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琏,第二天酒醒之后,把昨夜的事情一过脑子,便开始后怕起来。
当时酒醉,胆子就大,什么话都敢胡乱应承。
但是现在酒醒了,再回想起来,便有些后悔了。
他深悔酒后误事,便悄摸儿的爬起来,打算去找展老爷把条件改了。
可他刚出门,便有丫鬟过来,一边把清水铜盆递过来请他洗漱,一边低声提醒道:
“二爷,奶奶说请你醒了之后,立即去她房里一趟。”
“昨夜展府的事情传回来了,奶奶的气色非常不好,二爷可得当心着点儿。”
贾琏看着那小丫鬟名为提醒,实为看热闹的促狭笑容,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喝道:
“这家里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你们这一个个的,就知道在旁边看热闹,说些个风凉话,只有二爷才惦记着家里的进项!”
“若没有二爷在外面奔波忙碌,哪有你们这许多滋润日子,非一个个都饿死你们不可!”
发泄了一通之后,他最终还是得乖乖的去找自家媳妇解释。
出了偏厢,几步就入了小院,这一进屋,便见到那王熙凤斜靠在床榻上,平儿便在旁边给她捏腿。
眼见着贾琏进来,凤辣子便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地阴阳怪气起来。
“呦,这不是咱家琏二老爷嘛,这是把平儿卖了个好价钱,过来表功了是么?”
说着,她便一推旁边的平儿,“还在这儿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收拾东西,让二爷把你送出去,给咱府里换门营生回来。”
平儿便落下泪来,往贾琏身前一跪,哭道:
“奴自幼便进了府伺候太太,这辈子也从来不打算和太太分开。”
“若是奴做错了什么事,老爷尽管打骂,便是打死了,也是奴的不是,断然不敢抱怨的。”
“只求老爷开恩,千万莫要把奴赶走。”
贾琏这被挤兑的,满脑门子都是汗,急忙去扶平儿,平儿却不肯起来,只赖在地上,一个劲地在那里哭。
“诶呦,你看这事儿是怎么说的!”
“平儿是凤儿你的丫鬟,也是我开过脸的,我怎么舍得把人往外送?”
床上的凤姐便冷着眼,看他在那里手忙脚乱,撇嘴道:
“这话说的,你可是府里的老爷,别说一个平儿了,便是回头把我拿去卖了,谁还敢说你怎地?”
“凤儿你这话越说越离谱!”
贾琏原地转了两圈,眼见后院起火,苦无灭火良方,无可奈何,只好拆东墙补西墙,先拿谎话出来顶着。
“那展兄仁义的很,根本便没打算要平儿,那不过是用来糊弄珍大哥的话,否则珍大哥必然会怪罪到展兄的头上。”
王熙凤本来便不觉得自家老爷有这个胆子,敢背着她把平儿给卖掉,听完之后,心中便已信了,但依旧不依不饶,要借此敲打自家老爷一遍,便冷哼道:
“人家要不要是人家的事情,老爷给不给是老爷的事情。”
“既然老爷开了这口,那定然是有这个心,否则老爷怎不提把善姐儿给卖了,只卖这平儿?”
贾琏便解释道:
“珍大哥把自家的小姨子都送给了展兄做妾,我要想压他一头,断然不能小气的,否则如何说得过去?”
“也是展兄先应承了,只是用来做个幌子,否则我如何舍得拿平儿去说嘴?”
“回头我便拿个几百两银子,去赎个清倌人回来,顶替了平儿便是,展兄仁义,断然不会挑剔的。”
“只是珍大哥那边,我却不好和他见面了,凤儿回头帮我说项一番,便说是你不肯,可不是我说话不算。”
“诶呦!”王熙凤听了便嗔怪道:“合着咱琏二爷是在这儿等着我呐!”
“你个大老爷们儿要面子,我这妇道人家就不用了是吧?”
“这我要是认下了,人家背后还不得戳我的脊梁骨,说我强横霸道?”
话虽如此,但贾琏和她夫妻多年,一听这话音便知道她已然同意了,便上前嬉笑去拉她的手。
“凤儿强横霸道也不是一两回了,也不差这多一回,便看在那些进项的份上,再强横一回,也不算什么。”
王熙凤便抿嘴笑了起来,将雪白的足儿提起来,点在贾琏的胸口,轻轻拦着,眼波流转,艳光四射。
“二爷这话好没良心,这家中的事情,合当该你这男人来主事的,却偏要让我这个妇道人家顶在前面。”
“有好处的时候想不到人家,需要人背锅的时候就想起来了。”
“人家背了黑锅还不算,还得怪人家强横霸道。”
“你那旁边便有不强横霸道的,你自去找她耍子去呀?”
贾琏见她那豆蔻染过的足趾甲在眼前拨弄来去,只觉得心里一阵痒痒,便笑嘻嘻的一把抄过,低头去咬,口中笑道:
“平儿素来都听凤儿你的,你不点头,她哪里敢理我?”
“若非如此……”
贾琏话说了一半,便觉失言,立即住口,但已晚了。
果然凤姐听了后,便脸色一变,把脚又抽了回去,冷笑道:
“好啊,怪不得要把平儿给卖了呢!”
“合着是你琏二爷吃不着,便想着一卖了之,省着在眼前碍眼了是吧?”
眼前旖旎的气氛再次消失,贾琏心中也没滋没味的,便一甩袖子,梗着脖子道:
“你既然不打算让我碰平儿,我不碰便是,你又没来由的总拿她逗我,然后又怪到我头上,真个岂有此理!”
凤姐霍然坐起,凤眉倒竖,一双丹凤眼瞪起,跟贾琏就又吵了起来。
这种场面乃是家常便饭了,旁边的平儿早已习惯,便只乖乖地跪在一旁,半点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人迁怒。
自家两位主子的性格,她早就很清楚了,懂得该如何应对,表现出让两位主子满意的姿态,但究其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无遗憾。
当年趁着凤姐怀孕的机会,她成功履行了通房丫鬟的职责,把琏二爷给睡了。
以她对凤姐的了解,心中很清楚,若凤姐一胎得男,那便会假大气许多,说不定便把她给抬成了小妾。
但遗憾的是,凤姐居然生了个丫头。
而无后的凤姐,断然不会允许有人靠近自家老爷,将来母凭子贵,骑到她脖子上的。
果然,凤姐坐月子完毕之后,平儿就再也没有几次和自家老爷同房的机会。
若说心中不甘,那肯定是有的,但平儿也不傻,知道自己在府中的立身之基在哪里,所以哪怕惹了自家老爷不开心,依旧坚定地站在自家夫人一边。
其实若贾琏本人硬气一点,能够抗过凤姐的压力,那平儿肯定早就已经倒向自家老爷了。
但可惜的是,贾琏他自己不争气啊!
无可奈何之下,平儿这些年就只能苦熬着,心中求神佛保佑,让自家夫人早点生个儿子出来,好让她能够得以解放。
但天不遂人愿,也不知道凤姐是不是生育的时候损了根本,这都好几年了,也不见她肚子里有什么动静。
其实昨日那展府纳妾搞出了偌大的声势,平儿心中其实也是羡慕的,后来听闻那边传来消息,说自家老爷把她拿去换了酒水的生意,她心中其实是有些雀跃的。
那展家的老爷她也是曾经远远见到过的,是个相貌姿容比琏二爷还要胜似几分的风流人物,而且虽然身世不如琏二爷,但如今把生意搞得风生水起,据称和珍大爷和史家关系都颇为密切,也不是凡俗商人可比。
而且那展家的人便和薛家一样,出手向来都非常大方,那银子都跟不值钱一样,到处打赏,便是他家那丫鬟都穿金戴银,比别人家小姐金贵几分。
若是她能够嫁过去做个正式的小妾,在钱财方面定然不会匮乏,而且将来还可以谋算一下母凭子贵,至少有个念想,总比在这边没名没分没未来的要好的多。
平儿在荣国府内和自家主母历练颇多,也算见多识广,非常清楚,这男人对女人的态度,美色和人品是一方面,更多还得考虑出身和代价。
一般来说,男人用越大代价换回来的女人,往往就越珍惜、越重视。
那酒水生意何等赚钱,她若是真被自家老爷拿去换了这酒水的生意,那她在展老爷心中的地位自然也不会太差。
再加上她好歹算是贾府出来的人,也不是毫无出身背景,在展府的日子定然会过得非常幸福美满。
但遗憾的是,她不能表露出来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否则自家夫人便先会不高兴。
所以她只能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去自家夫人身边表忠诚,哭求她向自家老爷求情,不要把自己卖掉。
之后事情的发展也果然一如她所料,自家那个废物老爷,又再次被自家夫人给拿捏住了,三言两语便乖乖认输投降,把这桩好事给搅黄了。
且不说贾琏这边床头吵架床尾和,单说外界的反应。
自从酒水生意的消息传了出去之后,便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了多方关注。
之前展廿四搞的那些生意,无论是蜂窝煤,还是卖烤炉、烤红薯,其实都不是什么暴利,只能算是薄利多销罢了,但这酒水生意就不同了。
这是绝对的暴利啊,大家谁不想掺一手。
史家的人最后悔了,明明两家关系一直挺好,结果在人家纳妾的时候,自家这边只派了个管事,没什么重量级人物到场,结果这生意就被那贾琏给抢走了。
史鼐心头郁闷,但也无法,谁让他儿子年纪太小,没法代表家族出去应酬呢!
家中唯一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还是大哥的女儿史湘云,但这女儿家又不便抛头露面,取代不了男丁的作用。
他仔细琢磨了一番之后,便让人给史湘云那边送信,让她平日里有空,便多往贾府那边走走,莫要让两家的关系冷了。
当然这些不过是个由头,真正的事情是交给那随行的管事婆子,让她时常和贾家、薛家的人多拉拉关系,探听一些消息,以后有什么好处,也能及时下手。
就这么着,史湘云比在原书之中,更早的前往了贾府。
在另一边,贾珍酒醒之后,刚洗漱完毕,便见尤氏端着醒酒汤进来,满面春风。
“老爷,快把这醒酒汤喝了,免得又头疼。”
贾珍接过碗来,刚要喝,猛然发现,这次居然没有平日里宿醉的那种头疼。
“咦,这酒居然不上头!”
“果是好酒啊!”
“只可惜……”
贾珍感叹了一声,便摇了摇头,低头喝汤,不再说话。
尤氏便问道:
“老爷,可惜什么?”
贾珍便叹息着把昨夜的情况说了,后悔不迭道:
“早知如此,我便当早点去找展贤弟询问,结果错过了大好机会,让琏二兄弟把便宜给占了!”
尤氏听完便不高兴了,抱怨道:
“这妹夫也真是的,妾身把妹妹都给了他做妾,回头三妹妹肯定也跑不了送他的,他怎地胳膊往外拐?”
“谁不是说呢!”贾珍也跟着抱怨了几句,又转头埋怨起贾琏来了,“以前也没看出来,昨夜方才知道,琏二兄弟也是真舍的,连自家房里的平儿都送了出去。”
“那平儿姑娘咱们也都是见过的,为人不但相貌端庄,便是管起家来,也不让大妹妹分毫,若是换个普通人家,做个大妇都是当得的,也难怪展贤弟经不起诱惑。”
尤氏听完之后,飞快的闪了自家老爷一眼,作色一拍桌子,气愤地叫道:
“他会送女,莫非咱们便不会送么?”
“他能送平儿,妾身也不小气,便不会送银蝶吗?”
贾珍听了,便白了她一眼,不屑地冷笑道:
“那平儿是大妹妹的丫鬟不假,但也是琏二兄弟的房内人,银蝶怎么跟平儿比?”
尤氏听完,便怂恿道:
“既然如此,那老爷何妨便把那自家房里的也送一个过去?”
“若是一个不够,不妨便把佩凤和偕鸾几人一并送了。”
“大不了,回头赚到了银子,老爷再纳几房新的回来便是。”
“还是说,老爷舍不得?”
贾珍听了,便砸吧着嘴道:
“也不是舍不得,只不过这生意琏二兄弟已经先做了,若是我再插手,只怕大家面子上便有些过不去。”
尤氏便问道:
“那展老爷可曾说只和这琏二兄弟合伙儿?”
“这却不曾。”
“那不就是了?”尤氏便把两手一拍,开心叫道:“咱们也不说夺了琏二兄弟的生意,咱只把他家的生意分一半过来,有何不可?”
“老爷你看,他家送了平儿,咱家也送了佩凤几人,若真抡起来,咱们的礼还更重几分呢!”
“咱们便只要一半的酒水生意,另一半依旧归他们,琏二兄弟就算不高兴,大家也不会撕破脸皮不是?”
“这事儿老爷你出马不合适,容易落下话柄,被人念叨,不过妾身是个妇道人家,倒不在乎这些。”
“为了咱府里面能多一门赚钱的营生,只要老爷你舍得把佩凤几人送出去,那妾身今天便舍了脸面,去展府再走上一遭,让我妹妹在展老爷床头吹吹枕边风,把这事儿给落实了。”
贾珍犹豫再三之后,终归还是经受不住银子的诱惑,最终点头拍板道:
“罢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你便去展府一趟,跟展贤弟好生商量一番,让他答应,把琏二兄弟那生意的一半分给咱们。”
“只要他答应了,今天晚上,你便用小轿把佩凤几人给送过去。”
尤氏听完之后,顿时喜上眉梢,二话不说便往外走。
“老爷你放心,这件事情便包在妾身身上。”
“想来那展老爷如今正宠溺我妹妹,多半会愿意给妾身这个面子的。”
尤氏出了宁国府,便驱车直去附近的展家,在那里和展老爷又鬼混了一会儿,才筋酥骨软地又回了宁国府。
一见到自家老爷,尤氏便春风满面地叫道:
“老爷,大喜啊,事情成了!”
“不过展老爷不是把琏二兄弟的份额给了咱们,而是另给咱们找了一个新财路。”
“他家那红薯酿酒,需要大量的红薯,所以打算以后包买了咱家这些庄子上的所有红薯,价格还是按照市价高三成来买。”
她从袖子里面往外一掏,便排了十张百两的银票出来,然后又往上压了一张契书,笑着道:
“老爷您看,这是一千两的定金,只要您同意,在这契书上面签个字,这生意便算成了,银子立即便是咱家的了。”
本来贾珍听了这收购红薯的生意,便有些不太乐意,总觉得似乎不如酒水生意更好,但这千两银票往他面前一摆,他顿时便觉得这红薯的生意变得很香了。
毕竟酒水生意虽然赚钱,但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到真金白银,尤其任何生意初期,都得砸银子开拓市场,万一再像那蜂窝煤一样,收入很高,但利润很少,那就很尴尬了。
可这红薯的生意,只要点点头,签个字,这钱就到手了,哪有比这更干脆利落的?
想到此处,贾珍二话没说,立即便拿起笔来,在那契书上签了字,然后把笔一摔,将那千两银票一把抓过,揣进怀里。
至于这契书上面会不会有陷阱,他根本就不在乎的,你可以设陷阱,难道他就不会耍赖么?
所以官本位社会很难建立起信用制度就是这个道理,当官的想守规矩就守下规矩给自家扬扬名,不想守规矩就可以毫无代价的耍赖。
眼见贾珍收了银子,笑呵呵的要出去花天酒地,尤氏也不拦着,只在后面问道:
“老爷,那佩凤她们几人的事情……?”
贾珍见了银子,哪里还会在乎几个玩腻了的小妾,当即只顾大踏步往外走,把手在半空挥了挥,随意说道:
“老爷我说话算话,你只管把人送过去便是。”
尤氏得了这道命令,顿时心头便大为畅快。
佩凤几人以前仗着贾珍的宠爱,一直对她这位正房夫人不够恭顺,甚至各种觊觎她的位置,便连她们身边的那几个丫鬟,都敢对她的命令阳奉阴违。
她早有心要收拾他们,但多年来一直拿她们没有办法,谁知现如今,借用了展老爷的外力,便轻而易举将这些心腹大患给一举铲除。
端的是大快人心!
她见贾珍出了府门,不知道又去哪里胡混,若是往日里,只怕她必然心中幽怨,担惊受怕,但现如今,她只觉得这府中没了顶头大山,不知道有多么自在。
“银蝶,去叫几个婆子过来,咱们帮着这几位姨娘收拾收拾东西,抓紧把她们都送到展府去,可别让展老爷等急了!”
“对了,这几位姨娘身边的丫鬟,也都拿了身契,一并送过去了,免得她们到了那边,身边没有人伺候,还得劳动展老爷花钱雇人。”
尤氏一边脚步轻快向后院走,一边便把命令发了出去,过不多时,一行人便在佩凤等人的小院门口汇合了。
这宁国府里管理松散的很,向来没有什么秘密,佩凤几名姨娘被自家老爷送给展老爷了,这个消息如今已经传遍了众人的耳朵,不少人便在远方,探头探脑的往小院这边凑,等着看热闹。
佩凤等人当然是不愿意离开这宁国府的,但妾室这个东西,在权贵之家中互相送来送去的,实在是太过司空平常,她们本身实在是没有半点抗拒能力的。
一时间,整个小院里面哭声一片。
不只是这几个小妾在哭,她们的丫鬟也跟着在哭。
这宁国府是多好的地方,事情少又管的松,她们哪里愿意离开。
虽然那展家的人向来大方,但问题在于,那展家现在最受宠的小妾,是自家夫人的妹妹。
她们自己心中清楚,己方众人在大夫人心目之中是个什么形象。
在宁国府还好点,毕竟还有自家老爷护着。
可若是到了展府,被那尤二姐管着,少不了要被她拿来给自家姐姐出气。
到时候呼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的,她们可就真个没活路了!
“夫人啊,婢子错了,你放过我吧……”
“夫人,再给婢子一个机会吧……”
这群丫鬟也都是机灵之辈,已经通过各方消息知道,那几个姬妾是没办法,这事情是自家老爷定的,怎么求都没用,但她们这些丫鬟要不要一并送走,纯粹是自家夫人自己定的,只需要躲过这一劫,等老爷回来,自然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这些丫鬟便扑倒在尤氏面前,抱着尤氏的大腿,一个劲的哭嚎。
尤氏半昂着头,眼皮下撩,看着面前趴着哭叫哀求的这一群小丫鬟,心头那个痛快劲,就别提有多舒服了。
“一群贱皮子,平日里半点尊卑都没有,吩咐点事情便推三阻四的。”
“这宁国府可是有规矩的地方,断不能容许你们这种不把主子放在心上的货色存在。”
“正好,既然大家相看两厌,那我便也不留你们了,你们都去展府好好学学规矩。”
“今日便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主子,什么叫做奴才!”
“银蝶,你把这哭泣之人的名字都记下来,回头便告诉我妹夫,这些人特别念旧,一听说要去展府,个个都哭的要死要活的,让他好生关照一二。”
那些哭泣不休的女人们顿时又都傻眼了,一时间都把眼泪给憋了回去,生怕到了展府之后,又被新主人家“另眼相看”。
尤氏发泄完一番之后,挥手让人把那几个姨娘装入小轿里面,抬着便送进了展府。
而那些丫鬟,无论愿不愿意,都把身契给一并送过去了。
在展家这边,尤二姐早就得到了姐姐的通知,当日她是亲耳听到了自家老爷和姐姐的共同谋划,心中知道自家老爷对这几人的态度,便随意找了个小院,把这几女都塞到了一起居住。
“这贱人,居然如此羞辱我们,真个是不可饶恕!”
佩凤看着这狭窄的小院和房屋,以及那简陋的家具设置,气得浑身发抖,眼珠子都红了。
偕鸾心头也自不快,这院子其实也不小,但是她们在原本宁国府的时候,都是独门独院,便是婢女也都是有下人房可住的。可到了这里,却要几个人挤在一个院子里,那些婢女只怕晚上都得挤在她们屋子里面休息了。
“这摆明了是那尤氏在暗中捣鬼,想让她妹妹来欺辱我们。”
“不过咱们也不用太担心,这个家里面,永远是男人说了算!”
“咱们只需要把展老爷的心给勾住,不怕不能翻身当家做主。”
文花听完后,也自醒悟,“不错,咱们便先在这里蜗居几日,等回头见到老爷之后,咱们便施展出浑身解数,让老爷好生快活快活。”
“咱们姐妹如今同病相怜,可得抱作一团,互相帮衬,彼此绝对不要互相攻击,但那尤二姐却是咱们共同的敌人,大家要记得找到机会便在老爷耳边说她的坏话。”
“有道是三人成虎,咱们这许多人在,便是把假的说成真的,想必也不为难。”
“只等咱们翻身之后,便把那尤二姐也丢到这里来住,让那尤氏赔了妹妹又折兵,空欢喜一场!”
这佩凤几人原本自忖美貌,在府中得到贾珍的宠爱,所以从来不曾把大夫人尤氏放在眼里,如今被送到了展府后,只以为展廿四也和贾珍一般,便丝毫都不气馁,反而同仇敌忾,打算在这后院争宠。
到了晚间,展廿四回府,尤二姐才过来把事情一说,最后忐忑问道:
“老爷,妾身担心这些人日后会发现姐姐出没的形迹,所以都丢到了后院一个院子里,统一管制。”
“妾身的安排可还妥当?”
展廿四便哈哈一笑,伸手在她丰润处掏了一把,笑着道:
“老爷既然专门为你买了这个府邸,这里便是二姐儿你说了算,你想怎么安排便怎么安排,便是把她们都赶了出去,也无关紧要。”
“老爷我如今美人在侧,还在乎一些庸脂俗粉么?”
尤二姐听完后便松了一口气,但她当然不会真的完全相信自家老爷的话,便体贴地递上台阶道:
“毕竟是珍老爷送的礼物,老爷若赶了她们出去,反而容易让珍老爷误会,反正咱也不差那点银子,便放在后院养着就是。”
“老爷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便招过来耍耍,就跟那猫儿狗儿一般,也不值得什么。”
展廿四如今美眷甚多,香菱、莺儿、尤氏、尤二姐,几个人轮换,要两个地方轮番跑,对于这种庸脂俗粉没什么兴趣,便不再理会她们,只让她们听尤二姐管理。
“她们的月例便不按你的标准来,只按宁国府的标准即是。”
尤二姐听完之后,心中愈发开心。
在荣国府里面,便是普通的公子、小姐及姨娘,如:宝玉、黛玉、三春、贾环、贾兰及赵姨娘、周姨娘等,每月的月例不过才二两。
只有李纨、王熙凤这种少奶奶的月例,才能达到十两。
而府内月例最高的,则是老太太和太太的月例,比如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这种,是二十两。
但是尤二姐的月例银子,是五十两!
若单看月例银子,那是比贾母都高!
展廿四很懂这一套,这包二奶嘛,当然得多多的给才行!
香菱那边,也是这个标准。
反正他又不缺银子,只管大方的送就是。
再者说了,这年头也没什么奢侈品消费,尤二姐就算拿了银子,顶多就是买些金银首饰、胭脂水粉,根本花不了,剩下的钱多半便放箱子里存着。
那在这自家屋里的银子,不还是自己的吗?
只不过换了另外一种方式继续陪伴在他身边罢了。
尤二姐很会做事,知道自家老爷宠溺自己,但却不敢恃宠而骄,所以转头就安排了佩凤等人当晚入房服侍。
佩凤几人还以为,这尤二姐必定会从中作梗,多拖延个几天,谁知当晚便要被收用,当下就精心打扮起来,一定要让新老爷好好享受一下她们的狐媚手段。
是夜,展老爷端坐在床榻之上,只听一声钟响,房门大开,偕鸾一身霓裳羽衣,雪肩半露,赤着白嫩双足,小碎步踏入了门,在榻前五步站定,摆了个妖娆的姿势,便如同那敦煌壁画上的飞天一般,脉脉含情地看着展老爷。
紧接着洞箫呜咽,歌喉婉转,佩凤和文花也衣着薄纱,漫步而入,分立两侧,佩凤弄箫,文花唱曲,给偕鸾打起了配合。
偕鸾抿嘴一笑,随着洞箫声起,也缓缓抬起皓腕,纤指如葱,轻柔地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柔美的弧线,仿若晨雾中绽放的莲花,清新脱俗。
她的手臂时而舒展如鹰击长空,时而收敛如花苞待放,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既展现了力量之美,又不失柔媚之态。
随即,她的双脚轻轻点地,开始旋转起来,那霓裳羽衣也随之飘扬摆荡,便如同那云霞翻涌,色彩斑斓。
她的舞姿曼妙,步伐轻盈,仿佛不沾尘埃,脚尖轻轻点触地面,又迅速离地,如同湖面上跳跃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展老爷这一看,顿时便是精神一振。
这不就是女团嘛!
自从来到这个落后的世界之后,没有了短视频可以刷,没有了小姐姐可以看,让他少了多少乐趣啊!
不过现在他才发现,不是这个时代娱乐匮乏,而是他没找对打开方式!
就这眼前的舞蹈,那不比靠着美颜和拉长腿糊弄人的短视频要好的多了嘛!
后世那些练舞蹈的,一天能练几个小时啊?
还得时不时的逛街、上网、谈恋爱,甚至还得应付大哥的骚扰,那舞蹈水平怎么跟眼前这些靠着吃饭的女子比?
何况那种含羞带臊的气质,更是无法在后世女子身上看到。
后世的小姐姐们,穿个比基尼任人拍照脸都不会红一下的,穿着紧身舞蹈服跳舞,就都已经叫保守了,加钱还可以私下定制单独服务,说不定可以看到几丝害羞之色,还不知道有几分演技在其中。
展老爷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眼中放出了光来。
佩凤等人见到之后,心中更加自信,便越发的加意卖弄起来。
歌声依旧,音乐不止,随着偕鸾的跃动,那白嫩的皮肤便从纱衣之下若隐若现的显露了出来,在烛光之下闪烁着珍珠般的色泽,偏又一闪即逝,隐藏在了暗影之内,勾的展老爷心里一阵痒痒。
偕鸾越舞越快,小碎步也愈发细密,一点一点的向着床榻而来,在不知不觉之间,便已经到了展廿四的面前,然后裙摆一撩,赤果的长腿伸将出来,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圆,再身形一扭,便坐入了展老爷的怀里,两只白嫩的手臂向上一环,拉住了展老爷的脖子,轻轻向下一勾,双眼半闭,面颊赤红,张嘴吻了上去。
有女投怀,拒之不吉。
展老爷是个良善君子,向来不懂得该如何拒绝,便双臂一环,将偕鸾拦腰抱起,低头大快朵颐。
眼见二人动作尺度越来越大,已经进入万更剧情,旁边看着的佩凤和文花脸上顿时一红,用羡慕的眼神看了一眼已经呼吸急促、浑身通红的偕鸾,悄无声息的退出了门。
可谁知她们刚一出门,便见到尤二姐正站在门前,见到她们出来,便对着她们冷冷一笑,迈步进了房间。
佩凤和文花彼此对视一眼,低声骂了一句,“好个贱人,真不知耻”,然后便也跟着一低头,钻进了房间,生怕在献媚这一事上掉队。
入的房来,便见到那没廉耻的狐媚子此刻身上只余一件薄纱小衣,身上曼妙之处若隐若现,正站在自家老爷身后帮忙。
虽然展老爷也用不上外力,但这关键在那点力量吗?
这关键不应该是那份心意吗?
展老爷可是良善君子来着,二姐儿的心意,他着实不好拒绝。
佩凤和文花看的是满脸通红,手脚发软,但当得此时却容不得她们后退,便深吸了一口气,也把外套丢了,加入了大家庭之中。
此处再次省略一万字,有经验的可以在段评里面分享,没经验的可以展开想象的翅膀。
佩凤这几人,在原书之中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连又副钗都没能上榜,理所当然的,石头也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考虑到她们提供的情绪价值,展廿四也不曾苛待了她们,每日里衣食不缺,也有月例银子,但她们想像真正展家自己人的那种大手大脚,却不可能了。
佩凤几人依旧还是把尤二姐当成假想敌,坚决认为,自家老爷那么喜欢她们,却不曾提高待遇,摆明了是那小贱人在从中作梗,于是在愈发痛恨尤二姐的同时,也更加迫切地想要讨展老爷开心。
她们每日无所事事,空闲下来,便在宅子里精心提高自家的姬妾技艺,时不时的便主动出击,向自家老爷献媚,力求把展老爷的心给夺过来栓在身上。
尤二姐也不阻拦她们,正好可以时不时的拿来给自己分担一下,免得自己承受不住,让老爷无法尽兴。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贾珍那边送女的事情,当天荣国府那边就传遍了。
众人在议论纷纷的同时,也在暗自议论,那宁国府的珍大爷,付出这般大的代价,究竟换了多少好处回来。
贾琏这边知道消息之后,便着急了起来,担心是不是自家的生意又被珍大哥给抢走了。
便是王熙凤,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心中有些发慌。
她性子向来是风风火火的,便直接杀到了隔壁来问个清楚。
贾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花天酒地了,她根本就没见到,便只好去找尤氏询问。
“诶呦,你这凤辣子跑到我这边来问生意上的事情,那可是稀罕呐!”
尤氏看着王熙凤那苗条的身段,和风骚的体形,心中不由得便想着,这个尤物若是给弄到展老爷的床上,能有多大的好处。
这人呐,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那掉到水里的,总想把那岸上行走的人给一并拉下来。
原本尤氏对于这些事情心中还有些抵触,但日前她看着那些小贱人们都在她面前跪倒哀嚎,再想起这些年来,她在这些人那里受过的那些气,顿时便觉得……好爽!
自那件事情以后,她很明显便感觉出来了,府里的下人们,对她恭敬了很多。
那些往日里对她阳奉阴违的管事们,此刻见到她也会停下手头的活计,恭恭敬敬地跟她打招呼。
于是,尤氏终于悟了,深刻地明白了这管理学的真谛,心中对于过去多年虚度光阴分外懊悔,决定以后好生经营这府内的“人际关系”,尤其关键的是,绝对要把外援关系给搞好。
所以她现在见到谁,都先掂量一下,有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尤其是长得漂亮的。
除了那好儿媳秦可卿之外,这凤辣子也很不错嘛!
王熙凤可不知道自家已经上了尤氏的名单,还笑着跟她打趣道:
“珍大嫂子昨日的威风,可是传遍了咱们两府了,如今谁还敢小觑了你!”
“要妹妹我说啊,嫂子你早就该这么发作一通,否则那些跟红顶白的,便都不把你当回事。”
两人说笑了几句,王熙凤才又表明了来意,尤氏便把展老爷一顿猛夸。
“弟妹有所不知,原本我家老爷是想着用那几个小妾去换你家一半的生意回来的,但那展老爷是个仗义的,并不曾答应,而是另给我家找了门发财的营生,便是高价收购我家的红薯,连定金都给了一千两。”
“以后我们家庄子上,便不种别的了,以后年年只种红薯。”
凤姐和贾珍不同,对庄子上的事情门清,一听之后,便惊讶地问道:
“这红薯可是伤地,种个一两年还好,哪能年年种?”
尤氏便抿嘴笑道:
“嗨,那不就是照顾我家给个由头嘛!”
“否则便是全部种红薯,又能值几多钱?”
“回头我家在外地收购些红薯回来,转手卖掉,赚个差价,不就完了?”
“难不成展老爷还能不要不成?”
“不过若真抡起来,那定然还是及不上你家的酒水生意的,不过谁让你家舍得把平儿都送人了呢!”
“若不是因为这个,我家老爷只怕也舍不得把佩凤那几个送人。”
“要这么算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们夫妻呢!”
王熙凤听了,便羞赧起来,想起自家夫妻唱的双簧,结果却坑了珍大哥,心中挺不好意思的,讪讪地应付了几句,便赶紧起身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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