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谦翘首东望,不多时,镇口出现了一队骑兵,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头戴一梁贤冠身穿黑色吏服,此时正在大声呵斥百姓让路。
刘谦心中暗暗赞道,好一位功力深厚之士,远在镇外的喝声,使人感到如在身旁,这份丹田内力就不是常人所有。待到近处一看,此人长着一张清秀的国字脸,脸上白白净净,炯炯双目之下,掩盖不住几丝书卷之气。
他利落的翻身落马,快步走到黑衣少年身前,关切问道:“文少家主伤势是否要紧?”
躺在地上,身着黑衣的文少家主摇头哂笑道:“幸亏曹掾及时到来,不然,恐怕不免要卧床半载不止,我先在此谢过了。”这家伙可能是耗尽了心力,受了内伤,软绵绵的躺在地上,话语中透出几分无力。
曹掾四下张望皱眉道:“围攻你们的贼子呢?”
刘谦等摇头苦笑,方才只顾得瞻仰勇士的风采,却没有注意那伙人马的去向。几分钟之内无声无息全身而退,从此也可以看出,那伙人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劲旅。
文少家主手指西方,喘口气道:“向那个方向逃去了,曹掾小心,那帮人不可小觑,只是贼人口口声声,说他们是西鄂刘家的人——”
“哦!”
曹掾紧缩眉头,思量了一会说道:“听闻西鄂刘家做事虽然有些过分,可是一向小心谨慎,一般不爱强出风头,我想刘家不会如此不智。不过纵然是西鄂刘家行事,某也一定会秉公办理,讨下这个公道。既如此,少家主自当回去养伤,一切由我来料理,告辞。”
“曹掾慢走,表妹之事我放心不下,容聘意气行事和曹掾共行。”说着踉踉跄跄行到马前,在鼻青脸肿的家兵帮助下跨上了战马。
“文聘!这个黑衣少年是文聘,原来的时空里,这家伙是刘表手下的一员大将,后来随着刘琮投降了曹操,一生也没有太多出彩的地方,不过好像特别能守,孙权屡屡发兵攻他,没有讨到一点好处,曹操好像夸过他‘仲业,卿真忠臣也。’就为这‘忠臣’二字,我也要想办法把他收为小弟,眼前这点小误会,看来要想办法速速摆平。”刘谦暗暗寻思道。
葛玄说道:“主公,郡兵已出了镇口,我们是否要跟上去。”
于是,刘谦一伙人远远跟随着郡兵逶迤而行,一路上议论着,谈笑间来到一个林边,正待进入林中,忽听魏延一声惊呼:“主公切莫入林。”
大伙一惊,四下对望之下都是心领回神,随即明白了魏延的意思。林中太静,没有鸟雀的叫声,兵书上说,这是有伏兵的表现。
随后刘谦知之一笑,没有听说附近有贼人活动的消息,何况这是宛城近郊,想来没人敢这么大胆,估计是两百名郡兵正在林中搜索所致。
虽然认为没问题,刘谦还是让大伙小心入林。随着一步步深入,树木从稀稀疏疏逐渐变得茂密起来,大家紧跟着林间的小路走着“S”,转过几个弯后,看到郡兵们在贼曹掾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在缓缓推进,看来贼曹掾也发现了林中的反常现象。大伙相互交流一下眼神,对这个贼曹掾流露出赞许之色。
林间突然传出一阵笑声,之后闪出几个人来。
为首的是周头,紧随其后的是刀疤脸,第三位刘谦不认识,这位男子二十六七岁,青黄脸上双目微微下垂,游移目光下是青黑色的眼袋。
他们身披甲胄,跨着战马一字排列在两军阵前,青黄脸手指文聘大声叫道:“郡府为何偏听他人一面之词,对俺苦苦相逼,难道欺负俺刘家家贫业小,软柿子好捏。”
刘谦听到此人打着刘家旗号,振振有辞地对官府威胁就感到好笑,看来这家伙对刘家,真正的位置还是拎不清。刘家对小民百姓也许是庞然大物,可是对于真正的豪门世族来言,只是一个土财主罢了,南阳郡是帝乡,那个豪门世族和雒阳朝堂没有关系。何进要不是在初期抱紧宦官的大腿,怎么会有如今的位置,何进现在一边讨好清流,一边维持宦官的关系,借此左右逢源。在想攥紧的大权面前,怎么会在意刘谦,这个会阻碍他前进的亲戚。
贼曹掾答道:“不敢,我久闻西鄂刘家少家主,重义知礼勇猛过人,实在是十分仰慕,不是俗事缠身早想前去拜见。我想定是少家主守孝三年,家中没人严加约束,尔等才会假借刘家的声名,如此肆无忌惮胡作非为,如让少家主知道尔等作为,恐怕不等我来缉拿,早就打折尔等狗腿。”
“想不到,这个贼曹掾对我的评价还不错,最主要的是,这家伙脑子还挺管用。把今天的事情与我撇得干干净净,脏水全都泼在这几个“家兵”身上,就是这事传出去,我的名声倒也没多大损失。那天有空的话,此人倒也可以相交一番。
刘谦刚刚想到这里,就听青黄脸冷哼道:“坐着说话不腰疼,风凉话谁都会说,要是你的婆娘被人拐走,你要是还能像现在这样,老子就给你磕上一百个响头。俺刘家在大汉,虽说不是数得着的大户,可在南阳郡,俺们还丢不起这个脸。大人现在回去,俺自当在家主面前赞颂你的高义,待此事过罢,一定登门道谢。”
刘谦心中一惊:“靠!这事闹大发了。”
贼曹掾听到这里,好像颇为忧虑,半晌没有说话。
刘谦心中寻思,不管是谁处于他的立场也会犹豫不决,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况且老婆要给人跑掉,这等丑事可不是说着玩的,这等事情就是放在现在,也是天大的丑事。再说这也不是一般人家,破落王族的身份可以轻看,大将军何进亲戚这层关系,却不能忽视。文家少主的话应该可信,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文家少主说谎,就——
文聘看贼曹掾半天没有说话,焦急的驰马来到他的近前,低声说了几句,贼曹掾蓦然抬头失声说道:“真是如此!”
文聘坚定的点了点头,而后好像怕贼曹掾不信,沉声说道:“文聘以身家性命作保!”
贼曹掾望着三人冷声笑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汉律例不是摆设,尔等识相的话,赶快束手就擒,若公然拘捕,只怕刀剑无眼。到时候,几位会不会留下性命,享受这美好生活还是两说,生命是如此美好——”
贼曹掾话未说完,刀疤脸飞奔而出吼道:“想要爷爷束手就擒,还要看你手中的功夫,少放闲屁,来来来,有种和爷爷大战一百回合再说!”
贼曹掾冷哼道:“南阳郡府办案,岂是和尔等彰显武力之时,兄弟们一起上,把他们拿下。”
三人不怒反笑,正在众人疑惑之时,突然听到一声梆子响,然后就听到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霎时间,林中呼啦啦窜出大约近千人马。
看着乱哄哄的像潮水一样从四方涌来,不过细心观察就会发现,手持刀盾枪戟的在前,弓箭手在后,更使人吃惊的是,这些人脸上没有一丝恐慌,身上弥漫着淡淡的杀气。看来这些穿着农夫装束的人们,是经历过战斗的战士。
很快就验证了刘谦的猜测,这些人一接近他们,就摆出了阵势,手持刀盾和手持枪戟的相互配合,组成一个个战斗小组,而拥有远程攻击力的弓箭手们,在他们的身后,引弓上弦蓄势待发。
刘谦苦笑着望向魏雄他们,他们的脸上也布满了苦涩地笑容,明明早就发现了林中的异常,偏偏相信经验里的主观判断。不过,刘谦终于可以肯定,他们不是刘府的家兵,没有家主的指令,没有人能调动这么多人马。可是大家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林间埋伏这支队伍是何方神圣。
葛玄看来是没有想到好主意,焦虑的问刘谦:“主公,这下怎么办?”
刘谦心中也有几丝忐忑,脸上强装镇定道:“凉拌。”
葛玄嘴中念叨了半天,喜道:“主公果然不凡,这么短时间已经想到了,优良可行的办法,不知是何良策,快点说来听听。”
刘谦意迟了一下,随后明白了这么回事,原来他把“凉拌”理解成为了“良办”,当下也不多做解释说道:“这些人们口口声声说,他们是西鄂刘家的人马,我想前去套套交情,说不定,他们会是我的坚定粉丝,我报出名来,马上会求我签名也说不定。”
也许是习惯了,刘谦时不时爆出的大话,也许是大家对神仙徒弟已经盲目相信,大家居然没有阻止刘谦的意思。
刘谦心中叹口气,无奈说道:“如果情况不妙,大家向那个方向冲就是了,猛猛,你可要加油,紧跟着我,记着没有?好!还是猛猛乖。”
说完刘谦带着英雄史诗般的悲壮,跃马两军阵前,大声疾呼:“住手!”
待到近前,刘谦勒住战马,向双方行礼后说道:“某家就是西鄂刘家现任家主刘谦,望赐教。”