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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章 引船就岸

    梁姣哽咽着讲完事情的经过。

    那晚,她正要入睡,却听得院中有人低呼,顿时没了睡意。

    她唤婢女,想问问出了什么事,可迟迟不见人应声,于是穿了鞋子走到门口,谁想刚拉开门,后颈一痛,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身后的屋子已燃起了火,院里还躺着不少死尸,惊惧之下,不知该如何是好,呼救声还没喊出口,有人捂住她的嘴,拽着她往后院跑,是一个内院的粗使丫头。

    大火就这么烧了一夜,待天快亮,才扑灭。

    她找不到王庭樾,心下焦急,便趁乱混在围观的人群里,也是在那时,从官差口中听到王庭樾的死讯。

    顾念着腹中孩子,她只能忍耻苟活,同时,也想搞清究竟是谁下此狠手。

    她与婢女两个在平塘东躲西藏,直到有一天,陆氏的人找上她,还送他们回晋邺。

    从那以后,她便一直住在晋邺城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里,七个月后,生下了念儿。

    ……

    “夫人相信她说的?”

    青竹回望一眼身后的小院,隐隐担忧。

    梁婠侧过脸笑了:“她说什么,与我们要做什么,有关系么?”

    青竹若有所悟。

    *

    离平芜城二十里的地方,有一个不算大的镇子。

    马车在一扇褪了色的朱红大门前停下。

    院落不大,因位于镇子边缘,鲜见路人,很是僻静,又听说曾闹出过人命,故而一直空置着。

    听到门外的马嘶人声,穿着粗布短打的小厮,急忙打开门,迎出去,就见几个人正从马车上往下来搬一只大木箱。

    他回身向门内的另一个人示意,那人点点头,小跑着往屋子去。

    “主子。”

    他隔着门扇禀报。

    闻言,屋内响起不大的一声。

    “瑞珠。”

    有侍女从门内探出身,抬眼一瞧,几个人已抬着大木箱进了院子。

    侍女让开路,几人将大木箱搁在屋内的空地上。

    坐着的人蹙眉瞧着木箱不说话。

    “太妃。”梁姣上前一拜,发颤的嗓音难掩焦急:“念儿他——”

    陆晚迎冷瞥了她一眼,梁姣当即红着眼睛闭上嘴。

    陆晚迎站起身,死死盯着木箱:“打开。”

    瑞珠上前。

    沉重的木盖子打开,乍看是一箱子的绫罗绸缎,细细一瞧,丝绸底下隐约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还有染了蔻丹的手指……

    瑞珠掀开铺在最上面的丝绸。

    箱子里的人缩成一团,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双目紧闭,嘴里塞着破布,两只手腕还用麻绳缚着,梳好的发髻更是散乱不堪,瞧起来十分狼狈。

    陆晚迎边笑着点头,边斜睨梁姣。

    “收到你的密函,说让我给你派两个人手,我还以为你想耍什么花样,没想到你竟真将她绑了来,倒是我小瞧你了。”

    梁姣一听,当即跪倒,额头触地。

    “求太妃让我见一见念儿,我都已经好些日子没见他了,不知他现在……”

    话未说完,哽咽起来。

    陆晚迎皱起眉头,眸中尽是的厌烦之色。

    梁姣再不敢发出声音,只怯怯抹着眼泪。

    陆晚迎走到大木箱边,扫一眼里头的人,若有所思地盯着梁姣。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将她骗出府的?失去联系的那些天,你们又去了哪儿?”

    梁姣端正跪着,仰面望着梁姣。

    “先前梁婠对我有所怀疑,还派了人看着我,因而不敢轻易冒险,只怕他们看出端倪。不过,许是见我每日足不出户,这才放松警惕。

    今天就是我趁着在城中闲逛的档口,让人将她捆了。”

    陆晚迎蹲下身,眼睛直勾勾盯着箱子里不省人事的人,话却是对梁姣说的。

    “你可亲眼见到他……见到陆修?”

    她嘶哑地笑了声,眼睛带着雾蒙蒙的潮气。

    梁姣重重点头:“是,我是亲眼所见,陆修真的还活着,不过,他现在不叫陆修,而是周君的亲信,公西瑞。”

    “……公西瑞?”

    陆晚迎愣了愣,微微变了脸色。

    她虽不关心战事,但这个公西瑞,却是听说过的,并非周国世家大族出身。

    此次,却跟着周君一路东进,能征敢战的,在一众将领中,很受周君器重。

    前不久还打了一场胜仗。

    “他这是回来找我们报仇的吗?”

    陆晚迎垂下的眼底隐有泪光,像在问人,又像在自问。

    元少虞本就是周人,他身为元少虞之子,别说替父报仇,就是为了他自己,也断不会放过齐国、放过陆氏。

    梁姣眼睛观察着陆晚迎,心如擂鼓,也不知该不该出声回答。

    屋内似乎静了一刻。

    陆晚迎表情木然,眼神没有聚焦:“所以这段时间,你与梁婠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是。”梁姣轻轻点头。

    陆晚迎没看跪着的梁姣,低低的声音带了疲惫:“带她去见孩子。”

    有人依言上前领路。

    梁姣大喜,刚要站起身,又急急磕了几个头。

    “多谢太妃。”

    陆晚迎没理睬,瞧着木箱里昏迷的人,眼神冰凉:“瑞珠,将她弄醒。”

    另有两人,一边一个抓住昏迷人的肩膀,将人拖出箱子。

    她头歪在一侧,没有半点意识,先前盖在身上的彩色锦缎也随之滑在地上。

    瑞珠端了杯子走近,拿掉嘴里的破布,冲着人脸就泼了上去。

    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浇湿衣襟,让本就狼狈的人,更加不堪。

    陆晚迎黑眸深深,静静瞧着。

    过了一会儿,昏迷的人悠悠转醒。

    她缓缓睁开眼,意识还有些不清楚,疑疑惑惑地抬起头,猛然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冷眼凝视自己的人,倒吸了口凉气。

    “阿,阿迎?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陆晚迎没说话。

    察觉到受制于人,梁婠用力挣了挣,可惜全无半点作用。

    她心肝俱颤地环视一圈。

    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心凉。

    正值当午,有阳光落在大开的窗子上,照得屋子尚算亮堂。

    屋顶的横梁上结了蜘蛛网,屋内也没什么像样的陈设,所见器物也都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分明是一个闲置许久的老屋。

    许是被捆得久了,梁婠肩膀手腕疼得厉害。

    她挣了挣,没挣开,瞪着陆晚迎。

    “你为何要抓我?”

    陆晚迎笑了:“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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