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交易?”虞进沉着脸问道。
没想到嚣张的王富,竟然主动和自己谈交易,这倒让虞进吃了一惊。
细想一下,这并没有什么不可能,现在王富有嘉靖庇护,虞进得道多助,二人处在一个微弱的平衡,谁也奈何不了谁,两人相斗,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还不如坐下来商量一下。
实际上,嘉靖最喜欢就是搞平衡,哪个势力弱了,就扶持一下,哪个势力强势了,就敲打一下,这样一来两个势力都得争相邀宠,还得以他为中心。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
王金和王富相信,嘉靖不会主动打破这个平衡。
王富压低声音说:“想必你已知道,离岛之事,是南京方面某个大人物的意思,我们叔侄那是被迫做了别人的马前卒,前面是有误会,幸好并没有酿成大错,既然是误会,我们为何不放下呢?”
“不知王公子准备怎么放下?”
刚才直呼王富,现在改为王公子,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
“很简单,府上的金银财货,今日之内原数奉还,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行你的独木桥,各不相互。”
“如果我说不呢?”
王富冷笑二声:“我们叔侄就二个人,没儿没后,可以说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而虞府丞就不同了,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个相好,这么多人,你不能天天护往他们,今日可是有诚意,所以没什么事,要是哪天没心情,保不准要发生一点什么。”
虞进盯着王富道:“离岛呢?也完壁归赵?”
“这另当别论”王富笑呵呵地说:“若是这岛是我们叔侄夺走的,自然要归还,可这岛是虞府丞自个献上去,都升了官加了俸。这不会有错吧,现在离岛的收益,还要用作给皇上修筑道观所用,看似多。实际入不敷出。”
“如果虞府丞要怪罪当日登岛,那就冤枉我们叔侄,就当时的情况,就是给我们叔侄一个天大的胆子,我们也不敢打你的主意。说到底,我们也是被迫作为马前卒。”
离岛不是一个偏辟的小岛,而是一个年入上百万两白银的聚宝盆,这笔巨大的收益让人疯狂,王富死也不肯放手。
也就是有了离岛巨大的收益,所以他才肯退还从虞府哪里搜刮来的财货。
虞进马上说:“毁坏、损毁的东西也得赔偿。”
所有人都知道,王金叔侄的权势建立嘉靖身上,一旦嘉靖驾崩,二人会马上失宠,到时裕王王者天下。这件事王金和王富不可能想不到。
对嘉靖的性命,二人无能为力,能做的,就是尽力状大自己势力,千方百计保护自己既得的利益,和虞进讲和,也是其中一个措施。
“成交。”王富毫不犹豫地说。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表面上,两人算是达成一个口头协议,协议的基础是。谁也没有能力改变现状。
随意唠叨了几句,王富就走了,不过他的脚步刚要跨过门槛时,忽然收住脚。回过头,意味深长地对虞进说:
“新老交替,势在必行,很多人以为我们叔侄二人没了庇护,什么也不是,不是王某夸口。即是换了主子,我们叔侄依然可以活得滋润,本官只要说,这次前来和解,并不是怕你,虞府丞。”
说完,也不管虞进有什么反应,径直走了。
就是换了主子,王家叔侄也不怕?
虞进一下子陷入沉思:王富为什么这样说?他是哪来的自信?凭什么?看王富那一脸自信的样子,并不像说谎。
就在虞进思索间,吴大夫、吴夫人还有吴萱出来了,一出来,发现医馆只有虞进一个人,吃了一惊。
吴夫人奇怪地问道:“虞公子,那个采药使呢?”
“走了。”
“走了?他没说什么吧?”吴萱有些担心地说。
王富是有名的登徒浪子,而自己姿色不错,当时一听到王富来了,吓得吴萱花容失色,在自己脸上涂了一层药膏,还扣了几根银针,准备到危急关头拿来做武器。
幸好王富只是在医馆,一步也没有踏入后院。
“没什么”虞进看着吴萱那张用药膏涂得有些黑乎乎的俏脸,有些心痛地说:“现在没事了,萱儿,你也不用在脸上涂这些东西了。”
吴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太好了,这瘟神走了,真想买一挂鞭炮送瘟神。”
“娘,要是王家那两个祸害死了,估计全城的百城都要放鞭炮,哼,到时卖鞭炮就发财了。”吴萱恨恨地说。
“哈哈,发财了,发财了。”一旁的吴大夫捧着一锭银子,高兴地说:“本以为采药使来这里征收药材,没想到几种名贵中药一点也没少,按一下就进帐一百两,王大人还真是一个好人。”
几个人正说王富怎样坏,没想到转眼就有人说他好,唱反调啊,一时间,正在摸着银子的吴大夫,突然感到有几双不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虞进与王富的斗争告一段落,而王富最近也收敛了很多,这让很多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事实证明,只要华夏人自己不折腾,无论是治安还是经济,都变得不错。
严嵩有多折腾,就显得徐阶有多能耐,自徐阶坐上内阁首辅的位置后,大明再一次回到正确的轨道,社会风气为之一新,经济、文化、民生还有军备都得到长足的进步。
大明的臣民已经看到繁荣昌盛的前景,一时间,徐阶声名大振,声望节节攀升,去到哪里都是掌声和称赞声。
就是醉心修炼的嘉靖,也亲自下旨表示嘉奖。
然而,徐阶却高兴不起来。
不高兴的徐阶整天板着脸,要是虞进在文渊阁,肯定会发现,这位赫赫有名的内阁首辅的表情和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很像。
当吴大夫发现自己买包子少找了一文钱,那脸就板得绷绷的,好像卖包的欠了他几百两一样。
“唉”徐阶拿起茶杯想喝茶,不过很快放了下去,还长长叹了一口气。
徐阶德高望重,又是内阁老大,他这一声叹息,自然引起很多官员的关心。
事实上,除了那个不开眼的高拱,整个内阁都是团结在以徐阶为中心的组织,好在,眼高过顶的高拱并不在。
“首辅大人,不知因何而叹息?”李春芳第一个时间作出反应。
李春芳是嘉靖二十六年的状元,授翰林修,一步步升入内阁,不过,对于他的升迁,朝野有很大的争议,因为他是写青词邀宠,是有名的青词宰相之一。
有这份玲珑心,自然不会放过讨好上级的机会,对李春芳来说,嘉靖是上级,内阁老大徐阶,也是上级。
“首辅大人,是西北军队要求换装的事烦恼吗?”严讷也伸过头询问。
最近西北方面的将领,纷纷上书,要求更换新装,这一换就是数以十万套,眼下大明百废待兴,又正着春耕,正是用钱之际,这让徐阶很被动。
徐阶摇了摇头说:“这些都是小事,老夫已交由户部处理。”
说完,看了一眼两位同僚,徐阶苦着脸说:“不瞒两位,徐某正想找李兄、严兄商量一下,有关大明正统之事。”
徐阶一说,李春芳和严讷都苦笑了,一说正统,就知与嘉靖有关的事。
嘉靖所立的最近一位太子是朱载塥,他在嘉靖十八年立为太子,可惜在20岁时夭折,谥庄敬太子,此后,嘉靖就一直拒立太子。
也就是说,堂堂大明帝国,现在还没有合法皇位继承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