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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替身神像

    丹田之中,是尊道人雕像。

    身坐莲台,年代古老,五官模糊难以辨认,就连身上道袍褶皱也已磨平。

    看上去普普通通,和那些荒郊野外的古代遗迹没什么两样,但在其头顶与双肩,却各有一团蓝色幽火。

    此物,便是他穿越的元凶!

    李衍前世工作经常要出差,每到一地,必然要去博物馆和古玩市场逛一逛,算是业余爱好者。

    当然,他自知自事,虽懂一些,却也不是专业人士,所以从来只是看,不出手购买。

    唯独此物,摆在摊子上,稀松平常,怎么看都是做旧的假玩意儿,他却鬼使神差被吸引,买了下来。

    没过多久,一觉醒来便魂穿此界。

    这些年,他一直在研究。

    此宝来历诡异,却已弄清作用,类似替身娃娃。

    头顶双肩三把火,可以替命。

    每当遭劫身死,便会熄灭一把火。

    也就是说,他还有三次重生的机会。

    而雕像的另一个作用,便是换伤。

    无论内伤、中毒,还是刀兵之伤,都能在呼吸之间,转移到雕像身上。

    简单点说,类似能力有限制的死侍。

    如今雕像颈部,赫然多了一小道爪痕。

    李衍敢狩猎瞎老三,也因有此宝托底。

    不仅如此,这些年他练武如疯魔,不惧内伤外伤,一次次越过身体极限,都是用这替身神像换伤。

    所谓久病成良医,他对自己身体的强横掌控力,也是在大大小小的伤势中积累而成。

    而他这白皙皮肤,也是换伤时的副作用。

    如今雕像看着完整,实则内里已全是裂纹。

    李衍知道,他今后要小心使用,不能太过依仗,否则雕像伤势积累的多了,说不定会熄掉一把火。

    当然,以他现在对身体的掌控力,已能在极限之间轻松徘徊,十大盘功更是如呼吸般熟悉,根本不会受伤。

    热身后,李衍又动了起来。

    看似套路,却招招变化多端,难以揣测。

    这些,全是他家传真正的打法,三十六云手、九路腿法、三十六把拿,以撑斩为母,组排为形,零招散打,汇集成串。

    真正的打法,远没编排的招式套路好看,但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李衍这看似简单难看的动作,却杀机炽盛。

    当初黑蛋也算村里同龄少年中的最强者,尾巴都翘上了天,但正是偶然看到李衍练拳,才惊了一身冷汗,晓得人外有人。

    他一招一式雄浑有力,舒展身躯便有噼啪之声。

    大筋震颤,筋骨齐鸣。

    按照《武备总经》上划分,已达到明劲巅峰。

    别小看这一点,能达到此境界,已非普通人,到了江湖上任意哪个镖局,都有资格拿钱吃饭。

    更何况,李衍才十四岁。

    下一步,便是气膜鼓荡,裹筋成圆,练成暗劲。

    这世界武学昌盛,暗劲在江湖上也称得上三流好手,能带着趟子手走镖,也能和他爹一样去闯出个蔓儿。

    而且以李衍的年纪,若被长安城内的一些武馆知晓,定会提着礼物前来,收入门下,说不定会成为将来顶门柱。

    然而,院子里却传来一個不和谐的声音。

    “哼,练这些有什么用!”

    声音苍老,正是李衍的爷爷李圭。

    这老头已不知什么时候,已拄着拐杖回到院子里。

    李衍收拳后笑了笑,“爷爷,气性咋这么大,一头畜生而已,还怕我对付不了?”

    “畜生算什么?”

    李圭在脚上磕掉烟灰,仍旧黑着脸,“当初就不该把拳传下,练了武,杀心自起,就要招惹是非。”

    “你爹不听话,跑去当什么刀客,死球了,你也是个不省心的,真要断我李家香火啊!”

    李衍跟着赔笑,没有反驳。

    这世界和前世有诸多相似,却又有不同。

    比如武学,前世什么抱丹成罡、逆反先天,只在小说中有,但在这个世界,却是真实存在。

    地理和前世基本相似,但历史朝代却不同。

    现在是大宣朝,元亨九年,立国已有百年。

    还有一点不同的是,这个世界的个人武力极其惊人,一些出了名的宗师高手,可万军之中取人首级,更是胆量十足,动辄潜入宫中刺杀。

    乱世盘踞一方,改朝换代时更是呼啸风云。

    他爷爷曾是军中悍卒,功夫练至暗劲巅峰,距离化劲一步之遥,前途光明,就是在平定边疆之乱时,废了一条腿。

    再加上得罪了当时的上司,数年军伍,只得了一些田地,还有兵部赏赐的一块“百战威武”匾额。

    就是门外悬挂的那块。

    “百战威武”匾额可不是人人能得,借助这玩意儿,他父亲原本能进县衙当个捕头,却选择混迹江湖成为刀客,让他爷爷李圭心中始终有根刺。

    当然,长辈要尊敬,话不一定要听。

    如今世道还算安宁,爷爷想的是让他安安稳稳当个庄稼汉。

    但李衍却清楚,任何世道,拳头都要硬。

    有刀子不用和没刀子,完全是两码事。

    见李圭还在生气,李衍便眼珠子一转,坐到门槛上,嘻笑道:“爷爷,再给我讲讲冰原上的事吧?”

    李圭冷哼道:“你都听了多少遍了,还讲!”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点上了大烟杆子,抽了几口,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那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当时北疆大将作乱,还和外族勾结南下,我们奉命剿灭,又在张总兵带领下进入极北冰原,势要将残党尽数诛杀…”

    “那地方入眼皆冰雪,密林中不论猛虎熊罴,还是恶狼,个子都大的吓人,你打死的瞎老三,真不算啥…”

    “最可怕的还是天气,冰雾茫茫,隔着十几步外,什么都看不清,路上就冻死了不少人…”

    “除去那些个逃亡的叛党余孽,林子里还有人,白皮红毛蓝眼睛,穿着兽皮衣服,看见我们就跑。”

    “听随行的秀才说,那是更北方的罗刹人萨满,真没想到这鬼地方也有人…”

    “随后的时间里,死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总是做噩梦,一觉醒来,就冻成了冰雕,脸上还带着笑容,可瘆人了…”

    “我们终于追上了敌人,但就在双方厮杀时,忽然起了白毛风,很多老伙计都死了,剩下的余孽也被冻死,只有我们挖了冰洞,才得以苟活……”

    “虽说废了条腿,但比起那些葬在冰原的老伙计,已算幸运…”

    听着老人诉说,李衍沉默不语。

    这世界地理与前世相似,按照他爷爷所说,他们去的地方,应该就是西伯利亚。

    只是,似乎比前世更加凶险。

    这些故事,他已听过许多遍,再缠着爷爷讲一遍,无非是转移视线。

    虽然嘴上骂的凶,但李衍知道,父亲的死,白发人送黑发人,给爷爷带来了多大的创伤。

    老年人喜欢回忆过往,冰原之旅算是爷爷这辈子最大功勋,多说道说道,就不会想起那些伤心事。

    过了一会儿,老人的故事终于讲完,但迷糊劲又上来了,似乎忘了自己刚才在说什么,两眼浑浊呆滞,看了李衍一会儿,忽然开口:“衍娃啊…”

    “爷爷您说。”

    “记得娶媳妇,要找屁股大的。”

    “屁股大有点丑。”

    “你懂啥,屁股大,好生养。”

    “行行,您说了算…”

    李衍面带微笑,眼中却有些黯然。

    这二年,爷爷越发健忘,身子也不好。

    父亲在的时候,每年会回来那么几趟,给他讲江湖风雨、春典暗语,还有那些诡谲与传奇。

    虽说有趣,但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一辈子窝在小山村,也要爷爷多活几年…

    …………

    村口老槐树上,瞎老三的尸体已被吊起。

    李家堡的大人们路过时看了几眼,便匆匆去地,毕竟狼这玩意儿,他们没少见。

    “瞎老三”活着的时候再凶残,只要一死,那些传说都会变成笑谈,终究还是地里的活更重要。

    而村里的顽童却有了乐子,纷纷捡起石头。

    “打瞎老三喽!”

    “砸,砸死它!”

    伴着嘻嘻哈哈声,乱石飞出,瞎老三吊在树上的尸体血肉模糊,被砸得左右乱晃…

    ………

    夜幕降临,月光清冷如水。

    今晚却和平日里有些不同。

    虫不鸣,鸟不叫,就连河沟里的青蛙也闭上了嘴。

    村口土路旁的大槐树上,“瞎老三”的尸体静静悬挂,被一番蹂躏后破破烂烂,一身污血也早已发黑。

    远处麦田里,窸窸窣窣钻出几道影子,月光下抬头观望,正是数头体型较小的狼。

    村长李怀仁的想法完全错误。

    狼可合作狩猎,同样会猎杀同类。

    老年间能吓走狼群,只因李家堡还活着的老兵众多,悬挂的狼尸密密麻麻,产生足够的震慑。

    而独狼尸体的味道,反倒会引来附近的狼。

    然而,望着远处“瞎老三”的尸体,这群狼盘旋几圈,却明显有些畏惧,始终没有靠近。

    忽然,它们像受到了惊吓,呜咽着四散钻入麦地,在黑夜中消失不见。

    随后寒风乍起,大槐树沙沙作响,黑暗中影影绰绰,好似一头摇曳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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