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如此情形,刘谦急得大吼:“快!快!留下一部分清理残余贼兵,其余的跟我来,破城就在此时,建功立业就在眼前。”之后催促追风加快速度,刘谦实在担心魏雄安危,刘谦知道他是绝世猛将,可是,无数猛将却是死在小兵之手。
其实这个时候不需要动员,久经沙场的都知道,荥阳已经到手了,大家大嚷着、叫喊着、呼啸着,冲进荥阳城门。
荥阳城内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哭喊叫骂之声,到处都有黑烟袅袅地放火之处,刘谦大长见识,终于知道破城的真实景象。
占领荥阳,比刘谦想象中简单多了,也许是前世看到太多,寸土必争的巷战,下意识里,总会考虑关于巷战的细节。为此,刘谦几天前还派出细作,详细绘制了荥阳城区地图,如今看来,刘谦白白做了好多无用功。
当刘谦纵马入城,看到的是,魏雄及跟随他的五百家兵,紧随着张汤的后背,向南门杀去。除此以外,大街一片混乱,汉军轻易地占领了,空无一人的敌巢——前任县令的府衙。
不久,荥阳城进入了无政府混乱状态。
刘谦正和北军骑都尉商量,继续追击张汤之事,忽然看到黄忠推门而入,阴着脸向刘谦报告,官兵四处烧杀抢掠百姓财物、侮辱良家妇女。刘谦第一个念头是,杀光这些狗R的东西,可是目光扫过众人脸孔时,他的心冰凉似水,除了黄忠,包括陈武在内的人们,毫无愧色,仿佛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不正常的只有刘谦和黄忠。
刘谦咬着牙,尽量使声音平和,使劲提起嘴边的肌肉,朝耿都尉问道:“以前都是怎么处理,可有时间限制?”
耿都尉思考一会,才明白刘谦的意思,盯着刘谦眼睛说道:“没有处理。抢掠所得,领军将领得大头,时间掌握在领军的手中,一般情况下最少要半天。”
北军骑都尉以往,从来不正眼看刘谦,通过今天的战事,看刘谦勉强不在草包之列,报出了他的贵姓,刘谦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刘谦阴着脸道:“荥阳城饱受贼众摧残,那里还有多少粮草,可是,大军粮草不足的问题必须补充。这样吧,诸位弟兄也不容易,从现在起,一个时辰为限,一个时辰后结束征粮。南阳郡兵就不参与了,眼下耿兄要派出一千越骑弟兄,配合我追击张汤,至于征来到的粮草,耿兄看着办就是了。”
为了不引起朝廷注意,家兵是以南阳郡兵的名义参战,羊续非常给面子,答应了,以何家为代表豪门世族的建议,家兵联军即日挥师北上,当然这一切全是刘谦在搞鬼,而开赴荥阳的军队,自然还是刘家家兵。
看到诸位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刘谦知道,这些人们根本没想过,给他们的罪恶行径找任何借口,眼下刘谦送给他们一个,并且和他们没有半点利益冲突,他们绝对会支持刘谦的计划。
果然,耿都尉立刻说道:“快去集合两曲越骑,告诉他们,回来均分就是了。”
听了他的话,刘谦心中的怒火在燃烧,咬牙道:“师兄,速去集合南阳郡兵,两刻没有归队者,就地斩杀;子烈去把城中的乡老名宿请来,让他们随后与耿兄商议,看看怎么安抚战后的民情民心;派人回中军大帐报喜,就是已光复荥阳,调葛玄前来,让他随后军到中牟。”
吩咐完毕,刘谦向诸人一礼道:“谦有伤在身,恕不奉陪,告辞。”
天地良心,当刘谦看到计划完美实现,刚才又不费吹灰之力占领荥阳,真是有些飘飘然,有种喝醉了晕晕的感觉。随后,无情的现实,把喜悦击打得粉碎,刘谦没有制止,濒近疯狂的越骑营,如果在这个时候凌厉弹压,闹不好会激起哗变,那样刘谦就得不偿失,只有取悦他们,换取他们的支持,以保证最后的胜利。
可是刘谦决不会,放纵自己的家兵,他可以赏赐他们丰厚的财帛,绝对不允许,他们参与这种强盗行径,他们抢劫的是,一个阵线上的大汉子民。如果一个国家,连百姓的基本保障都不管,何谈保家卫国抵御外族。
眼下发生的事情,刘谦的心很痛,他咬牙发誓,有生之年一定改变这种情况,让大汉军民一心众志成城。为此,他会努力奋发图强,他相信,终有一天可以做到,哪怕那一天极其遥远。
刘谦跨上追风叹息一声,家兵的思想教育该抓紧了,军法也要做相应的调整,今天他斩杀了二十多个家兵。
脑海浮现刚才的情形,浮现着他们懊悔不已,眼泪纵横的面孔,其中有两名,是在章陵就混在一起的弟兄。
朱棣挣扎着站了起来,悲壮嚎道:“少爷,悟能不怕死,俺只想问你一句话,来生咱还能做兄弟吗?”
霎时间,刘谦的眼睛感到很酸很酸,他坚定点点头,而后告诉他们,他们可以按照战死阵亡的待遇,家人有刘谦照顾,请他们安心上路。
“你算什么东西,你只会利用他们,他们只是你实现王图霸业的工具,而他们在临死的时候,还想着下辈子做你兄弟,你会吗?你这个卑鄙的小人。”刘谦在心中骂着自己的无耻。
手臂一点点升高,刘谦从来没有想到,他的手臂是如此沉重。
“来世做兄弟!少爷!记着俺!俺叫朱悟净!还是少爷你起的名字!”朱棣脸上的肌肉在颤抖。
“少爷!还有俺李逵!也是你起的名字!”
“少爷!还有我!”
“我!”
“来世做兄弟!”
…………
“兄弟们,我可爱地兄弟们,我真的想放过你们,我并不是铁石心肠。可是,为了大汉,为了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为了屈辱的历史,我需要一支铁军。兄弟们对不住了,下辈子我一定和你们做兄弟!”
刘谦的手臂太沉重了,猛地垂了下去,二十几道血柱从胸腔喷出,大地瞬间染成红色,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离开眼睛,凿穿了地上的尘土,留下两个环形山般的小坑。
事情到了这里够了吗?不够!敢于斩杀手下士兵头颅,借此立威的将领不计其数,而使士兵愿意为他赴死的将领,却屈指可数。人是感情动物,有些人好像从来不知道感动为何物,可刘谦知道,他们只是没有遇到,使他们能够感动的事情罢了。
“刘谦带兵无方,没有早日申明军纪,致使好兄弟为此死去,实在无颜面对诸位弟兄,请师兄为军法官,斩下刘谦人头。”刘谦从腰间摘下佩刀,双手奉到黄忠面前。
“正逢战时,三军岂可无帅,望都尉三思!”黄忠面沉似水道。
“呛锒!”
刘谦拔出佩刀向脖颈抹去,周围人们大惊失色,好在黄忠技艺高超,快速从刘谦手中夺去佩刀。就这样,刘谦依然感到脖颈火辣辣的疼痛,不免为这次作秀感到心惊肉跳,如果不是黄忠就在身边,打死刘谦,他也不会这样做。
“哗!”
四周响起整齐地甲响,一片尘土飞扬,家兵都跪在尘土之中,整齐喝道:“天下不能没有都尉,愿替都尉一死。”语气里有几丝感动、几丝感伤。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动不动哭鼻子,全都起来。刘谦犯的错误,只能有刘谦一力承担,大家愿意做我兄弟吗?愿意的立刻起来!”
“愿意!”声音没有上次有力,好多人都在呜咽。可是没人愿意起身。
“好兄弟!既然是兄弟就快点站起来!”
“少——校尉大人,你若是不答应俺们的请求,杀了俺们俺们也不起来。”这个人刘谦认识,原名吴蛋蛋,章陵时刘谦恶搞,改名为吴辽,字三贵。
静寂,刑场沉浸在静寂里,刘谦抬头看天,天上零星散下来牛毛般的细雨,这时可以清晰的听到,远方传来的哭喊声,以及烈火燃烧木头噼啪剥落声,细雨打湿了刘谦的脸颊。
刘谦转过头看着他们,良久,刘谦哈哈长笑,笑声回荡在刑场,听起来有点悲怆。
“好!今天为了诸位兄弟,刘谦暂且存留其身,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师兄,请斩去小弟一尺发须,代替刘谦项上人头。”
古人讲究,身之发肤受之父母,头发是很受重视的。黄忠在刘谦似铁的目光中,犹豫地用刀割下刘谦的头发。
“少爷,呜呜,俺们以后不会给你丢脸了,再也不会了!兄弟们!谁以后不听少爷的话,给少爷脸上摸黑,俺吴辽第一个不认这个弟兄。”吴辽爬起来哭着嚎道。
无数个家兵爬起来在大叫、大嚷、变大的雨水打湿了大家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