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城外,一群少年郎围着一辆马车,随着官道朝雒阳而来,马车中时不时传来一阵响动。一位脸色发红的少年立刻对着马车乞求道:“猛猛老大,你就在忍忍,我魏延保证,今天一定让你看到主公。猛猛大大,我们一见到主公可就没有自由了,我听说,金市附近的小吃可是出了名的好吃,不如我们品尝完美食再回家如何?”
马车中很快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魏延对着黄叙挤挤眼,随后对着和他年纪相仿的二十余名少年叫了一声:“绕过开阳门,我们从西城上西门进城,葛玄叔叔说了,上西门向东里许,金市的北门旁,有一家熊氏菜馆做得最好,今天我们就去那里,好不好?”
“好!”
“就是,天天吃干粮,该换换口味了!”
“文长老大,你中午的时候可是答应过大家的,为此兄弟们可是空着肚子!”
一群少年攥足劲费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来到上西门的菜馆门前,而后傻眼了,一打听,熊氏菜馆早在半年前迁到东城上东门边上,上西门到上东门中间被南北宫所挡,最近的距离是沿着北宫走几字,他们只好再次向上东门进发。
雒阳城东被夏门外,两位中年人并骑而行,每人身后跟随着三五名随从,看样子是刚从北邙山游兴而归。
两位都是四十几岁,高冠博服,一副儒者的装扮,他们没有像后世的儒生那样孱弱,他们保持着这个时代的儒风,那就是君子习六艺,六艺自然包括骑射。
两人还没到夏门,就看到夏门内有一群人围在那里。
其中一个清瘦儒者见此笑道:“文先兄,你的治下不靖,愧对河南尹之职。呵呵!”
另一个身量较高者冷哼一声道:“子琰贤弟,我这里可不比你治下的豫州,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皇亲国戚一抓一把,他们形成一个神通广大的关系网,凡是必须三思而行。”
两人正说着,一位官差打扮之人匆匆跑到近前,对着身量较高者禀报道:“卑职参见杨大人,张让的一位族侄在强抢民女,卑职请教大人,小的们是抓还是遵循以前惯例?”
杨大人不好意思对清瘦儒者解释道:“子琰贤弟见笑了,你也知道,为兄也是刚从你的属下颍川郡迁到河南尹之位,对于这里的情况还不熟悉,你看,还有惯例,你知道这个惯例是那位大人所立?”
清瘦者戏笑道:“估计是前任何苗所立。惯例应该是不予理会,是吧?”
“大人真是目光如炬,正是何大人定下的惯例。”官差回道。
杨大人淡然一笑道:“去看看。”
之后一众向前边的人群走去,那个官差摇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人群中,一位三十岁上下的锦衣男子很是轻佻的挑起一位少女的下巴,对于少女的反抗,他带着灿烂的笑容,送给少女一个耳光。
在他是身边,十几个恶奴正围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殴打,那个男子倒在地上,抱着头在拳风脚雨中苦苦挣扎,只会呜呜嚷道:“诸位老少爷们,望你们救救小女,俺王山父女忘不了你的恩情,情愿问你做牛做马!”
人群中人人都带着怒色,可是没人敢上前半步,锦衣男子见此很是畅快,乜着眼扫视胆小的人群,很快他看到即将走到人群旁的两位儒者,他的嘴角更是留露出几丝不屑。
“住手!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清瘦儒者开口断喝。
“张山!本官劝你还是马上住手,不然本官定当对你重罚!”
锦衣男子先是仰天大笑,一直笑得弯下腰去,他左手扶着膝盖,右手指着两人,猛然止住笑容,恨恨说道:“黄琬、杨彪,你们最好别管少爷的闲事,好好想想,贬官的滋味不好受吧?做人吗,识时务者为俊杰。千万不要学那些给脸不要脸的狂犬,只会汪汪的叫唤,哈哈哈哈哈!”
杨彪和黄琬被张山的一番话气得面如酱色,两人交换一个眼色,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圈外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我靠!是谁如此嚣张,比主公还不讲理!主公说,装逼遭雷劈,可是这等天气不像有雷电的样子,兄弟们!我们是不是该热热身?”
而后传来一群稚嫩的和声“少爷说了,我辈就该替天行道!”
大家还在寻找是谁说话时,两个少年已经越过人墙,红脸膛的直取张山,黄脸则对着十几个恶奴攻去,随后看到二十几个少年分开人群,参与到战斗之中。
张山见红脸少年身法灵活之极,马上来到自己跟前,知道自己不是少年对手,慌张说道:“你们可知道我的叔父是谁?他可是中常侍张让!”
少年一个跃起,一个冲拳击在张山鼻梁之上,张山吃疼不住,杀猪般叫了起来。少年接着一个弹腿踢在张山胸膛之上,将张山踢得离地平移三尺,张山落在地上之后,一下子声息全无。
魏延用加铁的靴尖问候账上的踝骨,张山立刻鼻涕与眼泪横流,再次大叫起来。
魏延学着刘谦的样子,笑嘻嘻说道:“张让算什么东西,一个阉奴而已,他能和我家主公相比吗?记好了,我家主公就是打断袁术两只胳膊的刘廷益,现在害怕了吧?”
“老大,这样低级的战斗没意思,还没有热身,他们都趴在地上不动了。”
“就是,风头全让黄叙出了,俺还没出手,就这样结束了,怪没意思!”
“兄弟们不要抱怨,以后这样的机会多得是。哎!我说这位大叔,你就不要磕头了,我们只是凑巧碰上而已,这是主公教育的好,有空你去南城刘府找主公谢恩,我们兄弟们还要到上东门吃饭。”
魏延说完就要离开,来到马旁时又折回来,走到杨彪身旁行了一礼道:“这位大人,我方才听说你是河南尹,这些事应该是你份内之事,望大人对这等败类严惩。我虽然看不起曹操这个小人,可是也得承认,他当年设立五色棒比你威风多了,这么多年,党人都嚷嚷着除去宦官,但是党人的行动呢?”
说完之后,不在搭理杨彪的呼喊,带着众人离开夏门,沿着北宫向东而去。
杨彪看着远去的魏延等人,对着黄琬苦笑道:“我以前以为刘谦只是一个只会杀人的武夫,一个巴结宦官的小人。没想到,没想到刘谦心中是如此仇视宦官。”
“是呀,我们以前都小看了他,如果不是他时常对这些少年灌输仇视阉奴的思想,这个少年断然不会如此。这个刘谦果然有意思,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声名侍贼,你们不及也!”
“嗯,就凭借刀杀赵穗的手段,我自认不如他,我说何顒此人以前对他的行径不管不问,原来如此!子琰贤弟,看我再热血一次,今天为兄不惜性命,也要讲张山给定下死罪!”
“我愿和文先兄共进退!”
崇玄门阙观之上的黄翼将长弓换到右手,左手在战袍上抹去不舒服的湿滑汗液。他的嘴角上翘,露出几丝微笑。
他看到刘谦大大咧咧的从宣明殿中走出来,步行了一百多米,而后郁闷的拍拍脑袋,随后加快速度,来到崇玄门。
之后便是一阵叫嚷。
他听得清楚,一个男人大声道:“刘廷益,宫中不让骑马,这个规矩你应该知道,一个小小中郎将而已,宫中轮不到你来张狂!”
之后刘谦的嚣张声音传来:“睁大你的狗眼,给我好好看看,看清楚没有,陛下授权于我,暂时行使陛下职权,你说,我能不能在宫中骑马?耽误了陛下大事,你有九个脑袋也保不住!”
“啊!大人随意,大人对不起,在下不知道您竟是陛下的特使。快点!你没吃饭,快将最好的战马牵出来,让刘大人骑乘!”
“回左中郎将,那可是您的坐骑。”
“你这个死脑子,这哪有刘大人的差事关紧,快点!”
“刘大人慢走,慢走!”
之后就见刘谦骑着马在宫中狂奔,单手高举圣旨,一路大呼大叫着,很快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建筑物中。
黄翼静静的树立在寒风中,不时打量北宫中零星的喊杀声,他有点疑惑,不过他知道眼下不是好奇的时候。他只是不停朝刘谦去的方向打量,他知道,只要刘谦平安从南宫回来,今天的大事基本上尘埃落定。
蓦然,他听到大队甲士行军的甲响,他回头一看,眉毛不禁相连在一起,只见四五百名甲士向宣明殿靠拢,并试图展开包围,他们的身上还带着许多柴薪。
宣明殿外,蹇硕意气风发的带着两百名甲士,来到殿门之前。
蹇硕让甲士停在下边,嘴角带着讥笑,一步步踏上玉阶,心中畅笑道:“哼哼!我蹇硕的出头之日就要到了,董太后想借我之手除去何皇后和刘辨,还想让我保全刘宏,做梦!刘宏必须得死,如果刘宏死了,何进张让等人死了,刘协还小,未来的一切还不是在我的掌握之中,天下,多么美妙的词语。”
殿中,王越听到外边的动静,再次威逼刘宏下旨,让外边人退后。刘宏用发抖的声音呼道:“外边的——人听——命,只——能守——在外边,不能——有——任何动作!”
蹇硕对着疑惑的甲士说道:“大家听好了,里边只有暴徒,陛下刚才在德阳殿传旨,不要放过一人,给我用火烧!”
刘宏在里边听得清楚,这下他也慌神了,他大叫道:“蹇硕!朕在里边,不能放火!”
回答的是甲士凌乱的脚步声和蹇硕歇斯底里的狂叫:“快!快点放好柴薪,大家只要好好表现,陛下一定会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