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11点，雨宫株式会社的社长办公室内。
“那边给回复了吗？”
坐在沙发上的雨宫昌雄看着手里的财报，紧皱起了眉头。
相较于上一季度，这一季度会社的盈利额下降了近20%，同比去年，更是跌了30%有余，是肉眼可见的在下滑。
据市场部经理的说法，这一季度跌的20%里，有近一半都是悠奈会社的‘功劳’。
“给了。”
站在他身旁的女秘书低下头，低声给出了回答。
作为雨宫昌雄的贴身秘书，她很清楚他的脾气，在他眉头越是紧皱，语气越是评价的时候，越是需要谨小慎微。
“他们是怎么说的。”
闻言，雨宫昌雄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
商人都是逐利的，像是织田广电株式会社这样的大型会社，就更是如此了。
恰好，他给的筹码也谈得上优渥。
“他们……拒绝了，定金也被一块儿退了回来。”
女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颤颤巍巍的道出了这句话来。
“……”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一下子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雨宫昌雄刚刚舒展的眉头，紧跟着便又皱在了一起。
在安排人联系织田广电株式会社那边的时候，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包括但不限于织田广电株式会社要更多，或是织田广电株式会社不愿意掺和这件事，但唯独没想到他们会拒绝，甚至还把定金都跟着退了回来。
理论上来讲，按照业内的潜规则，求人办事的定金不管事成没成，当事人反不反悔，那都是不会退的。
而一旦退了，那基本就代表着对方站在了你的对立面。
“织田广电株式会社……是有什么必须要帮他们的理由吗？”
雨宫昌雄放下了手中的财务报表，转而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鼻梁。
他也不清楚自己这两天是怎么了，明明作息很健康，吃的也很健康，但鼻梁到眼睛那附近，就是燥热着疼。
且他情绪越是激动的时候，就越疼。
他也问了私人医生，对方跟着便给他做了一个全面的体检，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的身体指标很正常，没有任何的问题，他只是单纯的有些上火而已，甚至药都不需要吃。
当然，就算是吃了，也没有任何效果，该火辣辣的疼，还是会火辣辣的疼。
“渡边还有一层身份，他就是那个匿名的网络歌手Jay。”女秘书顿了顿，“Jay是最近大火的《夏日轨迹》的合作对象。”
这是她所掌握的资料中，唯一能说得过去的理由了。
“我对付的又不是Jay本人，仅仅只是他挂了一个名的株式会社，再者说了，只是一个合作歌手而已，歌手这种东西，不是随便能找的吗？”
雨宫昌雄挑了挑眉，他是不相信铭海一吉会这样做选择的。
十有八九，渡边那小子也找了铭海一吉，并且给出了比他给出的更有吸引力的价码。
否则，以铭海一吉那个唯利是图却又爱惜羽毛的性子，是不会拒绝自己给出的相当优渥的价码的。
那只老狐狸，他可太懂对方的思维逻辑了。
“……”
女秘书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社长的这番话相当傲慢，什么叫只是对付他挂了名的一个会社，据她所知，那位渡边在悠奈株式会社里的参股是相当多的。
你对付别人的会社，那不叫直接对付别人又能叫什么呢？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别提那位渡边对社长还有私仇了。
再又说回来了，以Jay目前在互联网上的影响力而言，还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歌手就能顶替他的。
更别说眼下随着《夏日轨迹》的大火，Jay的名气和那两首歌的知名度更是水涨船高。
在这个节骨眼上，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随口一提‘换人’。
老实讲，她觉得社长在这个问题上失去了平日的理智。
但是，她并不会点出这点来。
说到底，她就只是一个拿钱的秘书罢了，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对了，你问过原因了吗？”
雨宫昌雄话锋一转，忽的提起了这一茬来。
如果是由他来打这通电话，来接这通电话，他肯定是不能问的。
他需要保持住自己‘社长’的体面。
在商场上，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直白，点一句就足够了，是需要给彼此留足够的面子的。
“问了。”
“他们是怎么说的？”
“他的回答是……如果您有疑问的话，直接打给他就好了，他会解答您的疑问。”
当时在电话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是挺惊讶的。
因为一般来讲，在拒绝了的前提下讲出这句话来，就算语调再平和，落到听的人耳中，那都会不可避免的带上部分额外的‘东西’。
“……”
雨宫昌雄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脸也黑了起来。
而就在女秘书以为社长要生气的当儿，她忽的听到了一句让她相当难以置信的话。
“把我的手机拿过来。”
如果有的选的话，他是不会打这通电话的。
但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对付悠奈会社，那不可避免的，他需要弄清楚织田广电株式会社和后者的关系。
然后以此来重新制定计划。
说人话就是
——他不希望有太多的变数。
“好的，社长。”
女秘书应了一声，转身去办公桌那边拿起了手机，然后双手捧着递给了他。
只是很没有道理的，她有一种感觉，在打完这通电话后，社长会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而雨宫昌雄也没有废话，找出了电话后，便跟着打了过去。
很快的，电话被接了起来。
一道男声也随之响起。
“雨宫社长有何贵干呀。”
相较于往昔的严肃，今天的这道男声明显要跳脱的多。
“关于那件事，我想知道理由。”
雨宫昌雄没有废话，径直便直入了主题。
“你是说，把定金退回来的理由？”
男声稍微正经了些。
“还能有其他的吗？”
雨宫昌雄的语气不自觉地冰冷了些。
“那不然呢？”
只是很可惜的，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并不吃他这套。
“……就是定金这件事。”
在心底默默地劝了自己好些次后，雨宫昌雄终究还是长舒了口气，认命似得道出了这句话来。
他的面子、膝盖从来都是随有灵活的变化量的。
况且他都已经打了电话了，面子已经丢了，要想赢回里子，那就必须得把目的达成了才行。
“那我也就不卖雨宫社长的关子了，你要对付的那个人，或者说那家株式会社，是我们的合作伙伴。”
中年男人的声音也不再玩味，很是正经的给出了回答。
当然，他也留了一手，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确。
这样一来，也就跟着避免了假如被录音了，而后出现的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他给出了更高的价码？”
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雨宫昌雄问出了这句话来。
“你的侄子托您办事儿，您会收他的钱吗？”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反问。
“我知道了。”
“再见。”
嘟嘟嘟。
雨宫昌雄没有道出‘再见’二字，而是抢先一步的挂断了电话。
对方的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他确实没有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
能让那只老狐狸授意，借‘手套’之口讲出这句话来，已经可见一斑了。
要知道，那只老狐狸是最爱惜羽毛的，也最忌讳谁跟他攀关系。
和当时混演艺圈的他相比，可以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出去吧。”
在心底深吸了口气后，是以雨宫昌雄抬起了眉来，朝着女秘书摆了摆手。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需要时间调整。
“好的，我就在门外等着，您有什么事情叫我就行。”
女秘书微微颔首，如释重负的推门离开。
要是再在这里待下去，她是真怕自己成为他的出气筒。
咔嚓。
随着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响起，雨宫昌雄闭上了眼睛，继续调整起了情绪。
可能是因为这会儿他的情绪很激动，眼下他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愈发强烈了。
要是单算安原家，那他咬咬牙，也能干。
大不了到时候如数归还安原里纱的钱，再赔礼道歉一下，那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亦或是再退一步，以最坏的情况来打算，即，这事儿过不去，那就是和安原家结下了梁子，对比一下，那也是能够接受的，至少除掉了悠奈株式会社。
他必须要承认，自己女儿的商业能力是比他强，手段更是用的漂亮，就算是有借势的成分在里面，那也确实是借的漂亮。
就这么短短的半年，就敲掉了雨宫家十分之一的生意，假以时日，他都不敢想。
可问题是，他好像确实是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在有安原家帮忙的情况下，再加上一个织田广电株式，以及一直没吭声，但只要自己开干了，那肯定会帮忙北辰家，理智的讲，现在的形势和之前比起来，好像确实是不一样了。
被压住的人，好像成了他。
更别说还没有入场的……不，应该是已经入了场，但还没有窥见全貌的渡边家。
反正他是不相信铭海一吉的那套说辞的。
这明显就是渡边悠背后的渡边家在介入。
而要是以这个思路来讲的话，那往坏的方向想，或许从一开始渡边家就在下一盘大棋？
只是最开始他们的目的是锻炼渡边悠，希望他能成才，然后到了后面，因为渡边悠和绫奈的感情，这个方向就发生了一点点的偏移。
想到这里，雨宫昌雄睁开了眼睛，及时的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他能感觉到，他已经开始自己吓自己了。
不过呢，针对悠奈株式会社的行为，确实得停一下了。
他没有必要去和明显势更大的他们拼，到时候就算能把悠奈株式会社弄掉，他们也得元气大伤。
届时，早就蠢蠢欲动的其它会社还能坐得住？
想想都不可能。
拿出手机，雨宫昌雄给那个人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我需要更详细的有关于渡边悠的资料】
*
“呵，这么经不起刺激？”
中年男人看了看被挂断的电话，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拿出了另外一个手机，拨通了铭海一吉的电话。
很快的，电话便被接了起来。
铭海一吉的声音也随之出现在了话筒里。
“情况怎么样？”
“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把那些话跟雨宫昌雄讲了，同样的，定金也在昨天晚上打回去了。”
其实关于定金的事情，昨天晚上他就已经照办了，也提了一次。
但这种时候，能多提一次，刷刷存在感，或者说刷刷好感，他认为是不亏的，或者说，是相当合适的。
“他的反应呢？”
铭海一吉的声音仍旧平静。
“他先是沉默，然后挂断了电话。”
中年男人倒是猜得出电话那头铭海一吉的反应，毕竟他已经替对方办事办了好些年了，但是他很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又有哪些话是不能在某些时候说的。
“那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在脑补了。”
铭海一吉轻笑了一声。
他很了解雨宫昌雄这个人。
当初雨宫家竞争激烈，后者用了下三滥的招数，借着老婆家里的势，当然，当时北辰家也确实是有求于雨宫家，总之，他就这样拿下了家主之位。
但是呢，他的能力是远逊于他的那几个兄弟的。
说人话就是，他可以守住，但前提是敌人不够强大才行，但凡出现一个背景比雨宫家更强的，且能力也比他更强的对手时，他就会陷入自我怀疑，然后开始脑补。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雨宫昌雄这人也挺有意思的。
明明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但却又事无巨细的算计家里的所有人。
就……
挺神秘的。
“应该是。”
中年男人道出了这三个字来。
“事情办的很不错，辛苦了。”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打住，这些一眼假的屁话就别说了，也不合你的风格。”
“有这么明显？”
“那不然呢？这个月你多拿一成。”
“谢谢社长。”
中年男人嬉皮笑脸的道了声谢。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铭海一吉算是他的老大哥。
“如果，你帮忙留意一下雨宫株式会社那边，有什么情况的话，第一时间跟我讲。”
“好的。”
“挂电话了，这边还有事情。”
“ok，你忙~”
嘟嘟嘟。
电话传来了忙音，中年男人也随之把手机随意的丢到了办公桌上，接着双腿翘起跟着搭在了上面。
“我怎么有种有乐子要发生的预感呢。”
他仰起头，望着办公室里的天花板，低声喃喃了一句。
这回雨宫昌雄好像真的踢到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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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