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默摸了摸裤兜,手机和钱包都在身上。行李箱里没有重要物品,就是一些换洗的衣服,丢了倒也不碍事儿。
这大半夜的,又人生地不熟,安默决定就近找个宾馆就将一晚上,不过,她一连找了好几家,都很不幸的被告知已经人满为患了。
最后,她决定坐车去城中,但是由于她走了许久,渐渐远离车水马龙的火车站,最后走到一个了无人烟的商业街。
大街昏暗,幸好还有几盏亮在十字路口的灯,否则到处肯定都是漆黑一片。虽然不影响她的视线,但黑乎乎的,还是有些吓人的。
心里还惦记着王铭,她边走边发消息,王铭说他一切安好,只是张虹等人一直认为安默违背正义之道,私养恶鬼,并且一再纵鬼伤人,还招来凶鬼上了王铭的身,更加罪无可恕。
王铭坦诚精分体是自己的原因,但张虹和颜百沐压根儿不肯相信,还说他愚善,为了帮安默变得没有原则了。
就算是人格分裂,顶多是性格大变,迥然于平常,但绝不可能有那么逆天的法力。
所以,除了被鬼上身,不可能有其他的可能。
王铭对他们的不相信很是懊恼,对安默十分内疚自责。
安默觉得这样挺好的,反正她已经和那伙人结下死结了,这样,至少还能保全一个人,不会都被张虹一伙人列为捕杀对象。
安默低头打字,依稀听见一个男人惊恐而慌乱的声音,渐渐向她这边靠近。
“救命呀!有鬼!”
闻声,安默抬头,只见二十米开外,一个男人跌跌撞撞朝她跑过去,嘴里一直大喊大叫。
“救命啊,我女朋友是鬼。”
男人跑到一个喝地醉醺醺的女人身边,抓住对方的手臂,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再重复道:“我女朋友是鬼!我女朋友是鬼!我女朋友是鬼!”
女人不耐烦,扬手甩开他,没好气道:“神神经病!我看你才是鬼吧!”
女人踉跄着脚步,偏偏倒倒继续向前,嘴里嘟哝着:“手冰的跟死人一样。”
钟原绝望地蹲下身,抱头痛哭起来。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
小璃真的是鬼,就跟聊斋里面的画皮一样,一个披人皮,用颜料画五官的女鬼。
他的家里,总是阴气沉沉,大白天也拉着窗户,不透一丝阳光;
他家的主卧里,总是上了一把他从来都打不开的锁;
他的女朋友胡璃,总爱在晚上关着画室的门,偷偷做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还有他的颜料,总是以不正常的速度消耗……
就在今天晚上,他透过画室门的缝隙,看见女朋友胡璃背对着他,正在用他的颜料和画笔,无比专注的在一张纯白的纸卷上,缓缓临摹着一个人的头像。
他早就察觉到家里的不正常了,只是苦于没有明确的证据,他悄悄退回客厅,电视里正在播放女鬼画人皮的画面。
那一刻,他头皮发麻,再也忍抑制不住心头的巨大恐惧和惊骇,打开房门就冲了出来。
他向遇见的所有人求救,可没有人一个人相信他。
那些人不是说他是神经病,就说他是疯子。
他在被所有人的忽视中渐渐绝望了,没有人会相信他的女朋友胡璃是一只鬼,永远都不会有。
“她真的是鬼,真的是鬼,真的是……”钟原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说到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禁怀疑了——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安默走到钟原面前,面色凝重地看着他,秀眉微蹙,若有所思。
“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话,钟原一惊,连忙抬头,望着上方这个面容清冷的少女。
良久,从惊讶中回神,点头如捣蒜泥:“我相信!我女朋友就是一只鬼,真的!她真的是鬼!”
不知为何,他对安默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是不是,我看了才知道。”安默嘴角一勾,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好像有趣耶,画皮?
“真的吗?你要和我去看她?那太好了!”钟原精神一震,立即站了起来。
远处昏暗的灯光斜照过来,把安默本就纤细的影子拉得老长。她背对光明,面容与黑暗融为一体,就像神秘的暗夜女王,魅惑而庄严,神圣不容侵犯。
“我家就在前面,走两个街口就到了。”终于有一个人肯相信自己了,钟原格外开心。
那种被全世界孤立的感觉,实在太折磨人了。
“好。”安默毫不犹豫,跟着他往前走去。
“我叫钟原,您怎么称呼?”
“安默,安静沉默。”
“请问安小姐,您的职业是?”
“学生。”
“呃……”
“兼职捉鬼。”
“哦。”
……
钟原身材瘦削,或许是因为长年累月呆在室内的原因,干净的皮肤近乎病态的苍白,毫无血色,说话斯斯文文,眉头总是蹙在一起,显得十分忧郁。
路上,他把自己以及女朋友胡璃的事情,大致向安默说了一遍。
钟原今年二十四岁,是一个自由画家,毕业后就在家里关门创作,偶尔回到广场上给人画素描,找些灵感,顺便赚一些生活费,女朋友胡璃就曾是她的顾客之一。
胡璃今年二十二岁,是一个幼教,长相甜美,温柔体贴。
她很支持钟原的事业,平时上班,一到周末就来钟原家,帮钟原母亲做家务,有时候也会在画室里帮忙。
本来一切都很美好,但变故发生在半年前,钟原的父母因为一场车祸双双去世,为了帮助钟原早日走出失去亲人的阴影,胡璃就干脆搬到了他家里,悉心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家里渐渐变得不正常了……
半个多小时以后,两人到了钟原家楼下。
这个城市是一座三线小城市,不是很发达,钟原家是一栋陈旧的老式六层小楼,钟原家在四楼。
到了楼下,钟原有些紧张,指着还亮着灯的一家人,忧心忡忡道:“那就是我家。”他顿了顿,又道:“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不要伤害小璃,我想她应该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