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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实验区(求月票)

    罗家湾19号。

    戴老板正背着手站在窗前看一份新收到的电报,秘书敲门进来汇报。

    “局座,邓科长来了。”

    “保光?请他进来。”

    来人正是邓保光,军统二处党政情报处经济科科长,同时兼任军统经济研究室副主任。

    “戴先生,您看看这个。”邓保光满面春风地进来,递上一份电报。

    戴春风瞥了他一眼,接过电文扫了几眼,不由大喜:

    “消息可靠吗?”

    邓保光垂手而立,沉吟道:“这是我根据综合情报分析的结果,电报母本都是魏处长提供的,应该没有问题。”

    戴春风点了点头。

    36年,特务处电讯科科长魏大明破译出一份日本外交密电,首开记录。

    38年,戴春风无意中看到一本《美国黑室》的书籍,在“破译就是胜利女神”这句话的影响下,报请常校长批准,通过军统美国站肖波秘密联系,聘请破译精灵、闻名世界的破译天才、美国密码之父雅德利来华,传授无限通讯破译技术,组建中国黑室。

    黑室尚未成型,39年年初,魏大明得知成都航空委员会击落一架日本军机,还活捉了一名机组人员,立刻让人将他带回了山城。

    这个日俘叫大石信三,是轰炸机上的机枪手兼无线电报务员,对日本空军无线电通信技术极为熟悉。

    魏大明将此人安置在山城徐家坡总台侦空组的一幢洋房里,经过一段时间的“感化”,大石信三同意配合工作。

    在大石信三的协助下,军统侦测到的许多晦涩不明的日本电码问题都一一得到解决。

    尤其是大石信三写了许多有关日军空军通信方面的资料,让军统破译人员明白日本军中一般通讯所用的日文中50个字母的组成方法概况。

    据此线索,加上美国专家雅德利多年对日密码的研究成果,军统对日本密电破译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而邓保光向戴老板提交的是他通过分析破译的“日本外交密电”。

    情报显示日本正和苏联政府举行秘密商务谈判,日方希望用橡胶交换苏联的木材。

    “日本不过弹丸小国,资源贫乏,他们哪里的橡胶资源?

    戴先生,所以我判定日军将要南下侵略生产橡胶的东南亚诸国。”

    “这就对了。”

    戴老板将唐老四发来的电报递给邓保光,说:

    “日寇想要南下,就需要兵力,这样一来,他们就要从陷在中国的几百万兵力中抽调出一部分,而只有和我们合作,稳住果党的军队,才能打到这一目的。”

    邓保光浑然大悟:“戴先生,这么说局势马上要变了?”

    “要变天了。”戴春风得意一笑,“等着看吧,东南亚是英美的地盘,他们必然出来干涉。”

    “我们要通知他们吗?”

    “你不是负责国际情报吗?可以将这份情报转告英国远东军总部和美国海军参谋部。”

    “是。”

    望着邓保光匆匆离去的背影,戴老板的心情瞬间变好,他唤来秘书:

    “接下来是什么安排?”

    秘书小心翼翼道:“胡先生一直想见你”

    胡先生叫胡永荃,是戴老板多年好友,江浙宁波人,身材魁梧,方脸大耳,典型的南人北相。

    抗战前此人一直在上海经商,因他的姨太太是汉奸殷汝耕侍妾的妹妹,戴老板命他利用这层关系赴天津秘密从事对日情报工作。

    胡永荃常在天津活动,因此结识了陈恭树。

    陈恭树到上海任职,秘密住处都是胡永荃和他弟弟帮忙租的,关系莫逆。

    戴春风原先猜测此人是为了给陈恭树求情而来,因此一直避而不见。

    这会心情好,他略一沉吟,说道:

    “让他进来吧。”

    “雨农兄,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戴老板指了指沙发让他坐下,面无表情说:

    “沪一区垮台,军统几乎全军覆没,我曾经的秘书王绍谦也被捕了,你的好朋友陈恭树居功至伟啊。”

    胡永荃尴尬一笑,根本不知道如何接话。

    他也想不到一向自视甚高的陈恭树,被捕后落水速度之快,实在让人汗颜。

    好歹是多年好友,戴春风也不想让他太难堪,不再提陈恭树,叹息一声:

    “沪一区的重建工作迫在眉睫。”

    “区长人员已经确定了?”

    “我还在考虑。”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人选里面肯定有毛千里。”

    戴春风心里一惊:“你怎么这么肯定?”

    “不是我肯定,是有一个比我更熟悉沪一区的人,是他肯定的。”

    戴春风脸色一沉:“陈恭树?”

    胡永荃点头,说:“我回老家奔丧之前,有一天和陈恭树闲聊。

    他问我,假如他被敌人抓去,老板会派谁来上海?

    我当时说了好几个人,他都摇头,他说一定是毛千里。”

    戴春风的脸色更加阴沉,陈恭树知道了,岂不是意味着76号李士君也知道了?

    陈恭树这个软骨头,忠诚不行,论起揣摩人心和对自己用人方面的了解却如此在行。

    “原来他的心思都放在这里了。”

    戴春风哼了一声,这个信息对他来说十分重要,既然陈恭树已料定下任区长是毛千里,再让毛千里赴任岂不是自投罗网?

    如此,沪一区的人选只有一个,那就是张义。

    他沉吟良久,唤来秘书:“给张义发电报,让他马上回山城。”

    “站长,我们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山城的昏黄安静而绚丽,如火似虹的彩霞从水面升起。

    张义摘下礼帽,冲猴子笑了笑,站在轮船上望着远处山城的轮廓逐渐清晰,不由长舒一口气放松片刻,徜徉在悠闲的晚意中。

    回想起深入敌后胆战心惊的日子,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轮船停靠在岸边,船舱里的人群沸腾起来,纷纷托起行李朝岸边走去。

    张义和猴子、钱小三三人走下甲板,按计划,军统局的车会在码头接他们。

    “站长,您说我们这次回去,局里会怎么奖励我们,您至少也得官升一级吧!”

    钱小三极为兴奋,滔滔不绝地替张义规划着在军统局的光辉未来,如何接任行动处处长,如何

    张义心知钱小三的想法,因此并没有打断他的玩笑话,而是微笑倾听着。

    内心之中,他则是充满疑惑。

    此刻已是接到戴老板电报的第三天,而电报中只说让他立刻返回总部,并未道明原因。

    所以片刻的放松之后,他立即打起精神,做好了完全准备。

    见到军统的人在车边等待,张义几人忙走了过去。

    发现来人准备了两部汽车,后车窗幔拉开,露出沈西山那张笑意盈盈的娃娃脸。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上校军装,肩章闪闪发亮。

    “陈仓兄,怎么是你?”

    “呵呵,兄弟我欺世盗名,靠着戴先生的赏识,如今替他主管总务这摊事,毛主任打电话让我派车,听说是接你,我就自告奋勇来了。”

    “欺世盗名”自然是自谦,不过戴春风对这个从18岁跟着他的少年的欣赏和爱护在军统无人可比。

    沈西山从湖南稽查处调任山城稽查处,因无事可做,便帮着戴老板打理家务、内务。

    戴老板特别爱洗澡,每天除早晚洗澡外,有时候中午也要洗。

    他的洗澡间也特别讲究,四周的墙壁和地面都镶嵌了洁白的釉面砖。

    但釉面砖好看是好看,遇水后却容易打滑。

    戴老板有时从浴盆出来常常滑倒摔跤,便将气撒在佣人身上。

    沈西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让人在地板上钉了一块踏板,又在踏板上铺上白毛巾。

    如此戴老板“出浴”后,可以踩着踏板,既舒服,又不用担心再滑倒,非常满意。

    他得知是沈西山帮忙解决了问题,立刻说:

    “想不到你还这么会理家,以后你就给我管总务吧。”

    于是沈西山便坐上了总务科长的职务。

    军统总务科可是实权肥差部门,除了招待来来往往的外勤人员外,局本部上千号人的衣食住行都归总务科负责。

    这项工作不但油水大,危险还小。

    “原来做了大管家啊,不过让老兄当科长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最起码也是个处长吧?”张义上车,开着玩笑。

    “嘿嘿。”沈西山得意一笑,“老板正准备把总务科扩充为总务处呢。”

    “这么说老兄你马上就是少将处长了?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哈哈,这样我以后见你就可以同级敬礼了。”

    “是我给你主动敬礼,我只做过副处长,现在站长也被撤了,命运多舛啊!”张义故作叹息。

    “这叫风水轮流转。”

    沈西山得意一笑,又意味深长道:

    “别叹息了,说不定你回来是好事呢?”

    “老板的心思难猜,要不你给我透露一下?”

    “我哪儿知道?还是你一会听他老人家说吧。”沈西山笑着,调换车头,猛踩油门。

    办公室的门轻轻打开,张义抬眼,就见戴春风一脸凝重地坐在沙发上。

    张义忙上前敬礼。

    “回来了?”

    “局座,卑职没能完成刺杀李士君的任务,实在惭愧.只要局座再给机会,卑职一定竭尽所能,将李逆剪除。”张义神情毅然,直视着戴春风。

    “行了,上海酒店的刺杀行动,虽然没能杀死李士君,但击毙了日寇少将,震慑了日本人,灭了梅机关宪兵队的威风,功大于过,你就不用胡思乱想了。”戴老板笑呵呵地起身,拍了拍张义的肩膀。

    “多谢局座!”

    张义双脚一碰,敬了一个标准军礼。

    “坐吧。”

    戴老板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沉默了一会,看着张义说:

    “沪一区的重建工作迫在眉睫,这几天我彻夜未眠,终于想出一个特殊方案,决定在局本部成立‘上海实验区’。”

    ‘什么意思?上海实验区不是早就成立了吗?怎么又在在局本部成立?’

    张义一头雾水,问:

    “实验区设立在局本部,怎么在上海开展工作?”

    “只是区部设在山城,下属各组依旧设在上海。

    各组单独和区部联系,各组横向之间无交叉,不来往,相互保密。”

    张义懂了,也就是高层在山城办公,基层继续在上海杀敌。

    命令直接由山城发出,行动组之间互不干涉联系,依命执行任务就好,只知鱼腹,不知鱼肚。

    即便特工在执行任务中被捕,最大程度也只是损失一个小组,不会牵涉到其他。

    如此一来,安全系数显然提高,但战斗力呢?

    张义说:“局座高瞻远处,对属下的爱护,卑职感激不尽,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区本部设立在山城,毕竟不能和身临一线想比,对上海的局势不了解,有劲也使不上.”

    “你懂什么?”

    戴老板鼻孔一哼,马脸拉长:

    “陈恭树这个王八蛋将我十几年的心血拱手送给了日伪,我可不想重建的上海区再重蹈覆辙。”

    顿了顿,他眼睛死死盯住张义:

    “是真有劲使不上,还是觉得上海山高皇帝远,我管不到你?”

    张义连忙装作惶恐的样子:“局座误会了,卑职从来没这么想过。”

    “哼,别以为我不了解潜伏工作,整天东藏西躲的才是真有劲使不上。”

    “局座高见,那您的意思是?”

    “我是这样设想的。”

    戴老板笑了笑,侃侃而谈:“新的上海实验区下设四个组。

    把所有人事、经费、电台业务全部集中在区部处理。

    然后在山城分别建立情报组、行动组,再化整为零,分别携电台潜入上海。

    完成潜伏工作后,各组直接和山城区部联系,由山城区部统一指挥。”

    “是。”

    “这样,为了加强对新上海实验区的领导,我再派个人给你。”

    “谁啊?”张义揣测着戴老板的意图。

    “王一心,山城稽查处二科科长。

    他是上海人,做过军统上海区的总督察和沪一区的书记,对上海的情况十分熟悉。”

    张义心里一寒,这个人肯定是来出任副区长,来挟制自己的?

    他正在思忖,就听戴春风冷不防插了一句:

    “听说你在上海和红党联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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