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展廿四便收到了请帖。
与请帖同步到的,还有那贾家的下人给传递过来的消息。
两相一结合,展廿四就大概知道了贾珍的想法
不过他也是心怀鬼胎,大家彼此彼此,谁也别嫌弃谁。
双方彼此各有谋算,当即一拍即合,决定坐在一起喝上几杯,把这通家之好再给续上。
次日,展廿四便带了一份厚礼,前来宁国府登门拜访。
贾珍也很给面子,亲自带着儿子迎了出来。
“哈哈……展贤弟来了,快快请进。”
“哎呀,珍大哥太客气了,小弟惶恐啊……”
两只笑面虎在门口拉着手,客套了半天,才并肩进了府内。
贾珍既然决定要顺着展念嗣的毛捋,便做得非常彻底,此次宴席,不但儿子贾蓉陪坐一旁,还让尤氏和秦可卿在旁斟酒布菜,一个姬妾丫鬟都没用,主打就是一个家宴。
两人就座之后,尤氏便为三人斟上酒来,贾珍率先带领儿子端起,向着展廿四举杯致歉道:
“之前在史家,因为些许误会,愚兄和贤弟起了些冲突,险些坏了我两家的关系。”
“这是愚兄过于冲动了,在这里给贤弟道个歉,贤弟大人大量,莫要与愚兄一般见识。”
虽然贾珍自以为还不曾把逼人退婚的事情说出口,但当日在史家他的表现可不是太好,这姓展的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定然也不是傻瓜,事后肯定能够察觉出来什么。
就算他猜不到退婚的时候,多半也知道之前自家在算计他的股份,心中要没有芥蒂才是怪事。
所以他干脆便把这件事情说破,先道個歉,然后哄上几句好的,应该便能把这件事情给揭过了。
果然,展廿四听了之后,也跟着举起杯来,笑着道:
“珍大哥说的哪里话!”
“说来小弟也有不是,也是小弟私自把股份转让给了史家,不曾提前和珍大哥通气,珍大哥生气也是在所难免。”
“既然咱们都是姻亲,那些许小摩擦,不提也罢!”
“咱们便以这杯中之酒为介,饮下这杯中酒,便把这些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吧!”
贾珍心头暗笑,觉得这姓展的果然是个眼皮子浅的,随便说了句好话,便把事情给轻轻揭过了,连半点刁难都没。
早知这厮如此好哄,便该多说些好话,又不值什么。
当下三人将酒杯一碰,各自干了,彼此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仿佛心中块垒尽去。
接下来的酒宴之上,贾珍父子便轮番的向着展廿四敬酒,各种好话说尽,哄的展廿四心头欢畅,眉开眼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珍见展廿四脸上已经有了几分酒意,才把自家的目的说了出来。
“听闻贤弟最近在收购那红薯,我家庄子上也有不少存货,贤弟若是需要,便一并卖给贤弟好了,价格就和政老爷那边一样即可。”
贾珍之前早就打听到了,那薛家出手向来大方,对待自家人尤甚,给政老爷的粮价,比市面上都要高上两成,便是给史家都没这么高的价码。
宁荣两府碎嘴子太多,各项消息都保密不住,所以贾珍很容易就知道了这些。
这次他愿意“纡尊降贵”来与展廿四和好,甚至各种马屁连环送上,一个劲地逢迎展廿四,为的便是想高价把庄子上的存粮给卖掉。
这年头谷贱伤农,丰收之后,粮价反而更低,尤其是红薯、玉米这些东西,都是粗粮,一般是给下等人吃的,更加卖不上价。
宁国府的庄子,大都是良田,去年秋天收获了大量的这些粮食,但又不甘心低价卖给那些粮商,便储存起来,以备日后可能出现的灾年、粮荒之类的。
这年头,地主家里面最爱大量存储的,除了金银之外,就是粮食了。
但若是能够高价把粮食卖出去,他完全不介意把仓库给清空了,反正灾年也饿不到他头上。
贾珍本以为都哄了这姓展的一晚上,现在这么一说,他肯定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可谁知展廿四醉眼朦胧,哈哈一笑,推拒道:
“哎呀,珍大哥这说晚了啊!”
“不是小弟推搪,实在是最近我家已经收了大量的红薯了,若只靠那街边摊贩零卖,便是整个冬天过去了,都卖不完。”
“现在真个不能再收了,否则便都积压在仓库里面,等着生芽腐烂了。”
贾珍听完脸色便阴了下来,他当然知道展家已经收了大量的红薯,但他更知道,这厮依旧还在大量的收,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他不知道展廿四打算怎么利用这红薯,但他也不关心这个,他只是很清楚,这姓展的嘴上说的漂亮,但心中实际上还是存在芥蒂,不肯把旧事翻篇。
贾珍沉默了片刻,阴沉着脸道:
“贤弟,之前之事,确实是愚兄做差了。”
“贤弟大度,不肯见怪,愚兄感激之极,有意想要略表心意。”
“不知贤弟有何喜好,想要些什么?”
展廿四醉眼朦胧,笑嘻嘻地侧头看向一旁手执酒壶的尤氏,口中含含糊糊地哼唧道:
“嫂夫人好生漂亮……”
听得此话,尤氏心头一抖,手一颤,便把酒壶掉到了地上,“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她素知自家老爷是个什么德行,也知道自家老爷心头早就已经腻了她这身美肉,生怕老爷为了些许阿堵物,便要把她给拿去做礼物。
尤氏扭头去看时,却见贾珍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指着展廿四大声骂道:
“狗贼!”
“谁给你的胆子,胆敢觊觎老爷的女人?”
“老爷吹捧你两句,你居然便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他还没骂完,便见展廿四抬起头来,满脸错愕地道:
“珍大哥误会了!”
“小弟怎敢对嫂夫人不敬?”
“小弟是听闻嫂夫人有两位异母胞妹,均是国色天香,姿容不在嫂夫人之下。”
“小弟心向往之,有意将其二人聘为妾室,故此才有此语,非是轻薄嫂夫人,还请珍大哥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