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玺羽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谁有这么大本事?”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这并不代表‘他’直接盯上了我本身。”
季离瞥了眼酷妞儿,示意她的思维不用太跳跃。
他的专长并非断案和谋划,但上辈子这种事儿他也没少干,所以必要的嗅觉还是有的。
但同样因为过去自身所处的高度,他更习惯于从上到下思考,而非从下往上。
而且此刻随着他的思维跳动,飞升协议的逻辑框格也浮现在视网膜中,频繁挪移:
“假设这个人存在,‘他’可能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谁,也并非真正专注地只盯上了我一个人。”
“因为这样的人,一定拥有自己的势力,或者说隐秘结社。我虽然在特管局和闪街都表现出众……别那么看着我,我只是陈述事实。”
季离略过朴永直一副“小哥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能不要自卖自夸吗”的表情,继续道:
“但是我并没有什么名气。”
“论在闪街,我的名气不如作为开门人的兔子妞儿。”
“论在特管局,虽然拿了个考核第一,但十几二十个训练场,有不知道多少个第一,这对于整个觉醒者世界来说并不算什么。”
“所以我甚至也不如一直在追查红鞭会的酷妞儿出名……”
阎玺羽有些凝重的神情猛地一愣,然后露出肉眼可见的不爽:
“酷妞儿……?”
“抱歉,说习惯了,队长。”季离摆了摆手,看着他毫无歉意的模样,阎玺羽的表情更不爽了。
“所以,是对方的手下盯上了我。”
“而对方正好有安插这样的棋子资源,可以被他的手下所用。”
阎玺羽冷哼一声,暂时将季离偷偷给自己取外号儿的事儿抛在脑后:
“剥皮者黑产和血梭团。”
“没错。如果是为了‘高质量灵质回路’这个目的,那么他盯上的,或者说剥皮者黑产和血梭团盯上的,就是所有拥有高质量灵质回路的觉醒者。”
“这个人有可能是安志雄嘴里的那个‘喉舌’么?”朴永直跟上思路道。
“一个真正的幕后之人是不会亲手去做这种事情的,但喉舌这个名字可以成为线索。”阎玺羽道。
“但是还有一个疑点,一个上领校官这样的棋子,不应该被如此随意地舍弃。”
逻辑框格在季离的视网膜中大量堆积,他不断挖掘更深层的疑点和线索:
“可能是有别的隐情,因为据我所知剥皮者黑产只是一条黑产线,其中也是鱼龙混杂各种组织参与其中,他们的目的都不尽相同。”
“要么就是幕后之人其实并不在意这个棋子,或者说,这只是阴谋浮于表面的一层,在背后还有其他深意,或者其他纠葛。”
“我偏向于最后一个推断,因为巡礼日本身就涉及到大量的连锁反应。”
“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他所图应该是市长死亡背后的事情,而他的手下针对大师之作可能只是整个阴谋链条的一环。”
阎玺羽判断道,目光也愈发凝重:
“而且还记得我说过的,血梭团并非是普通的利益团伙,而是成员之间彼此情谊深厚的‘兄弟会’么?”
季离点头:“所以血梭团极有可能做出超出常规逻辑的行为,因为他们的‘兄弟’死在你我,尤其是我的手上。”
“而这些行为又有可能并不涉及到背后之人的真实意图,或许是他们一意孤行,甚至是和那背后之人貌合神离。”
推论到这一步,飞升协议逻辑链条已经在季离的脑海中生成了一大堆乱麻,要想继续挖掘线索,得先让它做做整理。
季离的目光扫过已经沉浸在推断中的阎玺羽,还有眼睛已经开始转圈圈的朴永直,暂时中断这个方向:
“这些都只是后续论断,前提是要查证我是否因为‘高质量灵质回路’被盯上这一点,也很简单……”
他抬起头来,目光扫过两人:
“只要查一下最近是否有符合条件的觉醒者、工匠或者刻印师失踪,就能确认我的推断是否属实。至于其他的推断,则要从血梭团和剥皮者黑产中入手。”
“范围太大了,一时半会儿隐网都查不了,得从档案库入手……回去之后我帮你提审。”阎玺羽道。
“卫队这边也会往这个方向查查。”朴永直点头,然后终于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
这两人在旁边头脑风暴,就他搁那傻站着插不上话,现在答案可算是出来了:
“像是这种黑产线,对于卫队来说根本就是纸老虎,不出三天就能拔掉整条势力。”
这样的黑产之所以一直没能被消灭,是因为庞大的利益链条和官方御三家的职能分散导致的。
因为这部分的职责,是不归属卫队管辖的,主要由警局的异闻部,和特管局的专案组负责调查。
异闻部主要的职能就是针对觉醒者犯罪,而特管局的主要职能是异常情况调查,觉醒者犯罪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像是黑产这种,都是要有相应的立案才会开始调查,主力侦办方向还是灵薄狱和“闹鬼事件”。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第三市长遇刺,而剥皮者成了线索之一,国家机器的铁拳砸下去,三天不到就能端平整个新罗市的地下黑产。
但是阎玺羽和季离都摇头:“不行。”
作为军人的朴永直自然是反驳为何不行。
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是大炮打过去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就拉上整个卫队一起开炮。
“剥皮者既然参与其中,必定给自己留有退路,现在大张旗鼓地行动不仅抓不到关键线索,还会破坏掉对方可能未能抹除的痕迹。”
“另一个是可能存在的线索,会因为暴力拔起而被破坏,从而只能侦破一些表面的犯罪案件,想查到第三市长遇刺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阎玺羽娓娓道来,顺便用红眼睛鄙视了一下满脑子都是肌肉的朴永直,眼睛里的每一个反光都在诉说着这货白活到中年长那么一漂胡子了。
“而且剥皮者尚且如此,其他黑产背后的龙头老大呢?到时候整个极光市都会乱起来,反倒如了刺杀者的意。但是必要的侦办还是要做,然后暗地再顺藤摸瓜查下去。”季离补充道。
听到两人都这么说,朴永直也只能揉着太阳穴点头,算是达成了共识:
“……老实说真该让参谋来和你们谈。”
季离摆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没关系,至少你的接待工作做得挺不错的。”
朴永直一阵嘴角抽搐,酷妞儿侧脸捂了下嘴,狠狠咬了咬自己的嘴皮——
乐开花了。
她就爱看卫队的人吃瘪。
季离说的可是真的,这茶可比姜世俊当初给他和兔子喝的行军粮好上不要太多: “那么两位,还有其他的疑惑么?”
朴永直思索了一下,还是没忍住:
“回到最早的那个问题……安志雄掩护暴食列车,但是暴食列车就是冲着你去的。你干掉了暴食列车,他又认为你真的杀死了市长,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季离瞥了眼朴永直:
“这说明,他也不知道暴食列车的目的是来找我的,可能只是给暴食列车放行,或者掩盖暴食列车在巡礼路线存在的痕迹。而他所认为的‘是黑山羊杀死了市长’,可能也是‘喉舌’或者‘剥皮王’布局的一环。”
顺着季离的思路,阎玺羽反应很快:
“安志雄是一个棋子,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他认为的‘黑山羊杀死了市长’,是在保护那个真正栽赃了季离的人。”
朴永直抬手投降:“两位你们就当我没问好了,我现在脑子有点晕,要不还是叫个参谋过来……”
阎玺羽嘴角一撇:“卫队的就这水平?”
朴永直顿时眼睛一横:
“继续。”
季离继续道:“意思就是,因为栽赃我的另有其人,安志雄所认为的真相,正好掩盖了背后那个真正栽赃我的人。”
“黑冰,应该就是那个人故意诱导安志雄的。”
“所以安志雄只是一个棋子中的棋子,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只负责执行最浅层的命令,被人当做提线木偶操纵。”
朴永直:“安志雄是上领校官,那包皮王到底得恐怖到什么程度才能这么干?你身上的那个什么大师之作又有多厉害,能引得这样的人盯上你?”
季离摸着脖子瞥了他一眼:
“一个半只脚踏入恶异尊主的恶异那儿来的。”
朴永直:那没事了。
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打扰一下三位……”
三人扭头望去,是一直在拿着笔做记录的卫队记录官:
“到底是‘剥皮王’还是‘包皮王’?”
季离默不作声地把茶吐回杯子里,嘴角对这个低俗笑话做出了反应。
而阎玺羽愣了一瞬,扭过头去猛咬自己下嘴唇——
不能笑!!!!!
朴永直一脸诡异地看着他:
“你觉得自己很幽默吗?bo和bao不分是吧?汉文课怎么学的?!”
记录官敬礼道歉。
“所以最后的结论就是,从剥皮者和极光市黑产的方向入手,其中的细则,两位都记好了么?”
阎玺羽点头,而朴永直看向了一旁一脸严肃地抖着笔记本的记录官。
后者点了点头。
季离没有将通天塔的事情说出来,这种层次的情报,双方的龙头老大之间应该都知道。
没有公布出来的话,自有他们的原因,他要是谈,也应该是和全齐贤谈这些,没必要跟一个朴永直这个接待员说道。
随后他看向阎玺羽:
“卫队这边主要还是从正面突袭者那边追寻线索,辅以剥皮者的追查方向。”
“我们这边,如果从巡礼日当天的其他线索没有太大发现的话,就以剥皮者那边为主力侦办方向。”
朴永直倒是叹了口气:
“阎队长就算了,老实说我没想到你不仅手上功夫厉害,逻辑思维能力也不差,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季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朴长官,你还年轻。”
朴永直:“……?”
我儿子好像就比你小几岁。
最后敲定并达成了共识后,特管局和卫队这边都完成了立案,并分别向韩孝辅和全齐贤做出报告。
“老实说,我本以为那小……老太婆没那么好说话。”
返回车上的路上,季离和阎玺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小老太婆?”
季离耸肩,他本来是想说小姑娘。
阎玺羽哼了一声:“小老太婆的确是还算不错的领袖。说她懂得变通,又把规矩看得很重。说她死板,其实做事又很灵活。”
“像是这次你做掉安志雄,她也不会找你,而是去找署长要说法。不过话说回来,你好像很喜欢给别人起外号啊?”
阎玺羽说着,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我给你算算,兔子妞儿,狮子精,小老太婆,我是酷妞儿?还有吗?”
季离自然点头:“红眼妹……你坐副驾驶?”
阎玺羽“嘭”地一下拉上车门:
“我是你上司,我当然坐副驾驶。”
然后扭头看着窗外站着的季离:
“开车,两脚羊!”
啧,还挺记仇。
季离走到驾驶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