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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副处长(求月票)

    铭记历史,勿忘国耻,吾辈自强!

    ……

    张义刚回到家里,电话响了。

    “张科长,出事了!”

    “什么?”

    “王秘书死了。”

    “是吗?怎么死的?”张义似乎很惊讶。

    “据说是氰化钾中毒.人现在在警察局第六分局,何处长马上赶过去。”

    “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挂断电话,张义并没有急着出门,而是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服,才慢条斯理地出门。

    第六分局,一间空旷的房间里,十几个便衣围了一个圈,表情都相当严峻。

    张义匆匆赶来,人群让开了一个豁口。

    他走进去,就见王秘书的尸体仰面朝天地横在地上,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尸体面色青紫,嘴唇呈暗紫色,确实像氰化钾中毒的症状。

    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何处长和法医来了。”

    围拢着的人们纷纷回头,见何商友、随从和背着尸检箱的法医走了过来,谁都没出声,只是默默的让开一条通道。

    技术科的法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老仵作出身,先给满清政府干,后来进入特务处。

    他走路一瘸一拐,倒不是残疾人,而是腰间盘突出。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尸体,默默打开尸检箱,戴上手套,开始尸检。

    包括张义和何商友在内,所有站在圈外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法医的一举一动。

    老法医撬开王秘书的嘴巴看了看,闻了闻,除了呕吐物,并没有异常。

    他略一思索,直接扒光了王秘书的衣服,将他脱得赤条条,翻来覆去地检查。

    “手电。”

    一个手电筒立刻照亮了王秘书的尸体。老法医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不放过任何一个伤疤。

    终于,他在王秘书肋下位置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针孔。

    然后接着检查大腿、脚掌.

    事无巨细,所有的细节都检查完毕后,法医用手合上王秘书的双眼,用他的衣服盖住尸体,然后站起来,走到何商友面前说:

    “何处长,差不多了。”

    何商友面沉如水,点头示意他汇报情况。

    老法医说:“是氰化钾中毒没错,中毒的位置来自肋骨下,他应该是被带毒的针或者某种尖锐物品扎了一下。”

    “针?”何商友追问。

    法医点头说:“对,毒药进入身体后,迅速发挥毒性,死者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出现明显的中毒症状。”

    张义想了想,说:“一针毙命,是个高手啊。”

    法医接着说:“没错,不但是个高手,还胆大心细。

    据我了解,死者出事时在拥挤的电车上,杀手正是利用这种机会,不露声色地给他来了一针,人挤人的,他自己可能都没怎么在意,可当毒素进入血液发生反应时,一切都来不及了,而杀手正是趁着这个间隙,逃之夭夭。”

    何商友若有所思,瞪着几个“押解”王秘书的便衣问:

    “事发前后有什么人下车吗?”

    便衣头目叫宋辉的马上说:“有,一个旗袍女人,估计是风月场的。”

    “人呢?”

    “下车了。”

    “我知道下车了,我是说有没有去追踪她,外面暗中布防的兄弟有没有看到她去了哪里?”何尚友劈头盖脸,气不打一处来。

    宋辉想了想,说:“布防的兄弟说,她下车后拐弯上了一辆停在街边的黑色轿车。”

    “什么车?开车的是什么人?”

    张义和何商友同时脱口而出,满怀期待地看着宋辉,张义甚至看起来比何商友更期待知道答案。

    宋辉:“说是街上常见的黑色轿车。”

    另一名暗中负责监视的便衣赶紧帮腔:

    “当时电车上有人大声呼叫,我们知道出事了,马上就赶过去了,没注意车牌,也没有看清开车的人。”

    何尚友意犹未尽地等着他们说重点,但已经没有下文了,他憋火地吧唧了两下嘴:

    “废物,红党没钓到,还让人光天化日在眼皮底下杀了我们的人,要你们有啥用?一群废物!”

    于是宋辉只能连忙带着几个手下灰头土脸地撤了出去。

    房间里面剩下的两个男人半天没有说话。

    通常行动失败时,他们都会开个会,分析失败原因,总结经验教训,有时候还能在这个过程里发现新的线索。

    可今天的行动要分析和总结什么呢?

    “看来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杀人啊,那辆车不是凶手的就是她的同伙,可惜”张义一脸惋惜,感叹了一句,又不解地问:

    “何处长,那个谁不是死了吗?怎么王秘书还在执行钓鱼计划?这事连我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也可以拾遗补阙嘛。”

    何尚友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说:

    “倒不是有意瞒着你,这事除了我和小王,谁也不知道,就是为了保密。

    赵福生死后,小王很自责,主动要求扮成红党叛徒继续执行钓鱼计划,谁成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可怜他对党国的一片赤胆忠心。”

    “原来如此,可惜了。”

    一声长叹。

    顿了顿,何尚友问:“张科长,这件事你怎么看?”

    张义看起来也很无奈:“八成是红党干的,但消息肯定是内部人泄密的,总不至于王秘书自己出卖了自己吧?”

    “那就是宋辉这些和他一起行动的人了?”

    “有可能,或许是无意,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进一步确定凶手的身份。

    宋组长不是说那个旗袍女人是风月场上的吗?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妓院风月场藏污纳垢,也是三教九流混迹的场所,这种地方交易情报是最安全的。”

    何尚友若有所思,又喊来宋辉:“马上画出那个女人的画像,集合人手,去各大妓院排查。”

    “妓院?”宋辉想了想,说:“王秘书今早就是从妓院出来的。”

    何尚友脸色越发难看:“他去妓院干什么?”

    “泻火呗,要去执行任务,担惊受怕的,也得找个口子发泄一下。”

    “火倒是泻了,结果人死了。”何尚友一脸恼火。

    张义思忖着问:“刚才尸体上有酒味,他是不是喝酒了?会不会是喝醉了,一不小心将情报泄露了?”

    宋辉一脸佩服:“有可能。”

    何尚友冷哼一声,沉着脸说:“既然有线索了,还不快去查?”

    “是。”宋辉连忙走了。

    何尚友不想说话了。

    戴春风也不想说话,他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看上去阴沉沉的。

    坐在一旁的毛齐五,悄悄地看了他一眼,问:“戴先生,如何了?”

    戴老板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幸亏我捷足先登,出来的时候刚好碰见前去告状的居老鬼,不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呢。

    这个老鬼说有个军统的女人在他的下属中活动,老家伙消息倒是灵通。

    校长毕恭毕敬地跟他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我又当面赔礼道歉,给老东西攒够了面子,他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那委员长没有为难雨农兄吧?”

    “老头子还是先骂后夸,训斥了我一顿后,说‘受假情报蒙蔽情有可原,防患于未然嘛,忠心可鉴,不怕担责,而且做事留有余地。’这件就这么过去了。”

    听他这么说,毛齐五如释重负,说:

    “是齐五无能,牵连戴先生受过。”

    这话说得既诚恳又无奈,想他毛齐五连太太都搭上了,换来的却是一条假消息。

    费尽心思,还指望通过这条消息挖出敌伪间谍,结果呢,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也是受假消息蒙蔽嘛。”戴春风摆摆手,又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毛齐五想了想说:“虽说是假消息,虚惊一场,但这个幕后黑手显然居心叵测,一定要将他挖出来。

    我准备从两个方面开始调查。第一,从跟死去的线人有接触的人开始调查;

    第二,还是从居公馆和张秘书入手,看看他们的消息是怎么来的。”

    戴老板点点头表示赞同,毛齐五对案件的梳理和分析越来越成熟了。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还是让张义去查吧,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顿了顿,他又看了一眼毛齐五:“当然了,督查室的人也要暗中参与进来。”

    “是。”毛齐五感受到了背后支持的力量。

    天空蔚蓝,一群鸽子掠过,鸽哨悠长。

    天气难得的好。

    张义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气定神闲地倒水泡茶。

    茶一会就泡开了,碗盖揭开,一缕清香即刻便袅袅弥漫开来。

    他给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猴子和钱小三各倒了一碗:

    “来,尝尝,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科长才辛苦,我们都听说了,想不到卧底的事情闹得这么大。”

    猴子叹息着,端起茶水嗅了嗅,小嘬了一口,又感叹说:“古语说宝剑配英雄,这么好的茶让我们这种不懂行的人喝了,委实有些糟蹋哩。”

    “是啊,咱们那是牛嚼牡丹。”

    三人喝着茶,寒暄着,一通闲话扯下来,时间就到了十点多。

    张义正要给二人布置任务,这时宋辉敲门进来。

    “张科长,何处长有请。”

    “什么事?”

    “案子破了。”

    “破了?旗袍女人找到了?”

    “没有,不过我们抓到了她的同伙。”

    “走,去看看。”

    张义满腹疑笃,跟着宋辉一路来到审讯室,就见何商友阴沉着脸在抽烟,他对面的地上躺着一个妓女。

    不过此刻已成了尸体,看起来不过十八岁上下,穿着深色袄裙,脚上是一双绣花鞋,面部狰狞。

    “她就是杀手的同伙?”

    张义皱眉问,妓女的手腕上有勒痕,身上血迹斑驳,一看就用过刑,说不定是屈打成招。

    “正是她。昨晚就是她和王秘书在一起,我们找到她时,她正企图逃走审讯后,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那人怎么死了?”张义感到悲哀,乱世人命如草芥,何况是个妓女,又有谁为她做主呢。

    这年头,这种稀里糊涂的替死鬼还少吗?

    他听说过一件事,说有一对从江南一路逃到山城的年轻夫妻带着一个四岁的小孩在山城南岸兵工厂附近的乱坟岗躲防空警报。

    因随身携带的暖水壶不慎打破,小孩拿着破的水瓶胆在玩,阳光照在上面发出一道白光。

    恰好被附近躲避空袭的特务瞥见,发现他们身边有发光物,便一口咬定他们在给敌机指示目标,马上将人抓捕。

    一番审讯后,年轻夫妇“供认不讳”,不几日便以汉奸罪的名义处决了。

    有句话说,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

    但那又怎样?上级天天要找替死鬼,明知是冤枉,也要动刑逼供,谁也不敢冒着自己的前途来讲一句公道话。

    “用刑重了点,她没有抗过去。”宋辉说的煞有其事,还递上了一份签字画押的审讯纪录。

    张义翻了翻,一脸凝重:“她究竟是红党,还是通红?”

    宋辉:“只是通红,她借卖身之便做情报交易,红党只是其中一部分。”

    张义都无语了,听说过利用职务之便的,第一次听说借卖身之便的,“为了钱?”

    “应该是。”

    “张科长,证据确凿,咱们就别再深究了。”何商友沉着脸说,“人间处处是地雷,一不小心就会踩中,就是逛妓院也不可掉以轻心啊,想不到,现在连妓院这种地方,都有人通红。”

    张义张了张嘴,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何商友接着说:“虽然暂时没有抓到杀手,但抓到了她的同伙,也算是安慰了王秘书在天之灵,这样吧,一会搞个追悼会,送送王秘书。”

    “也好。”张义无所谓地说。

    很快,就在审讯室旁边的停尸间举行了追悼会。

    何商友主持会议。

    “王秘书在追捕地下党的行动中,临危不惧,英勇殉职,再次表达我们的缅怀之情”

    他嘴上说着悼词,却没有丝毫悲伤的情绪。台下的宋辉等人热烈地鼓着掌。

    一场滑稽的追悼会结束,何商友哼着曲子回了办公室,王秘书死了就死了,抓到个妓女有口供,铁证如山,也能向戴老板交差了。

    宋辉一路跟在屁股后面奉承着:

    “处座,王秘书走了,应该给您再选个秘书。您看.刘秘书怎么样?

    外事训练班毕业的,北大的高材生,精通外语,掌握多种地方语言,能写会算,年轻漂亮。”

    “依你看呢?”

    “走了王秘书,来了刘秘书,可谓塞翁失马,应该换。”

    “行啊,那就换吧,抽空你带她来看”何商友随口吩咐着,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响了。

    “喂?”电话里是戴局长,何商友赶紧一个立正。

    “是,刚刚给王秘书开完追悼会,感慨万千啊。大家都在平复情绪,准备化悲痛为动力,继续和红党什么通知?我没接到您说的通知啊.是吗”

    何商友的神情渐渐从凝重变成了诧异:

    “不会不会,大局为重,张科长是该高升了。是,我一定协调好工作。是!”

    挂了电话,何商友一脸郁闷,这个张义怎么就调到行动处去了呢,还副处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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