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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走了也好,他本就不该来

    苏容婵的讽笑声随着寒凉的风吹送到苏容妘耳畔。

    她心知此人的话不可信,但稍一思忖,却又觉得她话中深意能将自己未曾想明白的事解释清楚。

    若苏容婵话中为真,那阿垣为何会出现在京都,还能有底气来威胁裴涿邂的事便能解释的通。

    还有她不明白为何阿垣会轻松被送出府去,没知会她更没给她留下什么话,但若是与如今成佛寺的事串起来,便好似有了缘由。

    既是她心中复杂,也是体力实在不支,她脚步稍稍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原地:“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如何?”

    她稍稍转头,余光只能看得清苏容婵趴俯在地上的轮廓:“若依你所说,臧择死在了成佛寺,你此刻与我说这些,我也不可能将他救回。”

    苏容婵嗤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谁会觉得你有这么大的用处?只是你我毕竟是姐妹,我不过是看在这点血脉情分上,不想让你被蒙骗罢了。”

    她语气一点点变急促:“他是真的陷在你身上,若你被他的小恩小惠蒙骗,一辈子留在他身边为他生儿育女,岂不是让他心中舒爽了?凭什么他害了你我在意之人,自己却能顺心如意,我偏要将这些都告诉你!”

    苏容妘咬了咬唇,下意识侧眸看了裴涿邂一眼。

    他应当是彻底没了意识,呼吸也在一点点便轻,鬓角的发吹拂在面上他也没有感觉,整个人亦是难得的脆弱。

    她此刻不知该不该希望裴涿邂睁开眼,她想好好问一问,却又觉得他未必会同自己说实话,说不准还会有更多的谎言等着来蒙骗她,彻底放松她的警惕。

    就在这片刻的动摇之际,苏容婵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杀了他,为臧择报仇,好姐姐,你把他扔下好不好,等我身上的药劲儿彻底过去,我自己动手,绝不脏了你的手。”

    她恳求着:“当初是我把你带来京都的,这回我手中已没了可用之人,我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你带着我的小外甥走罢,你放下他,别回山上去,顺着如今的路向下,永远都别回来,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也不牵连到你可好?我杀了他,也能帮你为你的情郎报仇。”

    苏容妘闻言眉心紧蹙:“不可能。”

    她拒绝的干净利落,继续费力向山上走着,想要将苏容婵落的远远的,省得再听她说些什么话,乱了自己的心。

    看苏容婵这模样,又在说什么药劲儿,说不准过一会儿她便能彻底恢复,若那时对她来出手,她还真不确定能不能护住裴涿邂这条命。

    可苏容婵如何能甘心,她仍极力道:“你就当你从未见过他不行吗?我不求你全然信我,不求你亲自动手杀他,你就将他放在此处不去管他还不行吗?你不信我,那你便回山上去看一看,看是不是千牛卫抓住了逆党,是不是刚生了乱,届时你在决定回不回来寻他好不好?”

    苏容妘大口喘着气,只觉自己走的太慢,竟让她的声音仍旧阴魂不散追着自己。

    她拼尽全力加快步调,既是因她动作吃力,也是因搀扶着裴涿邂这头透着暖意的身子,那些彻骨的寒意也退散了大半,甚至让她额角出了些细汗。

    直到苏容婵的最后一句声嘶力竭喊出来的话,随着越来越远的距离,传到她耳边时,却又好似耳语。

    “苏容妘,你莫不是当真变了心,弃你情郎于不顾,要转而做那一辈子的裴夫人!”

    这番话似重石向她砸过来,让她脑中嗡鸣,头亦跟着疼了起来。

    她尽力走着,知晓自己的说话声苏容婵听不到,但还是一字一句说出了口:“我没有。”

    她咬着呀,这三个字似在对皇天后土说,又似在提醒自己——

    她没有变心,更不会。

    只是变心与否,不代表她要不要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扔下,任由他死在荒山野岭,亦或者等着苏容婵身上恢复了力气,追赶上来了结他的性命。

    她在想什么,她心中清楚,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同任何人证明。

    越往山上走,她便越吃力,身上脱力到发抖,却还在撑着一口气,不只是她的命、裴涿邂的命系在她身上,更是因为她想上山去好好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有没有什么叛党逆党,阿垣臧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气喘吁吁之时,她声音发哑,说话断断续续:“裴涿邂,若是你真杀了阿垣,我真的会向苏容婵一般向你寻仇。”

    她咬着牙,腿酸疼的已要没了知觉,却仍旧觉得山顶上遥遥无期。

    一点点的,她便觉得自己的小腹又开始坠坠的疼,这种疼法与被歹人劫持出来时全然不一样,似是要来一场很疼的月事,连带着腰也跟着酸疼。

    她想起之前她也有这种感觉,还将见红当成了月事,如今想来,许是自己小腹的疼,与腹中的孩子有关。

    莫名的,她有了些预感,好似这个还在在从身体里一点点离开,这孩子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知道她如今要赶快回到山顶,没有让她疼的撕心裂肺,反而是用这种相对温和的法子,让她感受到身子的不适,在同她道别。

    苏容妘双眸有些失神,她没有力气去指使她的身子做什么其他的事,只能呆滞地、笨拙地,一步步挪动着双腿。

    走了好,走了也好,这孩子本就不该来。

    在未曾降世时离开,也好过生下来,面对着她这样的娘、裴涿邂那样的爹。

    她心中这样想,分明这是她早就祈盼的结果,却又让她觉得心上一空,压着她许久的大石被这般轻而易举的推开、消失,让她原本以为会有的欢愉和解脱也未曾出现,如同这孩子的到来一般,是来是去都悄无声息。

    “裴涿邂,孩子好像走了。”

    她想,裴涿邂若是知晓,应当是难过的,毕竟他那么祈盼这个孩子。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眼见前面有烛火光亮,双眸却浑浊难辨来人,她不知是到了山顶,还是遇上了歹人,但她当真是撑不住了,就这般带着裴涿邂,直直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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