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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躲藏

    云昭抿唇,她猜到王逸可能与永安侯会有关系,但其中具体如何,却是她一个远在洛京的公主不会知道的。

    她继续听江聿风说起那些往事,关于王逸如何与永安侯结识,后来又如何与永安侯来往。

    她越是听,神色便越是凝重。

    若真如江聿风所说,王逸与永安侯来往甚密。那么此人……也一定知道许多内幕。

    结合今日所见,王逸身上……还真有许多值得深挖之处。

    她思索时,江聿风不言不语,十分耐心地等着。

    待云昭回神,见他眸光凝在自己身上,她心间不由生出几多不自在。

    可能是因为那场梦,也可能是因为自他们重逢后,就鲜有这样平静和谐相处的时候,让云昭颇为不适应。

    此时江聿风开口:“目前我能告诉殿下的,大约就是这些了。王逸是一条重要线索,还需要劳烦殿下替我多多留意。”

    “真心换真心,该轮到殿下了。”

    尽管知道江聿风所说真心,不过是关于合作的诚意,云昭还是不由自主想歪,目光飘忽起来。

    直到与江聿风清水眼瞳对视,云昭心头一跳,收敛了心神。

    她不由想,今夜自己走神的次数……太多了些。

    云昭垂眸,思索起措辞,却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她神色一僵,忽然想起为自己看汤药的琼华来。

    糟了。

    云昭霍然站起,向门外走去。

    进来的果然是琼华,她带着汤药推门而入,抬眸便看见公主匆匆向自己走来。

    琼华不免吃惊,正欲问有何事发生,便看见公主与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琼华若有所感,视线向屋内瞥去。

    便看见屋中多出的一人。

    她错愕,面色僵硬而古怪。

    怎么又是他?

    她的目光在云昭与江聿风面上来回逡巡,掩饰不住的困惑:你们在干嘛?

    该不会……殿下与江郎君,真的有了私情吧?!

    琼华登时惶恐不已,也顾不上什么药了,垂头转身欲走:“婢子想起来还有些事,先去忙了……”

    “回来。”

    云昭毫无感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琼华步子一顿,相当迟缓地回过了身。

    云昭皱了皱眉:“进来。”

    琼华不免忐忑,胡思乱想着跟随着云昭进入了里间。

    云昭与江聿风各坐了一边坐榻,琼华立在他们对面,只觉得像站在男女主人跟前,实在古怪非常。

    她硬着头皮:“殿下……有事要吩咐吗?”

    云昭想着既然要与江聿风合作,那也不必刻意避着贴身侍女,便坦然道:“日后他会常来府中……”

    琼华双眸瞪大,吃惊:常来……?

    江聿风不由低咳一声,解释道:“琼华娘子可当我如今做了殿下家臣,所以要常来府中与殿下议事。”

    云昭不由侧眸:家臣?谁要你做家臣?

    琼华木木地应下,但看起来并不十分相信这般说辞。

    然而云昭才不关心她是不是相信:“总之我会经常见他,你习惯就是。记得知会程安一声,如果有一日他终于发现江三郎进来了,也不必拦他。”

    “现在,把药放下,你下去。”

    琼华愣愣应是,乖觉地放下汤药,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云昭瞥过一眼,没有去动:“方才说到哪了?”

    江聿风也不急:“殿下该说,您知道什么了。”

    “唔。”云昭又坐直了身子,手肘撑在凭几上,两手交叠托住了脸,“我便告诉你,关于王逸的事情好了。”

    “我去查王逸,是因为我的人在吏部发现王逸有一份特别留意的士人名册。”

    “其中就有你。”

    江聿风面容有些冷:“为何?”

    云昭摇一摇头:“那我就不知了。那份名册里人有些多。晚些时候,我再给你送一份好了。”

    “现在回到王逸。”

    “王逸会被贬到岭南,是因为得罪了二皇子。”

    “二皇子?”江聿风眉心一动,“是昔日薛贵妃的儿子?”

    云昭轻轻扬眉:“是,我这二弟呢……当初在朝中也有不少支持他的人。”

    “虽然与我比起来,他还是要差一些。可他毕竟是一个天资不错的皇子,总有一些人会更想支持他。”

    提起这位曾经的强劲对手,云昭的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将人放在眼中,不禁令江聿风失笑,心头压着的阴霾意外散去了一些。

    “王逸究竟怎么惹得他,事情过去太久,也不太能查清楚了。但当时弹劾王逸的,便是二弟的人。王逸因此离开京城,想来对二皇子一派该是恨得要死了。”

    云昭漫不经心说着:“而他怎么回的洛京吗……”

    她有意卖个关子,停顿了下来。

    江聿风也不催她,凉如水的目光尽数落在她身上,将她洗过一遍又一遍。

    云昭等了片刻,颇感无趣,便继续道:“有人刻意隐瞒了此事,因此我能查到的事情也不甚多。”

    “但就我所知,王逸是因为在永安侯之案中立了功。”

    “是他最先上书,弹劾了岭南节度使。”

    云昭眯眼,唇边笑意隐隐:“是不是好像不奇怪?王逸与永安侯交往甚密,如今为好友喊冤,不惜以命谏言,很寻常是不是?”

    烛火跳动,光影在她面上明灭,将这张带笑的美艳容颜,照得魅如山鬼:“但他早不弹劾,晚不弹劾,偏偏在永安侯死后才弹劾。说他是在收集证据吧……他一个被贬来的文臣,无权无势,怎么可能在节度使眼皮子底下收集到这么多罪证?”

    “更有趣的是,这封奏疏,居然可以瞒过在岭南几乎一手遮天的节度使,顺利送到父皇案前。”

    “所以……”

    “有人保他。”

    “有人保他。”

    江聿风低沉的声音与云昭轻柔带笑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皆一怔,随后纷纷别开眼。

    云昭起身,在室内缓缓踱步:

    “……不错。有人保他。他与你父亲走得这么近,定对你父亲的行事为人有了了解。很有可能,你父亲遭遇的一切,都有王逸的功劳。”

    “那么……”她回身,指尖在凭几上划过,顺势划到他手背上,轻点一点,又收回手,

    “找出何人为王逸作保,或是何人曾在那段时日联系过王逸,便能继续下去。”

    江聿风手背一酥,他抿唇,微不可查一点头。

    两人正要继续商量,紧闭的窗户外,却响起叩窗的声音。

    笃笃笃。

    笃笃笃。

    云昭一愣,旋即色变,猛地捉起江聿风手腕,将人扯向榻间。

    第三声响后,窗户自外被拉开,一道人影翻入其中。

    室内空无一人,唯有床榻处帘幔轻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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