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欠他一句对不起,如今想來,风寂当时定然也很心痛。
有些事,再去追究已经毫无意义了。
与众人见过之后,夕月独自一人來到后院,那里草木疯长,却有一池睡莲躺在草丛中。
各种颜色的花儿争相开放,一片迷人之景。
风寞想让她去做神风谷的谷主,说是以前错怪了弟弟,如今既然是他的意思,他一定会好好帮助夕月的。
然而,夕月明白,风寂最大的心愿,便是他哥哥能原谅他,理解他,所以,她把谷主的信物传给了风寞。
与她來说,什么门派,什么权力都是毫无意义的,这几年,他们都听从一个人的命令,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生命中仅有的温暖都留给了锦瑟,那个一直帮助她、关心她的男子,然而,到头來才发现,什么都是空。
他,竟然也是师傅的人,那又为何要对她那么好,好的她曾经以为那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温暖。
“想什么呢?”
夕月回头,墨无尘笑着走了过來。
夕月摇头,这才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温暖,她曾经想杀他,恨他,如今想爱他,保护他。
“尘哥哥,我今年多大了?”
夕月依偎在他怀里,突然问道。
墨无尘先是一愣,随后道:“十七。”
“嘻嘻,我都这么大了呀,真是快。”
“我们都长大了,时间是最无情的东西,能让人忘记很多事,仇恨,爱恋。”
夕月淡笑不语,他们心中都有结,都有别人理解不了的情绪,然而,他们都长大了,都学会了隐藏,到底是好是坏,谁也说不清……
傍晚时分,墨无尘带着董少华他们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三个女子。
夕月无聊的坐在那里,转杯子,秋月见此,心思乱转,推了推秋雨,秋雨咳了几声,道:“小姐,你无聊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吧!”
夕月斜睨了她一眼,但还是趴在桌子上不起來,“秋月,你和秋雨的关系倒是进步了许多啊。”
“那是。”
“这丫头谁也不理,你是怎么做到的?”
夕月好奇的问道。
“那还不简单,秘密。”
夕月撇嘴,拍了拍有些打褶的衣衫,招呼了一声,出门了。
这是一处并不热闹的小城,甚至连个城墙也不高,对于武功高深之人,如同走家串巷,星星点点的灯光照射在大街上,却沒有几个人。
“小姐,我们出城吧!”
“公子不让出去。”
秋雨提反对意见。
其实她心里明白,这里距永夜城那么近,她怕夕月去那里。
秋月瞪她,“你什么时候听过公子的话呀,小姐失踪,让你乖乖等着随董少华他们一起,也沒见你那么听话。”
“哼!”
秋雨冷哼一声,不理她。
暗淡的天色,无声的风,点点星辉洒落,让人的心情无端起了一丝烦燥,夕月走快了几步,欺身上了城墙,一掠而下。
速度快到极致,秋雨和秋月心中一急,也跟了过去。
然而一转眼的时间,两人傻眼了,他跟丢了。
都怪那群守城的,她们向角落望去,当下失笑,那些人都睡着了,守什么门啊,就是一个摆设而已,不过想想也是,这里并沒有什么值得别人盗取的东西,哪有什么重要的。
两女快速闪进黑暗中,追了下去。
夕月一路使用轻功前行,她的心情越发的烦闷,摇了摇着,速度又快了几分,直到站在一座城门下,她才晃了晃神,似醒了过來。
黑漆漆的庞然大物挡住了她的去路,城楼上点着灯火,不时有守城的在巡逻,各个精神抖擞,比起刚才那座小城,不可同日而语。
城墙的正中嵌着一块青色大石,上面刻着三个字,让她心神一震,差点栽倒在地。
‘永夜城’!
青石上三个大字,让她心绪不宁,自从她当年离开,再也沒有回來过。
眼前黑色的青石,厚重的城墙上那些斑驳的岁月痕迹,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让她心生恐慌。
她退后了几步,想转身离去,可心中却有一道声音响起。
萧云夕,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弱者,你过家门而不入,你不想去看看,你的家变成什么样了吗?
你不想去看看,爹娘如今身在何方吗?
你不想去找找,是否能找到他们一丝痕迹吗?
你还想报仇,你有那个胆量吗?
若不是墨无尘在你身边,你会这么安静吗?你敢去报仇吗?你能做到吗?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是你天真吗?
不,不是,你就是懒,就是怕,就是不想承担责任。
心中的声音越说越大声,夕月摇头再次退后了几步,“不,不是这样的,我沒有,我不是,你胡说。”
我胡说,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的爹娘出事,你只想报仇,那你为何当时沒有杀了墨无尘?
是贪恋他给的熟悉,是恨这个世界将你遗弃,还是真的只是想听从师傅的命令呢?
你不敢承认是吧?
你连自己心中的想法都不敢承认,还说不是胆小鬼,还说你不是这样的人吗?
那个声音逼得她无所遁形,她心中的伤痛再次被撕开,心里的痛如同被人凌迟般,久久不散,越來越浓。
她一步步向着城门下走去。
“什么人?”
因为她刚才的喊叫,已经引起了守卫的注意,见她接近,当下喝问道。
然而,任他们再问,那个如幽灵般的女子,都沒有声音传出,只是慢慢的向着城门下走來。
高高的城墙,一般人根本沒有办法,只得从城门而入。
夕月站在那里,望着城墙,手腕微动,一道银丝滑过,直直的射向城墙上。
她整个人幽幽一荡,向上飞掠而去。
如此突兀的情况,让守卫们大吃一惊,当下守城的首领大怒。
“放箭,放箭,简直是胆大包天,沒王法了。”
他大喊着,可众人一时间也沒做多少准备,等他们再次向下望去时,却沒有她的身影。
首领再次大惊,“立刻查守四处,看哪里有异常。”
他可不信那人只是來吓他们的,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这么严重的事情,还是近年來唯一一次发生,一定不能大意,再加上如今这个多事之秋。
走在有些空荡荡的街道上,夕月眼神有些飘忽,不时的望向四周,陌生中带着熟悉,寂静的只有风声。
她循着心中的地方,向着城北而去,那里临近城主府,是以前永夜城有钱有势的人才能住的地方。
一路无惊无喜的來到了一处恢弘大气的庄院,夕月抬头,“当年,我还曾进去过呢。”
说完又转身离去。
以她如今的身份,早就不宜再见过去的人了。
“啪啪啪……”
一阵紧急的拍门声响起,守门的人打着哈欠在里面问道:“谁呀,这么晚了让不让人睡觉。”
他虽然在抱怨,却不敢不开门,打开门的一瞬间,立刻变得清醒了过來。
“统领大人,您怎么來了?”
“让开。”
那人一步就跨了进去,守门的左右看了看,又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夕月在暗处看到这一切,冷笑了一声,心想,也许我们还会再见的。
萧家庄,占地极广,只因当时的萧家之主才是真正的永夜城主,而此刻,站在诺大的门前,却是一片破败之意。
大门上方,歪歪扭扭的挂着一块门牌,马上要掉下來了,蜘蛛网罗列其上,将门口都封住了。
‘萧府’。
两个字写得极尽铿锵,有一股凌厉的气息飞扬而上,让人心生敬意。
这还是当年,爹爹亲手写的字。
夕月眼睛一红,拾阶而上,九阶代表了极致,代表了在此城的权力,这是最高的荣耀,如今却破落成这个样子。
拨开蜘蛛网,夕月从容向里走去。
院落里,草木疯长,黑压压的,一片原始气息。
想了想,如今六年过去了,怎么沒有占了这里呢?
夕月漫步其中,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一边回忆着当年的一切,每每都心生悲痛。
“爹,娘,女儿回來看你们了。”
最终只化成了这么一句浓浓的话语。
她的声音很低,似说给自己听的。
不多时,穿过正厅,她來到了后院,这里曾是萧家女眷住的地方,其实这里是她一个人的地盘。
那时的萧家只有两女,姐姐一出生便不知所踪,她只知道有一个姐姐,而爹娘多年寻找未果,所以她虽然是名义上的二小姐,却是萧家唯一的孩子。
萧家的人都将她疼在心眼里。
想到这一切,夕月快步向前走去。
还未临近,突然她耳朵微动,前方竟然有声音传出。
“枫哥哥,你别拉我了,等我烧完这些就跟你回去,还不行吗?”
一个少女的声音很清脆,似乎在和人争执。
夕月慢慢靠了过去,窗户上早已沒有了遮挡,她小心的站稳脚步,向里面望去。
一男子正在拉地上的女子,女子背对着门,小声嘀咕道:“再一会,再一小会就好了。”
男子似乎生气了,“小娟,我们要回去了,不然让你爹发现,又该罚你了。”
“我才不怕呢,我还想再陪她一会。”
少女说完就不再理会她,往火盆里不停的丢东西。
夕月望去,她竟然在烧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