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果如展廿四所想,他到了铁槛寺之后,只一通名,立即便被方丈迎接了进去,茶水点心都端了上来,热情备至。
展廿四当然也不能吝啬,老规矩,打赏起手,先给那端茶倒水的小沙弥手里面塞了一锭银子进去,顿时让方丈和小沙弥都眉开眼笑起来。
展老爷果然名不虚传呐!
一个伺候人的小沙弥都能拿到这许多赏钱,那对他这个方丈还会吝啬么?
方丈当即便拿出十分的功力来拍展廿四的马屁,把展廿四哄的眉开眼笑,不过展廿四此来不是为了听他吹捧的,而是有事前来,于是在客套一会儿后,便切入了正题,笑着对方丈道:
“大师在这释家禅林中颇有盛名,可知在这京中,有什么得道高尼的?”
方丈一愣,这得道高僧听说过,得道高尼还真是第一回,不过他也能明白意思,便笑着解释道:
“我等方外之人,没有什么男女性别之分,便是师太,亦是高僧。”
“若施主问这有名的师太,旁边水月庵里面的净虚师太,便是个中翘楚,满京城里各家权贵后院,无有不识得她的。”
一听这个,展廿四便知道,这位净虚师太不是什么有道之人,定然是个在尘世里面打滚的货色,便摆手道:
“我不需这等在各家做掮客之人,专找那有法力、精通佛法的。”
那方丈听了便皱起眉来,推搪道:
“法力神通这等东西,是在禅定修行之后自然取得的,若是不对外说,旁人无法得知。”
“世尊教导我等,不可显露神通来传教,所以便是有人得了神通,也只自家知道,不会外传。”
“却不知施主寻找这等大德高僧,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么?”
“若是信得过老衲,不妨说来听听,看老衲可否帮施主消灾劫难一番。”
展老爷一听便知道,这秃子也是个样子货,多半是指望不上的,但想了一下,还是说道:
“我府上有一位女居士,笃信佛教,只是似乎修行出了偏差,行事做派大异常人,便想着找个高人给看看,帮忙讲解疏导一番,使其回归正规。”
方丈恍然,“原来是女居士,怪不得施主要找师太。”
他也是对权贵之家后院的肮脏事非常惯熟的,所以压根便不问具体情由。
眼见自家做不到生意,心思便淡了,但依旧想要交好这位多金的展老爷,便笑着道:
“老衲对于有道的师太了解的也不多,不如老衲将净虚师太请来,施主向她询问一番,或许她会更清楚一些。”
展廿四一想也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于是方丈便叫旁边的小沙弥去水月庵请净虚师太过来。
过不多时,一个老尼姑便带着两个小尼姑过来了。
这老尼姑一脸宝相庄严的样子,看着卖相很好,但那两个小尼姑却一个比一个相貌清秀、身段妖娆。
眼见净虚师太过来,那方丈为二人引荐一番后,便功成身退,离开了房间,让他们之间自行商议,成与不成,都有他的人情。
净虚早就从小沙弥那里知道情由了,于是在客套几句之后,便道:
“佛法神通广大,但若无人指点,难免会走上邪路歧途,贵府上的女眷既然不是被邪魔所诱,只是修行出了岔子,那只需要将她导回正轨便是,根本便不需要什么法力神通相助。”
展廿四当然知道不需要法力神通,但却要用这个门槛来识别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有道高尼,若是找了一个赝品回来,心理疏导失败还是小事,若是多嘴多舌把消息泄露了出去,那可就很没面子了。
眼见展廿四沉吟了起来,净虚便毛遂自荐道:
“老尼不敢妄称高僧大德,但也熟读经书,通晓佛家典故,施主不妨请贵府上的女眷来我水月庵静修数月,待老尼亲自指点开导,定能有所成效。”
“若是不行,老尼再另寻门中上人、长老前来相助。”
展老爷听完就有些迟疑起来。
惜春如今的样子,可不适合离开府中,更不好走漏消息。
更何况,之前听到净虚师太介绍身后的两个徒弟,分别是智善和智能,他才赫然想起,这个净虚师太是什么人。
这货便是暗中撺掇凤辣子为了三千两银子,写信让人逼着长安县守备家退亲,最后逼死了一对情侣的那老贼尼。
这种货色,还指望她来进行心理辅导?
好人都得让她给辅导歪了……咦,好像似乎他也不是需要把惜春给正过来啊!
他是需要惜春沿着他需要的方向调整,简而言之,那便是调教,私人订制。
只要把惜春那逆来顺受,谁来都行的态度给改了,只针对展老爷一个人唯命是从,那便是达成目标了。
而净虚这种贪财的家伙,便跟那后世在富豪圈里游走的大师们一路货色,只要给钱,一定能把事情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说不定真有办法把惜春给“正”过来。
而且她既然能在诸多权贵家后院行走,到现在也没被灭口,多半口风也是挺严的。
唔,没有什么神通法力的冒牌货,日后若是想要灭口也方便。
这么一说,似乎好像也许备不住这老尼还真挺合适,甚至比妙玉还更合适。
那么剩下来唯一的问题便是,她的业务水平到底行不行啊?
眼见展老爷目光之中充满打量之意,净虚老尼便笑着挺起腰杆来,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来。
展廿四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笑着道:
“我家这女眷,身份特殊,不便让外人知晓……”
不等他说完,净虚便善解人意地插口道:
“老尼乃是修行中人,从来不敢乱造口业,便是见到听到什么,也绝对不会向外胡说。”
展廿四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
“这水月庵人多口杂,只怕……”
“施主但请放心,我水月庵内素日里都是闭门修行,不许外出,更加不许有人多嘴,否则定有寺规严惩。”
净虚顿了一下后,又补充说道:
“施主若是不放心,大可以派些丫鬟婆子一并入庵服侍贵人,也免得庵内的比丘尼粗手笨脚,唐突了贵人。”
展廿四听了,便愈发的满意,当即便掏出怀中银票,随手抓了一把,往净虚面前桌上一放,笑着道:
“我素来也是信佛的,一直想在佛前供奉个长明灯之类的东西祈福,只苦无机会,今日既然见到了师太,便有劳师太帮忙了。”
净虚顿时便眉开眼笑,把装出来的宝相庄严都变成了谄媚嘴脸,伸手将银票抓起,塞入袖中,口中笑道:
“施主如此虔诚,佛祖定然会保佑府上的贵人,早日康复。”
展廿四见她这般变脸,抓银票的动作如此娴熟,也自好笑,心中却更放心,只吩咐道:
“回头我便让管家把人暗中送到水月庵去,需得住单独的小院,不让外人打扰,具体需要怎么修养,自然有人会与你说。”
展老爷乃是良善君子,很多话不方便亲自开口,只能由袭人来从中进行转达。
这等做派净虚老尼早就已经见惯的了,一听便知道是有些什么阴私事情,也便不问,只等人到了之后再说,一连声的答应下来道:
“施主尽管放心,这水月庵内地方甚大,院子也多,定然不会让人胡乱扰了贵人的清修的。”
展廿四便端起茶碗来,啜着茶水,笑着道:
“师太还请好生用心,若是真个将人调理好了修行,我自然另外还有心意。”
净虚知道事情已了,便起身告辞,带着两个徒弟径自去了。
展廿四也便出了门,与方丈告辞,在功德箱里塞了十两银子,在方丈的恭送之中径自上马回了府。
到家之后,展廿四便先把袭人等人叫了过来,把情况跟她们一说,吩咐她们去准备车马,去那水月庵住上一段时间。
除了这些丫鬟婆子之外,他还让人去梨香院把紫荆给叫了过来。
那水月庵不是什么善地,似乎在暗地里好像还有那些皮肉生意,只是一帮弱女子过去,谁知道是不是羊入虎口。
紫荆便是当日跟着展老爷一起劫了薛家的那女匪。
她身手不凡,手下也有几条人命,是个标准的贼婆子。
那水月庵里若是有人起了歹心,所有人加一起,只怕都不够她一个人杀的,用她做护卫,展廿四再放心不过了。
紫荆领了命令之后,便临时充做女管家,带着车辆,拉着惜春、袭人和几个丫鬟婆子,出门往水月庵方向去了。
展老爷这边又放下一桩心事,想了一想,便出门奔着云儿小院那边去了。
如今珍大哥的丧事已经过去许久了,眼见风头已经过去了,他便打算让贾蓉把云儿暗中接入府中。
原本那处小院不过便是给贾宝玉准备的,但贾宝玉这厮喜新厌旧,没有耐性,之前刚开始学跳舞的时候,是挺兴致勃勃的,又初试云雨,食髓知味,便时常往云儿小院那边跑。
但等初期简单的动作学完之后,发现继续练下去需要吃苦,宝玉便渐渐没了兴趣。
再加上府内变故丛生,四大丫鬟的事情也搞的他焦头烂额,而且薛蟠如今每日在工地上盯着不克分身,贾蓉也另有新欢不再陪他,于是宝玉去云儿那边厮混的时间便愈发的少了。
既然小院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作用,那也便没必要再继续保留,直接便让贾蓉把人接入府里面便是,反正如今宁国府已经全盘落入展老爷的魔掌,不怕消息泄露。
听闻展老爷来了,云儿急忙带着众女出来迎接。
展老爷笑呵呵地搂着云儿进了内室,外面的一众丫鬟婆子们急忙分工合作,该去烧水的就去烧水,该去下厨的就去下厨,既然展老爷来了,那今晚肯定是要留宿的,得伺候好了才行。
晴雯也在众人之中跟着一并忙活,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日子她过的很苦。
不仅是和一群丫鬟住在简陋闷热的小房子里,几天才能洗一次澡,被各种汗臭脚臭怪味儿围绕,还要每天忍受蚊虫叮咬,那劣质的艾草蚊香根本就没什么效果,还非常呛人。
除此之外,如今她只能穿着粗布麻衣,走路之时都会感觉到,她那娇嫩的皮肤在被反复摩擦着,难受之极。
虽然她还留有几件之前的棉布、绸缎衣服,但根本就不敢穿。
太过光鲜亮丽了,穿起来一看就和其他的丫鬟不同,非常不合群,分外的受人排挤。
跟以前想吃肉就吃肉,想吃甜品就吃甜品不同,如今她每天只能吃那碴嗓子的粗粮,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一点肉腥味儿,甜食更是想都别想。
眼看如今天气又转凉了,她正担心,若是到了冬天,那她该怎么办。
别的不说,单是在寒冬腊月里洗衣服、洗碗,这就都是件难熬的事情。
为了凸显出展府对待下人的仁慈,云儿很好的表现出了一个刁钻蛮横的凶恶主人反派形象。
她对于这些下人非常苛刻,动辄非打即骂。
而且为了不让晴雯感觉到被针对,所以她是一视同仁,对所有下人都那样。
开始宝玉过来的时候,晴雯还试着和宝玉抱怨,但最终却没有下文了,而且因为这个事情,云儿对她很是不满,看她更加不顺眼了,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给她穿小鞋,反放过了其他的丫鬟。
后来宝玉来的越来越少,她又找不到人去帮忙传递消息,自家兜里的银子也用光了,想走都走不了,只能在这里熬着。
若不是这个多月宝玉不曾再来过,她都有心想要请宝玉帮忙说项,让她再回展府做绣娘了。
结果宝玉她没等来,却等来了展老爷。
如今她也顾不得亲自去求展老爷丢不丢面子了,先想办法离开这个破地方再说吧!
展府996虽然很苦,但是至少展老爷仁慈啊,给下人提供的食宿都是极好的,工钱给的也高,哪像这里这么差劲。
不得不说,云儿的工作做的很好,深刻地让晴雯意识到了跟着什么主人享什么福的道理,也明显的降低了自我认知与预期,连996这种事情都能忍了,可见打工仔过得还是比任打任骂的奴仆要好许多的。
这是好兆头!
晴雯分配的工作是去炒菜,她毕竟是在荣国府呆过的,厨艺也是专门练过的,做出的菜,无论是卖相还是口味,比其他人做的都要胜上一筹。
她一边忍着灶前的热浪快速翻炒,一边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去求展老爷。
她在这里呆了几个月,早就已经知道这位蓉老爷的姨娘和展老爷之间的那些事情了,不过既然人家蓉老爷都不在乎,她一个丫头多管什么闲事呢!
自家都顾不过来呢!
她现在要忙着炒菜,没空脱身,之后展老爷吃饭喝酒的时候,她也不方便去打扰。
等展老爷带着云儿进入房间之后,她不是负责在床前陪侍的,更没理由往人家身边凑。
以她的观察了解,在酒足饭饱之后,云儿多半会给展老爷舞上一曲,展老爷会泡上一壶茶,一边品茶一边欣赏歌舞消消食。
那便是她唯一的机会!
晴雯快手快脚地把几个菜炒完,示意其他的丫鬟赶紧把菜端上去,然后飞快地把围裙一解,回屋里面去换衣服去了。
既然要跳槽,那就得给未来的老板留点好印象才行,不说多漂亮,起码干净整洁是要有的。
丫鬟们把酒菜端上了桌,云儿让人拿来热毛巾,先请展老爷洗手净面,然后服侍他坐下,自家打横坐在展老爷怀里,为他斟酒布菜。
展老爷笑呵呵地吃了几杯酒,然后说到正题。
“如今宝玉也多日不曾来了吧?”
“既然如此,你也没必要继续在这小院里猫着了,回头便进宁国府里居住好了。”
“不过宁国府里面女眷甚多,大太太和太太都是在的,你进了那里,定然会受到不少拘束,所以我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你可愿意?”
云儿当然是愿意的,做外室这种事情,没有名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抛弃了,但如今入了宁国府,正式成为蓉老爷的小妾,哪怕是为了家族体面,贾家日后也不会做出将她赶走的事情。
最多不过就是送人罢了。
反正哪位老爷不是老爷,伺候谁不是伺候,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要受大太太和太太的气,那不是小妾的宿命么,又有多大关系。
何况这蓉老爷本来便是挂名,她与那蓉大奶奶没有什么太大冲突,那就更加安全了。
就是不知道,展老爷的这些事情那蓉大奶奶太太知不知道。
云儿便搂着展老爷的脖子腻声问道:
“若是入了宁国府,奴日后还能见到老爷么?”
“人家可是舍不得老爷的,若是入了宁国府便要和老爷分开,那奴宁可一辈子都只在这小院里面给老爷守着。”
展老爷便哈哈一笑道:
“你且放心,老爷向来讲究不抛弃、不放弃,只要是老爷的女人,那便一个都不能少。”
云儿听了,便轻笑道:
“那奴日后该如何与老爷私会,若是被大太太和太太抓到了,又该如何?”
餐桌两侧还有几个丫鬟在旁服侍,展老爷不好说的太细,只笑道:
“你我之间的事情,宁国府中的大太太和太太都是知道的,不会插手,但是否会用其他理由找你的麻烦,那就不好说了。”
云儿不知道宁国府这两位女主人也和自家老爷有一腿,料想自家又不是蓉老爷的女人,蓉大奶奶总不会因此吃醋,多半是为了府中权威,给她个下马威什么的,只要她恭顺一点,麻烦想必也不会很大。
她自忖反正有展老爷罩着她,定然不会有性命之忧,最多不过便是皮肉之苦罢了,和那朝不保夕的不安与担忧相比,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于是便喜滋滋地点头答应道:
“那奴一切都听老爷的,回头便搬入宁国府去住。”
得了如此大好消息,云儿心中欢喜,便加倍的温柔起来,把展老爷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一顿香艳的晚饭吃完之后,云儿便让人收拾碗筷,把香茶送上来,自己在展老爷耳边轻轻一吻,抛了个媚眼,腻声道:
“老爷且在此稍坐,待奴去换件霓裳羽衣来,给老爷看看我最新编的舞蹈。”
她前脚刚一出门,后脚晴雯便端着茶盏进来了。
趁着云儿不在,晴雯急忙把茶给展老爷倒上,然后跪倒在展老爷面前,邦邦磕头。
“嗯?”
展老爷眉头一挑,奇怪问道:
“晴雯姑娘,你这是为何啊?”
“啊吧啊吧……”晴雯跪在地上连叫带比划,好一顿忙乎,终于让展老爷明白了。
“哦,你是想回去做绣娘?”
晴雯急忙一顿点头,用着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展老爷见状,便不把云儿要回归宁国府的事情告诉她,只迟疑道:
“上次我给宝玉面子,收了你做绣娘,结果你做了一个月便跑了,让我府中好多衣服最后都没能按时交付,损失不少。”
“现今你又要再来,那却让我如何再信你?”
晴雯心中后悔,急忙举起手掌来,竖在头侧,做发誓状,啊啊直叫。
展老爷是个心善的,又极为怜香惜玉,见不得美人儿受苦,便叹息道:
“罢了,既然你这般诚心诚意的恳求了,那我便大发慈悲的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这事儿我可以答应,不过咱们得丑话说在前面,你这次入了我府,可不许再跑了,咱们得签死契!”
听了这话,晴雯顿时就又犹豫了起来。
她原本就是被赖大家买回去的,后来被荣国府赶出去后,赖大不想和她有任何牵连,便把那契约丢还了给她。
因受够了不得自由的日子,所以后来她和展家、云儿这边签的都是活契,随时可离开的那种。
现在展老爷要她再签死契,那摆明了是要她再一次卖身为奴,这就让她非常为难了起来。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的想法已经不再如之前宝玉身边时那么幼稚了,但也正因为是经历了不同的主人之后,她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身为一个奴仆究竟有多么悲惨、多么不由自主。
她这还是活契呢,就已经如此悲惨了,但至少未来还可以请宝玉帮忙换工作啊!
可若是再签成死契,未来就算再次想走,只怕都走不脱了啊!
那展府的薪酬虽高,但那996的工作可着实辛苦,女人干一年都得老三岁。
难不成,她晴雯如此人品才貌,居然就要辛苦劳做一辈子,永远做那996的女工吗?
展老爷见她犹豫,也不着急,只慢条斯理地在那里喝着茶,任由她自行选择,反正无论她如何选,最终都逃不脱展老爷的手掌心。
正在晴雯迟疑间,门声一响,云儿身穿霓裳羽衣曲,脚步轻快地踏入了房中。
她一进来,便见到跪在展老爷脚下的晴雯了,当即便眉头一挑,冷哼道:
“老爷,可是这贱婢招惹到老爷了?”
“贱妾这便把这贱婢狠狠收拾一顿,让她知道知道作为一个奴才,该守怎样的本分!”
说着,她便迈步上前,一把揪住晴雯的耳朵,将她往外薅。
晴雯口中啊啊大叫,却不敢反抗,也不曾向展老爷求情,显然心中已经做了决定。
不自由,毋宁死!
死契什么的,晴雯是坚决不签的!
眼见于此,展老爷便也不再强求,将茶盏放下,轻轻摆摆手。
“算了,她并没有招惹到我,是我问她要不要回府做绣娘,她拒绝了。”
云儿听了,便把手放开,一脚将晴雯踢了个跟头,口中骂道:
“老爷给你机会,你竟然不识抬举,还惦记着宝二爷呐?”
“也不看看你如今那丑鬼的样子,便是我看了都觉得恶心。”
“宝二爷素来只喜爱美貌女子,哪里还记得有你这么个人?”
其实晴雯脸上的伤疤并不是很大,虽然有碍观瞻,但是也算不上非常丑,更说不上恶心,但这毁容之事一直都是晴雯心中最耿耿于怀的事情,连镜子都不敢照,就怕看到自己的丑样子。
众所周知,宝二爷是只颜狗,越漂亮的女孩子他就越喜欢,不够漂亮的那些便是婆子妇人,不在他的姐姐妹妹范畴之内。
晴雯当然也是知道的,也正因为知道,所以她脸被划坏了之后,心中才越发的担心宝玉的态度,以致忐忑不安。
最近宝玉确实来这里越来越少了,晴雯不知道宝玉如今也是焦头烂额,只当宝玉真的便嫌弃自己如今的相貌,是以心中便越发恐慌了起来,担心是不是以后真的就少了个大腿给她抱,只能靠自己奋斗了。
没来由的,她便又忍不住想着,要不干脆便跟展老爷签了死契算了,毕竟展老爷对待下人确实是出名的厚道。
但犹豫再三之后,她终于还是没有急着和展老爷签约,决定先找机会再见宝玉一面,看看宝玉的态度之后再说。
她的坚持第二天就得到了回报。
云儿兴高采烈地把众人集结在一起,宣布了回归宁国府的事情。
理所当然的,晴雯也便跟着一并入了宁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