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僻静的巷子里,一前一后走着两人。
走在前头的是于野,他并无故人重逢的意外,而是双眉浅锁,微微闪烁的眼光中透着一丝困惑之色。
跟在他身后的老者,相貌一如从前,却更换了仙域的服饰,再无曾经的高深莫测,反而神情惴惴、举止慌乱。
道乾?
正是来自幽冥仙域的道乾祖师,他今日前往乾鼎殿打探消息,恰好迎头撞见一位故人。正当他错愕之时,于野已擦肩而过,竟暗中与他打了声招呼,他急忙转身跟了过去。
自从穿越星门之后,便与于野分道扬镳,谁想十数年之后,竟然在地下城中再次相逢。
却见那道年轻的身影默默往前,不知他去往何方,或是要干什么,也看不出他的修为深浅。
道乾更加有些不安,道:“于野……”
于野继续往前,头也不回,穿过路口之后,再次拐入一条巷子。他见前后无人,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道乾慌忙跟着停下,禁不住后退两步。
于野一手背后,一手挠着下巴,低头忖思状,不慌不忙抬眼一瞥。
那位曾经的仇家,幽冥仙域的故人,便站在三丈之外,模样没有任何变化,而身上却透着真仙初期的威势,表明他这十多年来并未耽误修炼的进境。
道乾也在打量着他的举动,道:“你……你也是孤身一人,困在此地……”
于野忽然拱了拱手,道:“道乾祖师!”
来到地下城,他想过木玄子、水芹,或禹天的下落,却与道乾不期而遇。过去的恩怨已罢,又是幽冥道友,却依然未敢莽撞,而是对方引到此地相见。
双方互道姓名,算是正式相认。
“哎呀,此地并非幽冥,不敢当祖师之名,你我以道友相称便可!”
道乾摆了摆手,话语感慨。
“嗯,请道友先行赐教,于某亦当坦诚相告!”
“这个……且罢!”
于野让道乾先说来历,道乾倒也痛快,稍作迟疑,出声道:“当年穿越星门抵达贼星,与各家道友失散,我与禹天侥幸寻至星城,就地潜伏两年之后,贿赂了几位贼星修士,得以前往轴星的雷劫谷,接着又闭关多年,我二人先后渡劫,并流落至佑星,获悉魁星之行的日期将近,遂动身启程,谁料却被困在此地……”
从他口中得知,他与禹天结伴闯荡星域,遭遇各种凶险,吃尽了苦头。本以为魁星之行能够迎来转机,不料所谓的天地城竟是一个牢笼。
而于野更为关注禹天的下落。
“禹天何在?”
“唉,想必你已知晓,天地两座城,一个上天,一个入地,欲往天界,便要奉上精血命牌。是否甘愿听从摆布,禹天与本人的意见不一,上个月他已离去,而我滞留至今,外出打探各方动向,不想撞见故人。”
“禹天交出了精血命牌?”
“他志向远大,我不及也!”
“听说木玄子随你二人前往魁星,他人在何处?”
“听说?你听何人所说?失散之后,再未见过木玄子……”
“城中有无落脚之地?”
“街头游荡半个月,与几位道友合伙找了间屋子,勉强栖身而已。而你……”
见于野惦记几位幽冥道友的下落,道乾的心下稍安。而于野正要道出他的来历,又神色一动。
便于此时,路口突然走来一位老者,左顾右盼,神色戒备。
道乾也是微微一怔,遂又示意道:“不必担心,那是与我合伙同住的道友!”他招了招手,道:“冥道友,何以这般谨慎?”
老者却慢慢停下,两眼紧紧盯着于野。
道乾笑了笑,道:“这位于道友并非外人,乃是我多年的好友!”
老者松了口气,却依然顾忌重重,悄声道:“冥某已找到脱困之法……”
“哦?”
道乾顿时两眼一亮,道:“冥道友,你我如何离开地下城?”
“哎呀!”
老者似乎吓了一跳,忙道:“不敢声张,借步说话!”他招了招手,转身往回走去。
“呵呵!”
道乾颇为振奋,道:“我所结识的几位道友,一直在寻找脱困之法,不想有了眉目,且去瞧瞧!”
于野的眉梢一挑,点了点头。
道乾大步往前走去,却不忘询问道——
“于道友,你是否遇见其他的幽冥道友,不然怎会听说本人与玄夜的去向……”
“嗯,回头再说不迟!”
于野敷衍一句,好奇道:“那位冥道友,是何修为境界……”
“真仙初期!”
道乾随声应答,又不以为然道:“我也看不出于道友的修为境界,而无论彼此,皆施展不出法力神通,倒也省却诸多麻烦!”
“哦!”
于野不再多问,两眼光芒闪烁。
此前是于野带路,道乾跟随,此时变成一位陌生老者带路,他与道乾继续跟随。
老者穿过路口,走入另一条巷子,在一间石屋的门前停下,回头使了个眼色,径自推门而入。
道乾到了门前,抬脚走了进去。于野稍作张望,跟着走入屋子。
石屋与之前落脚的地方差不多,甚是简陋,仅有一位老者,好像并无异常。
于野尚在四处打量,忽然又有两人闯入屋子,竟随手关闭了屋门,他禁不住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光芒闪烁,整个屋子已被禁制笼罩。
道乾脸色微变,道:“这两位道友……”
刚刚闯入屋子的两位陌生男子,直接将于野堵在屋子的角落里,而冥道友则是伸手拈须,幽幽道:“于城主,幸会啊!”
道乾失声道:“冥道友……”
他话音未落,突然离地而起,“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又“扑通”摔落在地。
被称为冥道友的老者,竟然衣袍鼓荡,周身呈现出金仙威势,修为法力不受禁制所限,拂袖一甩便将道乾击飞出去,便听他沉声叱道:“此乃贼星事务,外人不得过问,否则,老夫让他魂飞魄散!”
道乾挣扎爬起,神魂战栗,目瞪口呆。
而于野已是退无可退,身后便是禁制笼罩的石墙。他似乎也是不知所措,愕然道:“本人并不认得三位,能否报上名来?”
老者似乎有恃无恐,道:“本人冥元!”他又伸手指向两位中年男子,道:“你不认得冥某,却该知晓罗安、广夏子的大名吧?”
“冥元?罗安、广夏子……”
“没听说过?”
“不……”
于野面露思索之色,似乎又是震惊,又是难以置信,禁不住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