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闯民宅,企图行盗,事实确凿,没什么好说的。民警没为难安默,简单做完笔录,带着杜胖子四人走了。
临走时,还让安默以后别这样冒险,有什么事打电话报警,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
安默嘴上答应着,但心里却想:我要是早早打电话报警了,还能有亲手打人的爽快吗?
警察走后,一群少年也跟着离开,安默把剩下的零食全都塞给他们。
因为被吴淼养叼了嘴巴,她又不差钱,所以买的零食,都是很好的。但这些小孩子不同,农村普通家庭,平时吃的零食自然差了许多。
他们推辞一番,最后还是收下了,喜滋滋地向她道谢,姐姐长姐姐短,叫得可亲热了,还争着请安默去家里做客。
安默笑着说有空就去。但有没有空,还不她自己说了算。帝国人就这样,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就要找个合适的托词。
这种托词你懂我懂大家懂,不过人家倒是真心邀请她的。
送走了活泼跳脱的少年们,已经六点钟了,对面马家的公鸡开始扯着嗓子高声啼鸣。
安默打了个哈欠,倦意袭来,上楼蒙头大睡。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起床随便煮了点东西吃,下午她正准备去李长功家的时候,马天奇跑过来,说马芸芬请她过去坐。
想不通马芸芬请她做什么,但还是跟着过去了。
马天奇长得虎头虎脑,有点憨憨的感觉,咧嘴笑得时候很讨喜。
马有福、刘采芳夫妻去街上打牌了,马天奇的两个弟弟也不在家。
安默跟着马天奇走进老堂屋,马芸芬正背对他们,盘腿坐在蒲团之上。
铁皮火炉里柴火烧的很旺,屋里暖意融融。
常年的烟熏火燎,屋顶覆盖着厚厚一层烟尘,黑黢黢的,仿佛看不穿的夜空。
由于没开电灯,只有香案上的两盏煤油灯照明,光线昏暗,摇摇晃晃映在威武的神像上,更显威严,让人望而生畏。
安默知道这是马家供着“老爷”,顿时心生敬畏,双手合十拜了一拜,然后才开口叫了声马奶奶。
闻声,马芸芬回头,蜡黄色的苍老面容露出一个会心之笑。
“安家闺女来了?”
“嗯,马奶奶好。”安默上前两步,规规矩矩跪坐在她身侧蒲团之上,心中有几分忐忑。
马芸芬找她来是因为凌晨她纵鬼吓人的事吗?
毕竟对方号称半仙,一直助人驱鬼辟邪。她明目张胆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放鬼出来,指不定怎么想她呢。
“二宝,你去玩儿你的吧。”马芸芬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二宝是马天奇的小名,他们四兄弟小名分别脚大宝、二宝、三宝、四宝,听着挺搞笑的,但是也很好记。
“嗯。”马天奇应了一声,屁颠儿屁颠儿跑到屋里看电视了。
听见马天奇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马芸芬侧了侧身子,一双透着精光的小眼睛,无比和蔼地看过来,拉着安默的右手关切道:“闺女,回来还住得惯不?”
“嗯,习惯。”安默笑着回答道。
马芸芬满意地点点头,开心道:“习惯就好,没事了就过来玩儿,不要见外。”
“嗯,谢谢马奶奶。”
“对了,今天老早就听到你们那边有人说话,吵架似得。早上警察也来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马芸芬一眨不眨地盯着安默,脸上的笑意未减分毫,只是一双老而未浊的眼睛中,隐含着不容违抗地威势。
呐,终于切入正题了。
安默毫不胆怯地对上马芸芬审视的目光,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缓缓道来:“嗯,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有四个贼想偷东西,我报警警察把他们抓走了。”
马芸芬的身形已经有些佝偻了,但人精神气儿很好,目光矍铄,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人心。若是一般人,肯定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但安默有福威在身,并不觉得有多大压力。
马芸芬心中微微诧异,但面上不显分毫。
连好多老人都不敢这么和她对视,安默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毫不畏惧,这丫头果然不简单。
想到这里,马芸芬不懂了。
安逸那老头他了解,就是知道一些阴阳之术,但貌似没有养鬼的本领吧,安默又是跟谁学的呢。
其实马芸芬也不是那种自诩正派,宣扬要匡扶人间正道之人。她捉鬼驱鬼,也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鬼收多了,会引得外面那些个鬼魂野鬼不满意,搞不好就会联手对付她,所以一般不会瞎管闲事儿。
不害人的鬼她不管,但胆敢养小鬼的人,她还没有遇到过,安默这算头一个。
她拿不准安默的心思和意图,所以觉得有必要过问过问。这村子是她生活的地方,马芸芬可不想它被人搞得乌烟瘴气。
“闺女,”她一手握着安默的右手,一手轻拍了拍安默的手背,意味深长道,“有些东西,你看起来它很好用,但实际上害处很多。不要被一时的便利眯了眼睛,免得最后不好收场呀。”
“我知道,马奶奶,我不会乱用的,绝对不会。”安默和颜悦色,认真的点头承诺。
这个道理她当然知道,她绝不可能用鬼做坏事的。
“嗯,那就好。婆婆我也是为你好。”马芸芬的手在安默手背上摩挲,一不小心触到安默腕上被衣袖盖住的镯子,面色忽然一变,愕然道:“这是什么?”
说着,卷起安默的衣袖,定眼打量起来。
米白色的,质地很奇怪,非金非玉,还略有粗糙之感。
看见马芸芬的异样,安默也是一惊,强忍住缩手的冲动,干笑道:“这镯子是爷爷留给我的。”
“你爷爷给你的?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马芸芬质疑道。
“嗯,我十八岁成年礼那天爷爷才给我的。”安默如实回答道。
她十八岁不久后,安逸就病逝了。那会儿她才上大一不久,专门请假赶回来的。
因为没有在最后的日子里陪伴爷爷,甚至连去世前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这成了安默始终难以释怀的遗憾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