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或许看不出来。
但江聿怀不可能看不出来。
作品就是最能体现一个创作者的心境。
刚才那些看似乱七八糟的音符……
其实都是虞归晚当时的心情。
他没有怀疑错。
她……一直都没有好。
这一切，都是假象。
江聿怀放在琴键上的手微微发颤。
一旁的虞归晚眼睫垂下，没有说话。
一时之间，琴房里安静地只剩下外面的鸟叫声。
良久，江聿怀才收回手，嗓音微微发哑，“很好听，没想到你的音乐天赋这么好。”
虞归晚眼神颇深地看了眼他的手，“你弹的钢琴也很好听。”
技法，速度，都超于常人许多。
这绝对不是会弹琴这么简单。
江聿怀笑了笑，侧眸看着她，“喜欢我的琴声？”
虞归晚挑眉。
“我刚好也有灵感，不如，我也送你一首曲子？”
“好啊。”她弯着眼说道。
清澈的眼眸，泛着熠熠的光亮，带着强烈的感染力，仿佛像是曙光初升时的光芒。
一点也不像……
江聿怀收回视线，看向黑白的琴键。
他目光停顿了几秒，然后才抬手。
虞归晚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骨节分明的手放在钢琴上宛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他的手指修长，一个个音符落下的瞬间，就像是在琴上跳舞跃动，优美又动人。
虞归晚单手支着脸，目光恬静地看着他。
曲子的前半部分，充满了希望，等待，希冀……
每一个音符就像是小朋友得到了最期盼的糖果，想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可是却不小心地弄丢了。
小朋友拼命地想要再次找到那颗糖……
可是，命运却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他找到了，上天却把那颗糖收走了。
小朋友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寻了好久好久的糖果，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从得到瞬间的欢快，骤然变得悲伤，窒息。
虞归晚眸色顿了几秒。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侧脸。
光线洒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
指尖一转，音符再次跃动。
曲子好像有一次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好像……万物复苏。
一切都有重来的机会。
就好像她那样。
虞归晚听着他指尖下的曲子，微微有些出神。
连音乐什么时候停了，她都没发现。
江聿怀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直到她回神，他轻笑，“怎么样？这首曲子喜欢吗？”
虞归晚看着他，“这曲子……你写的？”
他点头，“嗯，喜欢吗？”
虞归晚嘴角微微勾起，“听着挺好听的。”
“钢琴曲就好像是人生，不到最后一刻，你都不会知道，这首曲子到底讲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所以……刚才那个，就是你的故事？”她看着他，问道。
江聿怀唇角弯起，“你觉得呢？”
虞归晚也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
书房里。
一片烟雾缭绕。
江聿怀指间夹着一根香烟，吐着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
他眸光深邃，盯着书桌上那份从琴房里带上来的笔记。
笔记看似潦草，但实际上，是有其规律可言的。
江聿怀曾经看过一个人的手稿。
笔迹虽然毫无相似之处，但两人之间却有一个相同的小习惯。
不会有人发现的小习惯。
江聿怀拿了张白纸，按照他刚才弹的顺序，用笔在上面连接上每一个音符落下的位置。
半晌，他放下笔，轻捏着白纸，静静地看着。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白纸上，赫然出现了一颗星星。
特殊的创作符号。
特殊的排序图案。
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宋志煜一直在实验室外面等着。
他始终不愿意相信，杨老会为了一个女生，就这么轻易地将他从实验室里除名。
只可惜，他没有见到杨老。
倒是见到了其他教授。
宋志煜连忙上前拦下，“张教授，你帮帮我，我不能就这么离开实验室的，而且，你也知道，我的实验很快就可以成功了，我一定……”
张教授摇摇头，“宋教授，这一次，我们可能都帮不了你了。”
宋志煜表情僵住，“为什么？”
“当你选择帮你的学生时，你就没有想过我们实验室到底会造成什么影响吗？”
闻言，宋志煜愣了下，然后连忙解释道，“我这只是……”
“你不用跟我解释了，这件事情已经没有机会挽回了。”
听到这话，宋志煜的心拔凉拔凉的。
张教授蹙了蹙眉，“其实，就算不在实验室里，以你的能力，也一样可以有不错的工作的。”
宋志煜摇着头，不一样的。
在京城里，还有什么工作能比得过京大实验室？
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
更重要的是，他在实验室这里得到的，是无数家族都费尽心思地讨好和崇拜。
其他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呢？
张教授见他固执至此，无声地叹息了一声，然后就离开了。
他知道已经劝不了宋志煜了。
所以也不想再做无用功。
宋志煜失魂落魄地站在实验室的门口。
明明昨天他还是那个受人崇拜的药物试验室负责人宋教授。
今天却已经被实验室除名了。
他在这里已经什么也不是了。
将来要怎么办呢？
不。
不行。
他不能就这么离开。
一定还有办法的。
宋志煜微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实验室，打了一辆车离开了。
他的动静自然也有人盯紧了。
“喂，杨老，宋志煜已经离开了实验室了，好像是要去什么地方，需要我哦安排人跟上去吗？”
杨老拿着手机，“不用了，不管他去哪里，都改变不了结果。”
“好。”
他继续吩咐道，“盯着实验室的各个出口，不许让宋志煜再靠近实验室半步。”
“是。”
离开实验室的宋志煜打车来到了虞家别墅外面。
他没有胆子跑去檀园。
衡量之下，既然他是得罪了虞归晚，杨老才将他从实验室里除名的。
或许可以从虞家这里入手。
宋志煜下了车，看着面前这栋豪华的别墅，整理了下衣服，然后抬脚走了过去。
门铃按响。
管家走了出来，看见门外来人。
面容看起来有些陌生，但又不完全陌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宋志煜下巴习惯性微微抬了抬，开口，“我是京大实验室的宋志煜，有事想见见虞家主。”
管家愣了下，“宋……宋教授？”
听到熟悉的称呼，宋志煜颔首，“是我。”
管家回过神来了，连忙上前开门，“您……您先进来，我去通知家主。”
他也不担心虞明盛会不悦。
这可是京大实验室的教授。
还是送上门来了。
估计他要是把人请进去慢了，虞明盛才会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