招,谢渊根本就没想把剑放她身上。
他不敢跟她硬拼,但吸引她注意力是做得到的,因为他的剑,的确可以对燃火使造成威胁。
燃火使见又被骗了,心中无比恼怒。
自出山以来,她不管什么任务都是顺风顺水,什么敌人都是一拳轰杀。
哪怕这些世家天骄,风光无限,见了她自尸横遍野。
只有面对这个家伙,明明实力比她差得远了,但就是比什么都难缠,比什么王启文、崔垒都难缠得多;他修为虽然低,那莫名其妙的幻术和隐匿之法连教中的秘法都比不上!
以她的地位,修行的秘法都是教中顶尖的,护法长老不过如此,却完全不如这小贼之法。
也许只有圣女和教主才掌握着此等秘法……这家伙,不知哪里来的奇遇,完全不像区区一个姚家能养出来。
燃火使眼神冷冽,然而以她之能,也的确没想出办法奈何谢渊,只得任由他不断在旁边干扰,一剑虚一剑实,明明修为差过四人组许多,牵制她的注意力却分毫不小。
谢渊深谙游击战的精髓,敌进我退、敌退我追,避其锋芒,虚而实之。
他虽没和四人并肩,但王启文等人也看出他的作用,主动开始配合;
崔垒眼神大亮,有样学样,和燃火使缠斗一会儿,突然使出绝招。
紫电如同霹雳,划破第九层的夜空。
燃火使避开不难,但避开之后,正要趁势反击,谢渊果然再度出现,这一剑无声无息的刺向燃火使面门,让她只得放弃。
谢渊见她身形微顿,立即如同兔子般直接跳走,隐入夜色,不给分毫机会。
燃火使面色发沉,四人脸色振奋。
一时之间,局势有了微妙的转换。
几人轮流上前,三人守而一人攻,和谢渊摸索出了默契来,无形中就似形成一个阵法,和燃火使一时勉强能够抗衡!
现下双方的每一击,对面都不能忽视,因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伤害,打破这微妙的平衡,形成一面倒的局面。
两边都变得更为谨慎,出招甚至都放缓了许多;然而看似平缓的局势下暗流涌动,若是再度爆发,或许就要见胜负、分生死。
这时拼的就是耐力、定力、以及心态,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燃火使的心中也感受到了压力,她的状态的确不是能够永恒维持的,若是久攻不下,难以为继。
但她的实力,毕竟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主动权仍然在她的手里。
她湛蓝色的眼眸中寒光一闪,身形一化为三,同时出拳。
几人顿时眼前一花,而后三拳又突兀的合一,砸向四人。
燃火使出拳的同时,谢渊在旁边就递出一剑,然而这次她没有躲闪,只是微微侧身,任长剑和她擦身而过,留下一抹淡淡的血痕。
仓促之下,四把长剑齐出,却慢了一拍,首当其冲的谢维承担了最多的震力,顿时哇的一声吐了口鲜血。
“谢兄!”
王启文惊呼道。
谢维只退了一步,马上又站了上来,抹去嘴角血液,沉声道:
“我没事!这妖女沉不住气,指定坚持不了多久了!大伙撑住!”
“我看你们撑不撑得住!”
燃火使传来冷笑,陡然划出漫天拳影,笼罩向所有人。
谢渊也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他发现自己的长剑只要不是直指要害,燃火使宁愿以伤换伤,也要压制众人,寻求机会。
强大的实力配上凶悍的气势,顿时让众人再度节节败退,而谢渊亦不敢逼迫太甚,不然一不小心被抓住尾巴,四人齐心尚可抵挡,谢渊一人就如刀尖起舞,一对一恐怕三拳两脚下难逃一死。
这样下去,拼的就是命了……
谢渊紧紧捏着长剑,现在就比哪边先坚持不住,然而谁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谁也不知道燃火使还能维持这样的状态几时。
万一她还能撑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甚至一炷香,恐怕众人便大势已去。
谢渊手头发紧,感觉这样下去不行。
他还有一招,他还有一直藏着的将长剑变作巨斧的招式。这个时候,也管不到那么多了。
但这一招恐怕只有一次机会,要是不能一击建功,凝势的片刻就会是燃火使夺命的反击。
他需要等一个机会。
……
第八层。
“谢妹妹,兄长们让我们藏远点,你怎么还是来偷看了?”
王启诗在后面皱眉道。
谢灵韵冷笑一声:
“让你不来你不也跟来了?”
王启诗理理发丝,柔柔道:
“你都来了,我是担心你。”
“哼,从小就会找理由,每次挨骂的是我,得宠的是你。”
谢灵韵啐了一口,皱眉道:
“让我在下面听天由命,我做不到。”
王启诗微微点头,叹道:
“但我们的实力还是差得太远了,实在插不进手。”
“至少要看看。”
谢灵韵微微捏拳,有些着恼。
要是自己也能一夜破境就好了。
两人凑在通往第九层的楼梯口,鬼鬼祟祟,蠢蠢欲动。
本以为仍然是一片幽暗什么也看不见,然而此时那深沉的黑暗不断波动,竟然如同荧幕,隐隐透露出里面的情形。
两女眼睛大睁,看着里面兔起鹘落,龙争虎斗,然而燃火使的气息盖压众人,不可一世,连外面的她们也有些心惊。
“此人……怎强到这等地步!”
王启诗有些惊呼:
“便是族中的长老,许多也不如她此时!”
“定是秘法。”
谢灵韵皱着眉头:
“一夜破三变境就够离谱了,临阵入宗师,不可能。”
王启诗也秀眉紧锁:
“这可如何是好?不成,得想个办法。”
两女都看得出来,里面的几人都岌岌可危,而谢渊虽然在旁边不断牵制,实则也危险无比。
王启诗四处查探,想要看还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然而这里除了本身具有的阵势,已然空无一物。
她蹙眉道:
“这下两边皆如累卵,谁先倒塌,如何可知?”
她们看得出来燃火使也不可持久,但这个久只需要比对面长过一丝,只多那么一息,便万事俱休。
谢灵韵静静看了一会儿,小脸上逐渐显出严肃。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我要上去。”
“什么?”
王启诗好看的眼睛大睁,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谢灵韵,你别发疯!”
她们二变境的实力离战场实力差距实在太大,这已经是涉及宗师的战斗了。
虽然前段时日金陵曾经出过一次二变境战胜宗师的笑话……但了解之后大家都知道情形十分特殊,不能一概而论。
那时张均一和慧觉两人仗着背景,姚亦隆打又打不得,只能被动挨打,而唯一能打的谢渊他抓不着,斗了半天老迈宗师竟然中了人绝招,只得逃遁。
其实若是另外两人不是大宗师高徒、顶尖宗门嫡传,哪怕是同样的实力,姚亦隆能对也敢对他们动手的话,并不至于发生气血二变境逆胜宗师的笑话。
现在上面是生死之争,魔教妖女可不管你有的没的,她已经在这对八大世家大开杀戒了,谢灵韵上去不是送死是什么?
“这样下去不成的,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坚持不住?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谢灵韵吸了口气:
“我们得破局。”
王启诗气得发笑:
“你这点实力,破什么局?”
“我的实力可能不行,但我觉得他可以。”
谢灵韵眼神深处微光一闪,显然想到什么:
“他还没尽全力。”
“这个局面都没尽全力?怎么可能?”
王启诗有些不可思议道:
“你……就这么信任他?”
“我也说不清。”
谢灵韵摇摇头,然后点点头:
“但是我对他……的确有一种说不出来信任。”
王启诗紧紧看着她,嘶了一声:
“你不会真犯了相思症吧?”
谢灵韵瞥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就要往上走。
“你……等等!你上去又能干嘛。”
王启诗想要拉住她,却被谢灵韵躲开。
她头也没回,低声道:
“当诱饵。”
然后她就踏入了那片黑夜。
王启诗在后面怔怔望着她的背影,一时默然。她的脚步动了动,但终究在楼梯上停下。
第九层。
燃火使依然压制着几人狂攻,拳影如同暴雨,愈来愈烈。
然而众人心头压力虽大,却都生出希望来。
她越着急,说明她能坚持的时间越短了。
燃火使暗暗咬牙,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要是不能将几人一举歼灭,不止是完不成任务,恐怕生离此地亦是奢望。万妖山封锁了这么久,世家肯定一直在想办法,她要是不能达成目的,哪怕出去就只能落入世家的包围之中。
必须想办法毕其功于此役……
然而几人实力都不弱,当此绝境,竟然一个比一个坚韧,旁边还有谢渊不断牵制她心神,让她心中愈发沉凝,生出不好的预感。
或许该拼命了。
拳锋陡然一沉,几人心中生出浓重的压力。
他们心中明白,就算坚持到最后,燃火使力竭未能尽功,但他们中,恐怕有人会在她的最后反扑里身亡。
最后时刻就要来了。
正在此时。
第九层的入口一阵闪动,一个窈窕的身影忽然浮现,直接出现在几人的战团附近。
谢灵韵踏入了第九层。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进来的位置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同,这里进入竟然是随机?
谢渊眨了眨眼,看见就在旁边的谢灵韵,一时有些发蒙,不知她想干什么。
远处四人只觉有异,然而这层空间奇异的黑暗蒙蔽了他们的感知,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谢灵韵的身影,不由眼睛大睁:
“灵韵?启诗?你上来干……遭了!!”
谢灵韵陡然身姿一紧,燃火使冰冷的蓝眸已经将她锁定。
她心头一喜,未知局势还有如此变化,这下面的小丫头奈不住性子,竟然充了上来!
她身形骤然一闪,直接朝这边飞遁而来,而远处的四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影逐渐和谢灵韵接近!
谢灵韵不知谢渊在何处,只感觉时间似乎变慢,燃火使的双眸涌现一丝惊喜,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遮蔽了星光,笼罩向自己。
她咬牙挺剑,然而她的动作在燃火使的眼中才是真正的慢放,根本毫不在意;
至于那小子,或许在旁边准备偷袭——嗯,已经听到风声,但他的剑法,不足为奇。
抓住这个丫头,让他们投鼠忌器,此局顿破——
燃火使想到这里,突然发觉有一丝不对。
她依着过去无数次和谢渊的交手,将身子一晃,想要避过他的利剑。哪怕受些轻伤,她都一定要抓住这个足以逆转局势的丫头。
但这一次,虽然燃火使让开了身形,但是被利刃笼罩的感觉不轻反重,仿佛……自己的整个身躯上面,都被悬吊的巨斧笼罩。
她陡然在半空中转身,黑夜中有一道比夜空更暗的庞然幽光,已经临近她的身体。
这一斧,凝聚了谢渊全身所有血气与所有内息。
三次蜕变血气浩荡,大金河功四曲层叠,尽入一斧之中。
这一斧,可扫千军。
“不!!”
燃火使惊叫一声,仓促间调动所有劲气想要挡下这一斧,然而已经晚了。
轰的一声,谢渊的巨斧悍然劈下!
燃火使举手来挡,双手直接齐根而断;凝聚的劲气在胸腹间形成气垫,巨斧斩势被挡了两下,渐渐放缓,然而幽黑的斧光已经撞了过去,顿时让燃火使身形剧震,双目一突,内脏全部震成烂泥。
她柔韧纤细的腰肢上陡然出了一道血线,飞扑的身影如同被巨斧斩下的苍蝇,直接砸向了地面。
谢渊一斧既出,身心疲惫,然而还是咬牙一拉旁边的谢灵韵,向后爆退,隐入黑暗之中。
远处四人迅速奔来,看见燃火使躺倒在地,一动不动,皆是目光沉凝,不敢大意。
他们缓缓接近,发现燃火使强大的威压已经渐渐消散,气息全无。
四人都是一震,但谨慎之下,没有接近,而是纷纷斩出剑气,却见燃火使如同破布娃娃一样在地面被轰得飞来倒去,始确定她真的死得不能再死了。
第九层的星光渐渐明亮,众人终于看得清这里的全貌,发现就是一间空荡荡的宽阔石室,唯中间一座石台,上面雕刻着一本书的模样。
几人面面相觑,谢渊也和谢灵韵露出身形,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
第九层突然变得有些安静。
这无敌的燃火使,真的死了。
崔垒陡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我道这妖女有多么难杀,最后还不是死在我的剑下!”
王启文等三人皆斜眼看他,默然不语。
“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不是我的剑气将她轰飞?”
崔垒哼道,然后走上前去,用长剑翻检起来,目光逐渐露出奇异:
“不开玩笑,姚老弟,你……一击就将她斩了?”
其他三人皆凑了上来,看着燃火使的尸体,目中逐渐流露出震惊。
黑暗中他们没看清谢渊的那一斧,但是此时燃火使残破的身体上,足以透露许多信息。
只是一击,这强悍无匹、纵横无敌的妖女便几近被腰斩,生机湮灭,彻底死去,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这是什么狂猛的斩击?
几人心中都有些骇然,自问以他们的实力,哪怕使出吃奶的劲也绝发不出这样的一击。
可姚天川才刚刚突破,怎有如此功力?难道大金河功就如此厉害?那他大金河功到第几层了?
众人心中冒出一连串的疑问,却听谢渊道:
“还是谢小姐来得巧,你故意的?”
谢渊有些皱眉道。
谢灵韵眼中惊异的光芒一闪而逝,随后淡然道:
“不是说带我上来当诱饵么?我谢灵韵说一不二,说当诱饵就当诱饵。”
“你……知不知道纯粹是运气好?要不是你刚好到我旁边来,你就死定了,我们也满盘皆输!”
谢渊连连摇头。
这上第九层的位置是随机的,谢灵韵哪怕离他再远一点,局面就是彻底的两样。
真是运气,这么大的房间,恰好她就到自己旁边来。
谢灵韵哼道:
“我怎么知道?但最后不是咱们赢了?哪那么多话。”
谢渊张张嘴,苦笑一声:
“行吧,你是我见过最不要命的大小姐。”
“我有思考的。”
谢灵韵不服道。
那边四人还在围着燃火使的尸体打量,崔垒皱眉,有些狐疑道:
“这一剑,怎么看起来不像剑呢?”
王启文三人不动声色,虽然也看出来有点不对劲,但是并没有发问。
谢渊老神在在的回答道:
“这是秋风楼主的秘法,秋风落叶剑的绝招,狂猛无敌,伤口看起来不一样。”
“……好的。”
几人无言以对,但也没有其他解释。窥探别人秘法本就是忌讳,也只有崔垒才大咧咧的问了一嘴。
谢渊微微侧头瞥了谢灵韵一眼,不知这么近的距离,她有没有看见自己手中长剑的变化?
谢灵韵毫无反应,让谢渊有些沉吟。
这时,王启诗也上了第九层,见到众人胜利,露出笑容,感慨万千道:
“这妖女总算伏诛!大兄,崔大哥、谢大哥、卢大哥,还有……姚公子,你们辛苦了。”
几人对视一眼,尽皆露出笑容,心里这么久,头一次产生轻松的感觉。
“这妖女,怎的这么强?”
崔垒叹了口气,即使是他,也对这妖女有些阴影。
自进遗迹以来,燃火使几乎是纵横无敌,特别是上了这上古宗门里之后,大杀特杀,几乎将这些世家天骄都杀破胆了。
众人都有些默然,此次纵然获得最后的胜利,代价也忒大了——
或许也不能说胜利,只能说是幸存。
王启诗低声道:
“我以前听闻,魔教角逐圣女之位的四尊使,已经是经过层层选拔、脱颖而出的天骄魔女。她们每一个,其实资质都已经符合圣女条件,只是还要再进行最后的试炼。”
众人默默点头。
资质够格当圣女的,不知其他条件多么苛刻,但有一个是必然需要满足的。
魔教自古以来,从来还没有成不了大宗师的圣女。
资质不够的,在成为四尊使之前就已被淘汰。
而几人中名气最盛的王启文和崔垒,评价也只是大宗师有望。
还好,即使这样恐怖的敌人,最终也被斩杀。
几人都明里暗里的将目光瞥向谢渊,心中暗道这姚天川果真不凡,难怪姚家几乎将全族都押在他身上。
但即使这样,一击即斩也有些匪夷所思。难道秋风楼真这么厉害?崔垒纵然看不惯,都有些想要去进修一下。
谢渊就当看不见他们的目光,自己往房屋正中走去。
管你们对姚天川佩服也好,忌惮也罢,关我谢渊何事?
最好是暗中忌惮,回去之后就对姚家百般打压。
走到那个石台面前,谢渊细细打量了一番。
一根差不多半人高的柱子,上面一本石书。
除此之外,别无特异。
谢渊抬头,此时第九层已经不是深邃的宇宙夜空,而是个普普通通的屋子,上面也就是塔楼正常的穹顶。
他将手试探着放在石书之上,周围景象刹那变幻。
众人瞬间抬头,发现天空又变得黑暗,无垠星空出现,无数书本则在眼前打转。
谢渊松手,感觉若是找对方法,或可变得跟燃火使一样,在这里跟在自己领域之中差不多。
但即使不达到那般地步,亦可以通过这个石台,查阅书籍。
这分别就是个能检索所有藏书的法宝。
几人都屏住呼吸,若是上古以来的所有秘籍都在其中,那这一趟的收获,简直难以估量。
不过他们都知道此次最大功臣是谁,没有和谢渊争先,看着他默默研究。
谢渊眼神闪烁,随意借助石台查阅书籍,不过眉头渐渐皱起。
每个人眼前的景象都不同,若是没有石台,其他人看不到具体内容。
崔垒见谢渊皱眉,忍不住挠挠脑袋,嘀咕道:
“怎么一副为难的模样?不喜欢读书?”
谢渊收回手,周围又变回正常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
“系统出问题了……天长日久,这东西里面好像有些缺失。我看了几本,里面都残缺不堪,甚至大多数打都打不开。”
全是乱码,根本看不了。
崔垒挑眉:
“什么?还有这事?让我看看。”
他挤了过来,试了半天,果然如此。
崔垒哀叹一声:
“来晚了,我来晚一步!哎,如此至宝,竟然已经在时光中损毁,实为可惜——还不如没有看见!”
众人皱眉,一一试过,都是一样。
几人脸色都有些遗憾不甘,上古秘法自来是探索中最有价值的东西之一,而这藏书阁,他们本以为能够尽览浩如烟海的秘籍,至少也可以看到许多。
结果真相却是一本都看不到。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想说话。
王启文慢慢道:
“既然这里用不了,我们去其他地方探索吧。对了,姚公子,这些东西,你看怎么分配?”
他指着从燃火使身上清点出来的一些丹药宝贝,放在地上一摊。
谢渊看了看,连番大战,即使是燃火使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宝贝都用的差不多了,护具也早已被轰烂,她又不用兵器。倒是还剩几样疗伤丹药没来得及吃就死了,只剩这点有价值的东西。
谢渊摇摇头:
“自然是听几位仁兄安排。”
此时他都立了大功,可以说救了几人的命,再想败坏姚家名声效果不显。此情此景,也懒得去做那事,以后自有许多机会。
几人客气一番,各挑一粒灵丹,也就将燃火使的遗产分完。
强大无匹的圣女候选人被吃干抹净,此时也就是一动不动的尸体,完全不复之前的纵横无敌,尘归尘,土归土。众人和她虽然是敌人,此时却也一时感慨。
谢渊看着眼前的丹药,他是认不出来,但自有认得出来的:
“魔教的九转回命丹,哪怕只有一口气,都能吊住。刚刚要是姚公子没有一击就斩杀她,她说不定还能喘口气儿。”
王启诗轻声道。
谢渊点点头,看样子这玩意儿可以媲美小还丹,倒是又有了第二条命,算是聊胜于无的收获。
他又看看石台,不由皱眉,难道这东西就真的不能再用了么?
“走吧,我们去其他地方探索一下。”
王启文招呼道。
“什么时候能出去?”
崔垒关心起这个来。
王启文摇摇头:
“不知,但现在危险已除,却不着急。想来族中长辈在外面已经在想办法,魔教手段虽然厉害,总不至于困死我们于此?妖女应该也是达成目的后就要出去的,却不知是什么秘法……我们对这里,了解比魔教不如远矣。”
崔垒撇嘴道:
“行,你说了算。”
谢渊听得有理,心中知道安全了,自然是放心。
但同时他也觉得,既然燃火使对这里如此了解,还是直奔此处而来,说明这里就是最有价值的地方。
她鼓捣许久,都没能达成目的,说明这里的确难搞,但总该不是全无办法。
“诸位,我决定就在这里继续参悟。”
谢渊拒绝了出去探索的邀请。
他直觉这里应当就是万妖山秘境最有价值的地方。
崔垒挑挑眉:
“几本残典,有什么值得读的?”
整个石台石书里面能打开的就几本,还全都是残缺不全、前后不通,众人已经兴致缺缺。
“我看整个御兽宗都已空空如也,如果还有其他有价值的地方,燃火使应当不会死盯着这里。”
谢渊说了自己的猜测。
王启文却也摇摇头:
“倒是未必,也许只是这里对她价值最大,但其他地方说不得还有可观之处。”
也有点道理……
谢渊稍微犹豫一下,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其他人也不强求,正说各自离去,结果王启诗怯怯道:
“我、我也想在这里参研。哪怕看不了什么秘典,只是看看那些古籍之名,都大有好处。”
“书呆子。”
崔垒嘀嘀咕咕,直接转身走了。
王启文自然遂妹妹的意,现下这里已经安全,他便自和其他人出去收敛同仁尸体、然后探索上古仙宗。
谢灵韵只是看了两人一眼,便和谢维一起走了,一时第九层只剩下两人。
谢渊和王启诗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始研究能看的那几本上古经典。
两人轮流去看,可惜结论都是一样,寥寥无几的经典里残缺太多,没什么价值可言。若是非要去领会理解,说不定还钻入牛角尖,走火入魔。
谢渊皱眉道:
“如果只是这般,为何燃火使一定要瞄着这里?”
王启诗也螓首微点:
“启诗也是这般想的,这里可能还是有些价值。只是咱们若不得其法,恐怕也难以参透。至于法门……她也开不了口了,或许在魔教里才能知道。”
谢渊目光移到她秀气斯文的脸上:
“那你还在这陪我浪费时间?”
王启诗眨了眨眼,道:
“我也想碰碰运气,若是真能看到一本,也是不虚此行。
“譬如这个,虽然只剩序言,但所提及方士食气术,养身法,都和现在的武道修行之法大相径庭,看得让人云里雾里——可也让人开拓眼界呢。可惜只是残本……”
谢渊顺着她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向天上仅剩的几本可以翻开的书页,在那湛蓝的封皮上停下。
《先秦方士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