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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皇权乱江山依旧

    七月,司马衷御驾亲征。

    八月,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血的司马衷被抬了回来,哀嚎不已,整个人也陷入到混乱之中,谁都不认识,每一刻都在大喊:“那是嵇侍中的血!不可以擦掉!”

    张度也是满身的伤,右腿已经折了,看起来痛苦异常。他一直在哭,守在司马衷的身边一步都不肯离开。

    其实,羊献容在正阳宫外看到那辆带血的车辇的时候就已经惶恐不安,五日前她已经听到了前线的战报,说是皇上重伤,嵇绍战死,差点昏了过去。

    她快步跑进来,但也是太过心急,脚步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所幸司马衷看到她的时候忽然喊了她的名字,然后大哭起来:“羊咩咩,朕真的好害怕呀!”

    东海王司马越劝皇上御驾亲征,能够提振士气,快速结束乱局。

    司马衷没有出门打过仗,还挺兴奋的。

    大晋的仁人志士听说皇上要战场,也纷纷赶了过来。一时间竟然集结了十余万大军,鼓声响彻云天,令邺城百姓陷入无限恐慌之中,不少人都是连夜逃了出去。

    右卫将军陈眕的弟弟陈匡、陈规从邺城中逃出,告诉大将军陈眕和司马越说邺中人心瓦解,不足为惧。司马越、陈眕也对自己一方大军云集的场面感到得意洋洋,以为邺城会自行崩溃,司马颖会出城投降。

    可没想到的是,司马颖遣大将石超率五万轻骑突袭,司马越等人猝不及防,在荡阴一战,大败。

    皇帝司马衷虽然是在大军的最后方,但也被轻骑冲击,他身上甚至中了三箭,更伤及面颊,倒在草丛中。

    百官及侍卫都纷纷溃逃,张度已经身中两箭,右腿骨折,动弹不得。

    此时,只剩下嵇绍还没有受伤,他身穿大晋侍中的黑色官服,郑重地整理了自己的衣冠,挺身挡在了扑倒在地的司马衷的身前,面对着杀红眼的石超大喊道:“这是大晋的皇上!是拥有传国玉玺、天授神权的皇帝!”

    石超可没有管那么多,直接把嵇绍按在马车前的直木上。

    司马衷大喊道:“这是忠臣,不要杀他!”

    石超则回答说:“奉皇太弟的命令,只是不伤害陛下一人而已!”

    他还真是利落,手起刀落,直直地插入了嵇绍的心口,血溅到司马衷的身上和脸上,温热。

    司马衷一下子就疯了,“嗷嗷嗷嗷嗷”地嚎叫起来,张度拖着断腿也爬了过来,抱着司马衷大哭。

    石超自然是没有杀了司马衷,但看他这幅疯癫的模样也忍不了,直接将他敲晕了过去先带回了邺城。

    事已至此,司马颖这一边大获全胜。

    司马越逃了他的封地郯城,十分狼狈。

    等到这些消息传到了羊献容的耳朵中,都已经是司马颖派石超将皇上司马衷送回洛阳的路上。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只得跪坐在司马衷的床榻旁,想帮他把衣衫换一下。这的确已经是大半个月没有洗漱了,浑身都臭烘烘的。

    当羊献容的手刚去解开司马衷的衣衫,他又大喊起来:“这是嵇侍中的血,不要洗去。

    面容哀戚,浑身颤抖。

    留守在洛阳的中书监何少功一直跪在寝殿门口,看到这样的情形也忍不住大哭起来。他父亲是司马衷的太子太傅何劭,一辈子都在为司马衷尽心尽力。他死后,要自己的儿子何少功也此生忠君不二。

    他和嵇绍亦师亦友,关系极好。现在得到他的死讯,也是忍不住悲伤。

    司马衷听到何少功的哭声,就更加难过伤心。

    一屋子哭声震天,羊献容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站起了身,看向了门外。

    那里还站着一个一身戎装的将军石超,是他奉司马颖的命令,将司马衷从邺城送回了洛阳。

    “接下来,司马颖要做什么?”羊献容也不顾上什么规矩,直接走到了石超的身前,问他:“他把皇上送回来是何意?”

    “皇太弟即将登基,准备将年号改为建武。”石超可是知道羊献容和司马颖之间关系匪浅,所以在她的面前还是毕恭毕敬的模样。

    “那他需要我们做什么?”羊献容也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只是继续问道:“去金镛城,还是留守洛阳皇宫?或者就是一杯毒酒?”

    “不不不,皇太弟感念皇上恩德,更对皇后极为敬爱。他只是想……”

    “他只是想做皇帝!”司马衷忽然又吼了起来,那样子有些癫狂,“他这个假仁假义的东西,不就是想做皇帝么,不就是要要朕的天下,朕的一切嘛!他算什么东西!”

    石超的脸色很不悦,甚至都用手摸了摸腰间的佩刀。其他的武卫已经上前来,一个个身姿挺拔,极具威胁性。

    洛阳皇宫留守的多是文官,看到这样的情形自然又是害怕异常,纷纷往后退缩。

    羊献容看到这样的情形,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局面她看不懂,但现在大晋的这位皇帝司马衷的政权,怕就此已经瓦解,再也不复存在了。而他们面临的状况,已经是极为危险。

    “卑职不知。”石超言简意赅。

    “那你可以出去了,皇上需要静养。”羊献容也没有客气,一旁跟着她的袁蹇硕立时就走了过来,和石超竟然面对面。

    这两个人身量相当,气势相同。

    其实在此之前,他们也都是教武场上常常一起比武的人,现在竟然如此相见,彼此的面色也很是不好看。

    石超又看了羊献容一眼,没有再说话,带着人转身出了正阳宫,但也在正阳宫外站立,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秦太医也赶了过来,想为司马衷诊治。

    但司马衷依然大吼大叫,不得安宁。

    羊献容面无表情地站在寝殿的门口,忽然对司马衷说道:“你和石超回来的时候,你敢这副模样么?现在,秦太医要为你清理伤口,让你好好活下去,你为什么不配合?你是想死么?想大晋的江山和你一起死么?那你放心,想要这江山的人太多了,多到你根本都想象不到。没有人在乎你的死活,现在只有我不想让你死。”

    这番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死死盯着羊献容,包括一脸血污的司马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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