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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逃脱

    见老伢婆疑惑地看着她的脸,凌锦岁忙收紧脸上的布块道:

    “死丫头劲挺大,给我脸挠花了。”

    老伢婆有些怀疑地掏出一袋碎银子,往堂屋看向蒋有志,凌锦岁一把抢过钱袋,推她道:

    “你也去看看,别让那人粗手粗脚伤到死丫头的脸。”

    毕竟那姑娘最值钱的就是俊俏小脸,老伢婆忙进屋去看。

    凌锦岁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她反应极快地先进厨房,将油灯中不多的灯油往柴火堆上一倒。

    摸出锅灶边的火折子一点,瞬间火焰翻腾,浓烟滚滚,将火折子收入袖中,拿着菜刀冲了出去。

    朝迎面来的蒋有志飞快地道:“快,走水了,先救火。”

    蒋有志不再拦她要银子,惊慌地忙往厨房去,她自己则冲到院外,拿菜刀砍断大青驴身上的麻绳。

    这时屋里伢婆发出一声惊呼:“那丫头跑了!”

    就在伢婆和壮汉冲出房间,蒋有志灰头土脸地从火焰滔天的厨房跑出来之时。

    凌锦岁成功爬上大青驴,揣着十五两银子,大笑一声,一拍驴臀,冲出了村庄。

    她料定蒋有志不敢大张旗鼓喊人追她,伢婆更不敢报官,等他们找到马匹追来,也是明天的事。

    那时她早就水入大海,鸟入深林,根本追不上。

    当然,只是毒哑郑氏,烧了蒋有志的厨房,拿了伢婆十五两银子和一头大青驴,太便宜他们了。

    真正的凌锦岁,可是死在那个家的啊!

    只是目前她还没有能力报复,且待他日,她一定会替原主报仇的。

    既用了人家的身子,若不替小姑娘做点什么,她良心难安啊!

    冲出村子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路,而原主记忆中也没有村外的路。

    风中隐隐传来伢婆尖叫的喊声,她不敢耽误,辨认出北方,策驴奔去。

    这青驴跑的还挺快,等月亮升上山头,她已经彻底将村庄甩在身后,连蒋家厨房的浓烟都看不到了。

    四野茫茫,月明星稀,一股劫后余生之感涌上心头,心一松懈,才发现这具身体有多虚弱。

    胸腔肺火辣辣的痛,头晕目眩,四肢发软。

    可眼下不是休息的时候,她趴在大青驴身上,四野中只有青驴‘嗬嗬’的叫声。

    深夜的风带着寒霜,从四面八方侵袭着她的身体。

    她紧了紧头上裹的布块,感觉再这样跑下去,身体会力竭倒下。

    不敢往村庄里去,不提蒋有志和伢婆会找她,就原主那罪官之女的身份,也极容易招来祸事。

    看着远处黑影重叠的群山,她有了决断。

    进入山林,一时找不到山洞,只找一棵大树系着青驴,摸摸袖中的火折子,这东西带的好,否则她得冻死在这深山中。

    随地找了些枯枝,燃起火堆后,身上的寒意驱散,让她好笑的是,那头青驴一点也不怕火,也往温暖的火堆边凑。

    这驴不像马一样站着睡觉,竟然像牛一样卧着,凌锦岁也顾不得它脏不脏,有没有虱子,实在太冷了。

    靠在驴腹上后背也能暖和起来,她这才有精神细想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

    此时,她已经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医学上的幻境,她真的穿越了。

    并且这开局堪比地狱模式,后有蒋有志和伢婆追,前有官府的兵查,至亲流放千里之外的燕地。

    不提她这小身板能不能走到燕地,她还担心被原主母亲或爷爷发现,她是孤魂野鬼附身来的。

    单是让她喊别人的母亲‘娘’,她都喊不出口。

    摸摸怀中的银子,再看看大青驴,干脆找个大州城隐姓埋名独自生活。

    凭她的医术养活自己不成问题,等身体养好了,再慢慢打听原主亲人的情况,看看能替原主做点什么。

    总不能平白占了人家的身子……

    就这么想着,又冷又饿的凌锦岁渐渐睡着了,山野之中到底睡不踏实。

    半睡半醒间,荒野山林之中,传来似鬼魅狐精般的年轻女子哭声。

    那声音被风吹的忽远忽近,一时像山那边的回声,一时像在她耳边。

    压低抽噎的哭声断断续续,还不断呼喊着:“爷爷、爷爷……”

    一声声从她耳边喊到她心里,某一瞬间,她甚至觉得那是她的灵魂在哭喊。

    一声连着一声,像无形的网将她笼罩其中。

    直哭喊的凌锦岁心里发毛,汗毛倒竖,冷汗直流,梦魇似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动弹不得。

    仿佛不挣脱这声音之网,不顺从声音主人的执念,她会被永远缠着似的。

    她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如今连穿越这种事都碰上了,鬼神之说她又岂能不信?

    她集中精神,猛地睁开眼,对着阴风阵阵的山野道:

    “爷爷爷爷,你葫芦娃啊!”

    “我去找你爷爷就是,别哭了!”

    生前软弱可欺,被蒋有志和郑氏欺负死,死后也只知道哭。

    凌锦岁对原主是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瞬间,声音似是被风吹散了,连她自己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之感也瞬间消失,身体没有陷入冰冷,反而有了丝丝暖意。

    到底是个心软良善的小姑娘啊,连吓人都不忍心。

    凌锦岁抚摸着吓的眼睛大睁,却一声不敢吭的大青驴,自嘲一笑道:

    “看来想大隐隐于市是不行了,不去找她爷爷,她不会安息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这可是占了别的身体重活一世,比午餐可贵多了,这付出的自然也要多些。

    她闭上眼睛努力从原主的记忆中,找事关凌爷爷的那部份。

    原主自小身体不好,凌母还没生弟弟的时候,陪凌父赴任外地,便将原主留在老家。

    自此之后祖孙二人一起生活在镇子上,凌爷爷是个老顽童式的长辈,一点也不严厉,待原主极好。

    记忆中全是祖孙俩人相处的温馨时刻,冬天一起吃烤糍粑,夏天把瓜果冰镇到井里。

    她小些的时候阿爷给她梳歪歪的辫子,阿爷每次赶集,都会带回小礼物。

    一朵绢花,一块颜色鲜艳的布匹,麦芽糖和米糕……

    凌锦岁渐渐陷入这些温馨的记忆之中,某一瞬间,她真觉得凌爷爷就是她的亲爷爷。

    即便没有原主的执念,她也想再见这老人一面。

    前世的她是个孤儿,从未体验过亲情。

    原主和凌爷爷的最后一面就在蒋家村,凌爷爷送她到蒋有志的家门口,满眼怜爱地叮嘱:

    “等爷爷接回你娘和弟弟,再接你回家。

    你安心在舅舅家住着,不要担心,你身体不好,切莫多思多虑,别受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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